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義父催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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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人山莊。

    數月未進聞人山莊,一踏進大門,她便瘋了似的跑向薑蚩懷的院子。她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見一見親爹了。

    一進屋卻不見爹爹,不由得大急。

    聞人澈跨步進來,睨她一眼,“你從前不是這般毛躁的……適才我問過下人們,薑伯去看你大哥去了,昨日就走了。”

    少主,我也要去看看大哥。”想起大哥,她有些著急擔心。

    聞人澈似笑非笑道:“你從前真不是這般急躁的。”

    薑冬竹:“……”輕歎一聲,她現在還是百裏敬的女兒,龍皓玉還在百裏外的溫涼城內,她若真冒冒失失地去看大哥,反而會給自己和大哥帶來劫難。龍皓玉至今都以為大哥也死在他手裏了,若是他發現大哥還活著,那他殺了少主義妹這罪名就有活口證人了,皇上總得給聞人山莊個麵子,這龍皓玉肖想的皇位就跟他無緣了,他怎麽會允許大哥活著?必是要下殺手的!

    我去見一下義父,總可以吧?”

    聞人澈輕倚門楣,揚眉道:“我爹啊,我勸你還是別見他的好,否則你定然吃不消。”

    薑冬竹不解問道:“為何?”

    冬竹,你以為薑伯真是去看你大哥去了嗎?南仁大哥由專人照顧保護,安全得很,也舒服得很,薑伯眼睛不便,去了也瞧不見你大哥,你說以薑伯那種看透一切的脾性豈會那般粘著你大哥?”

    薑冬竹攏著秀眉點頭,不錯,爹爹因能窺得天機,所以對萬事都極看得開。他不是不愛她和大哥,但隻要確知他們安全,便不會那般想往得想見著他們。

    比如對她,爹爹分明是逆天救下她,卻一得知她確實活了下來,便不再允許她回薑家,其實他也是怕她被這邊的感情羈絆,被百裏家的人給鬥死了吧?而大哥有聞人山莊的人秘密照顧著,以他的脾性是絕不會這般急著去看他的。

    卻聽聞人澈唇畔微微帶著笑容:“薑伯是被我爹給嚇跑的,沒個十天二十天,薑伯是絕不會回來的。”

    薑冬竹覺得甚是好笑:“義父跟我爹親如兄弟,怎麽可能將我爹嚇跑?”

    聞人澈麵上有幾分古怪,看了她一眼,將視線調開,再看她一眼,然後再調開,如此反得了數次。終於笑出聲來:“冬竹,我爹想你當他兒媳婦快想瘋了,天天煩著薑伯,才把薑伯嚇跑的。”

    薑冬竹頓時愣住,或者說是驚駭住,義父……想讓她當兒媳婦?!這從何說起?

    聞人澈知她不明白,便開口解釋:“你承認你是寄魂重生的冬竹後,我特意回了一趟聞人山莊,跟父親私下說過此事,他見你還活著,自然歡喜至極,不過令我沒想到的是,我爹從那以後,竟沒事就找薑伯商議定親之事。偏生薑伯性子喜靜,又愛極你這女兒,不肯替你定下婚事,不勝其煩之下,便以去看你大哥的名義出去躲幾天清閑,這已是薑伯第二次落跑了。”

    薑冬竹風化,這怎麽可能,明明義父是個沉穩莊重之人,怎麽可能這般的急躁如毛頭小子?竟逼得親親爹爹躲出去,義父,你得是多煩人了?她注視他片刻:“義父也知道……也知道你的心思麽?”

    聞人澈倚著門楣,笑得極為勾人:“知子莫若父,他是我父親,我這麽多年的心思,父親豈能一直不知?”

    ……那我爹呢?”薑冬竹小心地問。

    聞人澈斜睨她一眼,也不瞞她:“他們情同手足,想來也瞞不了薑伯太久,隻是因為你那時你被四皇子迷惑了,所以薑伯才瞞著不說的吧。”聲音仍淡,隻是語氣裏有些微酸意,他不過走了一年,她就被別的男人勾走了。

    薑冬竹幹吞口水,義父知道,父親知道,冰雁知道……與她最親的人都知道了。

    聞人澈忽然道:“不錯,當時我對你的心思,隻有父親知道,薑伯眼睛不便,就算覺出什麽端倪,也不會確定,那麽此事應是我爹告訴薑伯的,冬竹,或許就是我爹與薑伯談論此事時,被百裏霜無意中發現,才會鼓動百裏敬殺你吧!”

    薑冬竹聞言呆住,若是這樣便說得通了。她與少主過去的關係連君子之交淡如水都稱不上,冷淡得旁人隻會以為是普通的主仆關係,事實上也就隻是主仆關係,而她與百裏霜甚至素未謀麵,就算百裏霜喜歡少主也萬不該殺她啊,若是百裏霜無意中聽到了聞人澈的這番心思,對她下毒手就說得通了。

    她長歎一聲,無奈的撓著眉毛,隻能感歎男顏禍水了!

