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生死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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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
納西索斯眼看就要被突如其來的刀擊,一個新兵營的士兵一把推開他,自己硬生生挨了那一刀,當場鮮血噴灑出來。
“殿下快走!”那人受傷了還不忘催促納西趕緊離開。
有些血濺到了納西的臉上,他呆呆地用摸了摸,湊到眼前看,怔住了。
他們至今都隻在軍營訓練,就算營常常組織實戰演練,但真正的戰場他們從來沒有經曆過,更別談見血了。
沒有經曆過戰場的人,根本不能算是戰士。
斐安踹開身邊的人,遠遠看著納西像個傻子一樣立在那裏一動不動,好不容易打開的口子眼看就要重新合起來,形勢真得到了十分危急的時刻,這個時候他居然在那裏發呆!她真恨不得再抽那個幼稚王子一耳光,大聲喊道:“你是要所有人都給你陪葬嗎!”
納西回過神來朝鐵青著臉、下越來越狠的斐安看了一眼,他從她的眼看到了失望。
他又將視線移到自己身邊,琴奈正死死拽著自己的左往外突,跟隨自己的那群新兵們圍在身邊保護著自己,疼痛和流血都沒有將他們逼退。
看著他們一個個流血受傷,一個個倒下,納西心自問:我是為了什麽才艱苦地學習劍術?
身邊這群人,根本不用為了他而搏命相抗,他們大可以把自己交出去交給厄諾亞,為什麽他們要拚盡全力保護自己?
武器相撞的聲音、喊叫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像一團亂麻占據著他的頭腦。
我學習劍術是為了保護自己?
不是,從一開始就不是的!
亂麻被一劍斬斷,母親、特拉傑提爾、歇裏爾、斐安、琴奈,等等等,混亂被這些人的臉所替代。
我是為了保護母親、保護大家啊!
納西索斯的眼神一下子堅定起來,他掙脫開琴奈的,拔出銀盞金台,回身就是一劍下去:“歇裏爾打頭!琴奈隨後!我來斷後!其他人都跟著撤退!”
“可是!”他這話一出,立時就有人要反駁。
“沒有可是!”他又擊退好幾個敵人,倒在地上失去生命的戰友屍體深深印在他的腦海,令他生氣地熱血上湧,“斐安!支援我們撤退!”
這才像樣嘛!斐安臉色稍微回暖,回道:“遵命!”
她從敵人的包夾突圍而出,站到一塊凸起的石頭上,插回小刀後迅速舉起魂杖:“飛沙走石。”
起初這道魂術隻是輕輕揚起塵埃,沒過多久就變成了一大團黃色的霧,大家的視線模糊起來,空氣飛揚著塵土,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這麽糟糕的能見度下隻能本能地揮舞著武器防身,至於敵方的動向已經無法去追蹤了。
等空氣終於恢複平靜,納西一行人早已失去了蹤影。
“亞曼大人,我們接下去怎麽辦?”
亞曼一直都沒有出,雙方戰鬥的時候站在一邊就好像個旁觀者,安靜地觀察著眾人眾態。
納西索斯殿下確實不一樣了,無論是劍術還是心智,仿佛昨日那個調皮隨意的小王子一夜之間就長大成人了。
亞曼作為宮廷侍衛軍的長官,幾乎可以說是看著納西從繈褓的嬰兒長大為調皮搗蛋的小王子,一回首,居然那麽多年過去了,他心不禁暗歎。
可是,這些還不夠啊!比起厄諾亞大人,您依舊還是天真稚嫩啊!
