第四十章、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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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前我曾和厄諾亞過招過,現在的你完全不是那時候的他的對,更別說這幾年來他會有更大的成長。他的先天條件要比你好,那麽後天隻能看誰更努力了。”特拉傑提爾話鋒一轉,似乎是在指點納西索斯。
“斐安是我給你的一張王牌,但是這張王牌是不是能為你所用我不得而知,他們也有各自的目標,願不願意跟隨你是個未知數。但無論如何他們都是你的朋友,比起沒有朋友的厄諾亞,你已經領先他很多了。”
納西索斯認真地聽著亦師亦父的特拉傑提爾臨行前的諄諄教誨,全部記在了心上。
說了一大通的特拉傑提爾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還真得變成一個囉嗦老頭了,歎了口氣,自嘲地搖搖頭,轉身往自己的大營方向走去。剛走幾步,突然停下:“納西,多多保重。”
納西索斯望著他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麽眼睛酸酸的。
他自小時候起就沒有得到過所謂的父愛,父皇康沃雖然為人很和善,待他也算不錯,但從他的眼從來看不到他對待厄諾亞時的那種濃重感情,他會為了厄諾亞的不爭氣而發怒,對自己卻從來沒有過那樣的情緒流露,仿佛那才是他的兒子,而自己隻是一個寄住的熟人家的孩子。
特拉傑提爾卻不一樣,他嚴肅地訓練他,當他尚未醒悟的時候總是一臉恨鐵不成鋼,時不時把自己往絕路上趕一趕,期望自己能變得強大起來、變得有所擔當。
“提爾,謝謝你!”納西索斯大聲地喊了出來,那背影又是一停頓,隨後隻是背對著他揮了揮,便漸漸消失在了視線之。
半年,納西索斯暗下決心,半年的時間自己一定要變得更強。
另一邊,斐安也結束了自己的魂師訓練,已經能夠不依靠魂杖施術了,剩下的隻是熟練度的問題。最後一節課,梅勒也沒有同斐安道別,像往常一樣,仿佛這半年時間真得是轉瞬即逝。
晚上,斐安倒是被特拉傑提爾叫了出去,約見的地方是營帳前的空地。斐安往空地的深處走了一會兒才看到了特拉傑提爾孤獨的背影。
是的,孤獨,他抬頭望著皎潔的明月和璀璨的繁星,斐安卻感受到了他的孤獨。
她走上前去:“統帥,您找我?”
特拉傑提爾回頭看了她一眼,應了聲,又轉回去繼續望著星空,良久才道:“斐安,你覺得納西怎麽樣?”
納西?斐安雖不解其用意,但應該是問納西將會成為怎麽樣的一個人,她斟酌了一下,如實回答:“一位可以讓國家重獲新生的君主、讓世界真正重回和平的王。”
“王……嗎?”特拉傑提爾喃喃自語著,“可我們的願望隻是希望他平平安安。”
斐安離他很近,他的話全都進入了她的耳朵。平平安安,這四個字恐怕是全天下父母對自己孩子的期望吧?可現實平平安安是最簡單卻也是最難得到的。
二人各懷心事站了一會兒,特拉傑提爾終於開口:“這樣一個王你願意輔佐他嗎?”
斐安一驚,輔佐?並沒有立刻回話。
特拉傑提爾也知道她是一個謹慎的人,輕易不會應允事,隻好把他能說的都說了:“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目標,隻是希望你在達成目標的過程能夠幫助到他。他是個善良的人,並不願意動幹戈,但厄諾亞卻沒有那樣一副好心腸,我擔心因為納西的舉棋不定而葬送了他的性命。”
見斐安仍是抿嘴不答,就是不給個明確的答複,特拉傑提爾微微歎氣:“我來說說關於我自己的事吧。”
“我有說過自己是雙血統吧?”斐安抬起頭,確實吃魚麵那晚有說過,當時她就有點疑問,“我的父親是卡托利人,高大魁梧,是天生的戰士。我的母親卻是哈爾莫內人,雖然生長於邊境的小村落,卻依舊有著哈爾莫內人的特質:識字、知禮、有很好的涵養。”
特拉傑提爾的母親是被其父親強擄回卡托利的,並強迫她成為其妻子,最後生下了孩子,也就是特拉傑提爾。盡管母親對他的父親恨之入骨,相當仇視卡托利人,但從自己身上落下來的這個孩子卻是用心嗬護,教會他識字、知禮。
自特拉傑提爾有記憶以來,每晚父親都會喝醉酒然後對母親實施暴力,小小的他有時候想要去保護母親卻都被父親扇到一邊,甚至有時候父親的怒火會衝他而來,母親為了保護他將他護在懷獨自承受著父親的毆打,幾年下來,身上就沒有一塊好的地方。
為了保護母親,特拉傑提爾開始學習練武,雖然父親很嚴苛動不動就打他,但隻要能變得強大保護母親,再多的苦再多的傷都不要緊。可是練了幾年後他發現,母親的身體已經承受不住他的緩慢成長了。
於是,在一次父親酩酊大醉對母子二人施加暴行卻沉沉睡去後,特拉傑提爾帶著母親選擇了逃跑。由於他們原本就身處卡托利與哈爾莫內的邊境,因此很快就進入了哈爾莫內王國境內。
就當他們以為可以喘一口氣的時候,他的父親領著一大堆人追了上來,並在所到之處揚言如果不交出他們母子二人,就要屠殺邊境村落裏的所有人。
他們隻能繼續逃,一直逃到母親的故鄉,她的父母親也就是特拉傑提爾的外祖父、外祖母已經離世了,而其他親戚包括親生的哥哥卻因為卡托利人的揚言而不肯收留他們。
母親身心俱疲,已經到了極限,而他也尚且年幼,根本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理如何渡過難關,就在他們走投無路的時候,一個少女救了他們。
那少女比特拉傑提爾見過的所有人都要美麗漂亮,不光人長得好看,說話的語氣也很和善,姿態端莊優雅,同母親一樣是一個很典型的有教養的哈爾莫內人。她將他們藏在自己的馬車上,一路上沒有經過任何人的盤問就離開了村子駛上了官道,至此特拉傑提爾他們才鬆了一口氣。
直到到達哈爾莫內首都琵茲,少女的身份才為他們所知。她是貴族,前往邊境小村落隻是偶爾去那裏學習。盡管她的年紀比特拉傑提爾要小好幾歲,可待人接物和通身的氣度都像一位上流社會的大人,和她相比特拉傑提爾簡直是自慚形穢。
斐安聽到這裏,似乎已經知道這位少女是誰了。
在得知了他們的遭遇後,少女非但沒有趕走他們,反而將他們留在了城郊的一處房屋,請了醫生為母親看病,還邀請自己和她一起去學堂學習。
結果特拉傑提爾隻去了一次,之後再也不肯去了。那學堂是專為貴族設立的,少女雖然待他友善,可其他人卻不是這樣的。母親似乎也明白了兒子的心情,便在小屋教他。
那些日子是特拉傑提爾經曆過的最美好的日子,與母親相依為命,偶爾和少女小聚片刻從她那裏知道世界的廣闊。在他心,少女就像天使一樣,溫暖了他自小冰冷的心。
然而好景不長,父親還是找到了他們。根據協議,如果二國子民結成夫妻並且生育子女的,則卡托利方有權將所生之子帶回卡托利,也就是說,母親可以繼續留在哈爾莫內而特拉傑提爾必須和父親回卡托利。
經過漫長的思考,他將母親托付給了少女,自己則毅然跟父親走了,去接受作為卡托利男子的種種考驗。
“當我再次得知她消息的時候,她已經嫁給了康沃,而那時我隻是一個低級軍官。”特拉傑提爾苦澀一笑,斐安心道那位少女果然是芙洛娜王後,“後來又聽聞她生了一個王子,我是既高興又難過。那之後年,她托人告訴我母親病重,我便趕著去見了母親最後一麵,也見了她最後一麵。”
特拉傑提爾的母親去世時很是安詳,可見這幾年來芙洛娜將她照顧得很好。落葬後,他為此向已成為王後的芙洛娜真摯道謝。
“提爾,那麽多年過去了,你也成長為一個出色的男人了,不再是那個髒兮兮隻會哭的男孩了。”芙洛娜親切地調笑道。
特拉傑提爾紅著臉低著頭不敢看她,心裏卻歎息著自己仍是不夠強大,強大到能夠保護她,從那樁如同牢籠一樣的政治婚姻將她救出來。
芙洛娜笑了笑,拉住了特拉傑提爾的,後者詫異地想抽出卻被她緊緊抓住。
“提爾,無論未來發生什麽事,我都是這個國家的王後,不用擔心我。”芙洛娜的微微顫抖,“我所擔心的是我的兒子納西,不奢求他將來有什麽大作為,隻盼他平平安安。提爾,我可以將他托付給你嗎?”
“我答應了她,並將納西視作自己的孩子。”特拉傑提爾低下頭盯著自己的雙,“就是我現在這個統帥的位置,也是在她的幫助下才得到的,而且是在她最無助最困難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