亞曼收起回憶,抿了抿嘴:“追。”
納西索斯他們直到黃昏才擺脫了身後的追兵,各個都是心力交瘁,就連平時活蹦亂跳、精力過剩的歇裏爾都無精打采地耷拉著腦袋走在最前麵。
大家又堅持走了一會兒,與山腳下斐安留下的士兵們會合。
看到這些人,納西明白過來,斐安早就對可能發生的情況有了預先的準備。自己雖聽了她的忠告,但還是沒能沉住氣,害得這麽多人受苦受傷,甚至是喪命。
大家情緒低落不佳,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斐安便派人去找一處隱蔽的地方安頓過夜。
不久就有人回報稱,不遠處有一個寬大的洞穴,洞口被齊膝的草遮擋住了,在夜色下不仔細看,是很難被發現的。納西聽後,領著眾人便往洞穴去。
這個山洞有些潮濕陰冷,打了幾次火石都沒能燃起火來。但對大家來說,有個容身之處過夜休息就已經很不錯了。待篝火燃起,找了些幹枯草鋪在地上,一一坐了下來。
嚼著無味的幹糧,喝著冰冷的水,洞穴裏安靜地隻能聽到木柴燃燒發出的劈啪聲,沒有一個人說話,洞靜默得有些可怕。
琴奈塞了一口幹糧,潤了潤幹涸冒煙的喉嚨,就跑去治療傷員了,斐安也借此統計一下傷亡情況。
他們一共帶了四十人從聯合軍大本營出來,分兵後他們四人一人帶十人,斐安派了一人回去報信,一人守在原先待著的山腳下,萬一有人來可以及時通報,其餘的當初被她留在山腳下因此幾乎毫發無損。
琴奈和納西的損失最為慘重,二十人隻餘下十五人,其還有二人重傷,若不是有琴奈再,怕是早在撤退的路上就不行了,剩下的十人也是不同程度地受了傷。
歇裏爾的隊伍亡一人,人受傷。
斐安回到納西身邊,輕聲把情況同他回報了,後者握成拳,指節被他自己捏得發白,斐安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
“斐安,你過來一下。”忽然琴奈在遠處喊她過去,光聽聲音感覺不到是好事還是壞事。
她和納西對看了眼,都從對方眼看出了不安。
斐安跑了過去,琴奈正跪在地上為躺著的傷員止血。
她動作嫻熟地清理並包紮好傷口,起身拉著斐安走到一邊,輕聲道:“他,熬不過去了。”
斐安身體一震,有些不敢相信。
琴奈低著頭:“對不起,都怪我醫術不佳……”還沒說完,她藍色如湖水般的眼睛就淌下淚來,悲傷難過,更多的是心有不甘。
斐安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卻同樣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言語來安撫她的心靈。
作為一名醫生,最不甘心地就是看著病患逐漸死去而自己卻無能為力吧,甚至會痛恨自己的才疏學淺。
斐安沉默著走到被宣判即將死亡的那名士兵麵前。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身影和布雷爾,那位成功完成學院試煉卻因治療不及時而亡的年輕魂師的,重合在了一起。
人在即將死亡的時候才會拚命想要活下去,隻要能活下來,身體上的疼痛對於他們來說不足為懼!
但是,他們都活不成了。
斐安深吸一口氣,跪下,將放在他的額頭上。
至少,讓他走得安詳點,不要再忍受疼痛的折磨了。
“安心地睡吧。”
願能在夢找到你所希望的平靜安穩、沒有戰爭的世界。
因事態尚不明朗,不好將他的遺體一同帶走,納西沙啞著聲音讓人把他葬在了山洞門口的一堆枯草叢之下。
安葬完畢,洞的氣氛由沉重變為了悲痛。
“納西索斯殿下!明明都是自己人!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終於有人忍耐不住,邊哭邊發泄了出來。
他們報名參加聯合軍是為了抵禦西北的亡魂軍團,是為了保護家園,刻苦訓練不是用來攻擊自己人!這條命更不是白白送給自己人作刀下亡魂啊!
納西回答不了,沒有人能回答,隻有洞外呼嘯而來的風正“嗚嗚”作響。
等他們在靜謐慢慢緩和了情緒,斐安才開口:“事已至此,逝者不能複生。重要的不是他們想要做什麽,而是往後你們該怎麽走。”
在場的人要說意誌堅定,還真沒人能和斐安比,特拉傑提爾曾說她是“為了目標可以做任何事”,但這些初出軍營的士兵們不同,他們來到聯合軍接受嚴苛的訓練,是為了守護國家,保衛家園,卻從來沒有過和本國的人大戰一場的想法。
見眾人臉上表現出的迷茫,斐安話止於此不再多言,而是對納西道:“納西,我們下一步該怎麽辦?那個領頭的一直在旁觀,沒有出,我怕他們另有安排。”
“你是說亞曼?”納西仔細回憶了下,亞曼指揮著他的百人小隊,他自己確實沒有出,照例來說他是奉厄諾亞命令而來,自然不會空而歸,“還有什麽是比除掉我更重要的?”
“我也不知道。”斐安皺眉搖搖頭,“總之不能消極下去了。”
“斐安說得沒錯。”洞門口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抬頭看去,是披著披風穿著軍裝的亨利,“已經沒有給你們消沉的時間了。”
“亨利!”
“是亨利將軍!”
特拉傑提爾把亨利派了過來,難道是有什麽很嚴重的事情發生了嗎?斐安將位置讓給了帶著一身寒氣的亨利,遞上一個在篝火邊烤暖的水囊。
“發生什麽事了嗎?”納西也感覺到了,亨利的到來絕不止是來安排他們接下來的去處。
亨利喝了口水,沉默了會兒,低著聲音道:“殿下,你們不能回大本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