    兩人相對沉默半晌。

    聞人澈心下也說不出的難受,因為一個百裏霜,冬竹身死,也因她之故,令冬竹處在百裏家的水深火熱中,更阻得她和他的姻緣要走些曲折的路。可是若沒有百裏霜的鼓動,冬竹會不會就嫁給了四皇子?

    暗暗搖頭,四皇子一心想利用冬竹尋得聞人山莊的支持,冬竹若是不幫他,他又怎麽會娶她?冬竹這般性子的人,若是知道了他的用心,又怎會嫁他?若是冬竹幫他……那麽她又怎會死在四皇子之手?所以說,無論如何,隻要四皇子是別有居心,冬竹最後一定不會嫁他。

    冬竹,你在這裏等會,不要出去,免得被我爹發現。我去拿劍,去去就回。”

    嗯。”薑冬竹笑著點頭,義父啊,是怎麽逼得她親親爹爹落荒而逃的?

    她在爹爹的房間裏這裏瞧瞧那裏看看,一切都是那般熟悉。

    冬竹?”熟悉的聲音帶著幾分不確定。

    薑冬竹身形先是一僵,繼而笑著轉身,看見門邊探進來的腦袋,驚喜叫道:“義父!”

    一身墨袍的聞人煊縮回頭去,整了整衣衫,幹咳一聲,笑著進來:“果然是冬竹啊。”

    義父。”

    哼,你瞧你現在長成個什麽樣子,說實話,真醜,不如從前的冬竹好看。”

    薑冬竹臉一僵,嗔道:“義父……”

    好了好了,我不說就是。”聞人煊笑著走進來,上下打量著她:“澈兒那小子特意吩咐下人不讓他們告訴我你和他一起回來了,但我是誰啊,我是他親爹啊,他一蹶屁股,我就知道他要拉什麽屎。”聞人煊得意洋洋地道。

    薑冬竹嘴角一抽:“義父,咱們也是讀過書人的,請文雅一點,雖然我也不文雅,但是義父是莊主,嘿嘿,別動不動就屎啊屎的。”

    聞人煊大笑:“不說就不說,哈哈,冬竹,你說得屎可比我說得多,也不見得多文雅。”

    薑冬竹無語抹冷汗,貌似確實是如此。

    卻聽義父道:“最近他的心思都在你那裏,突然回山莊必是為了你的事情,我就悄悄躲在暗處,這小子以為他武功比我高就能躲過我了嗎?隻要在聞人山莊,什麽事情能逃過本莊主的視線?”

    薑冬竹笑著點頭:“義父說得對,義父是怎麽發現我的?”

    聞人煊鄙視地看她一眼,一屁股坐在椅上:“當然是等那臭小子走了,我正大光明地進來探個究竟了!”

    薑冬竹嘴角一抽:“……”是,這確實是個辦法,義父你真是英明睿智無可敵擋!

    冬竹啊,真是想不到你竟然還活著,太好了!就是這模樣……義父還真是看不習慣啊,還是不如我們以前冬竹順眼呢。”

    義父,我知道我以前是個絕世大美女,可是好漢不提當年勇,好女不提前世美啊。義父就開始習慣我這張臉吧,畢竟這張臉我打算用一輩子,不準備再換了。”

    聞人煊輕笑:“是啊,澈兒都習慣了,我有什麽不習慣的,雖然模樣變了,還是我的女兒嘛,哈哈,以後還要成為我的兒媳婦了。”說著將臉湊上來,小聲道:“冬竹,快快告訴你爹爹,我們兩家把親事定下來吧。”

    薑冬竹頓時無語。

    冬竹啊,從前義父不知澈兒是喜歡你的,以為他瞧不起你,還打了他一個耳光,真是冤枉他了。”聞人煊歎著氣道。

    冬竹啊,你不知道,我後來看出苗頭不對啊,他怎麽會特意去買一隻無名竹的鐲子呢,我就暗暗注意著他,想瞧瞧他要將鐲子送給誰!沒想到他竟是送給你的!”聞人煊驚歎著:“一個男人特意買個孤品鐲子送給一個女子啊,任誰都看得出這個男人的心思啊!你不知道義父有多驚駭,我的澈兒連美貌公主的情都不領,卻特意買了個孤品鐲子送給你!”

    薑冬竹低頭看著左手腕上的鐲子,也驚駭了,明明少主說這鐲子是他無意中得到的,沒人送了就隨便送給了她,怎地義父竟說是特意買的?“義、義父,這鐲子……不是少主無意中得到的麽?”

    聞人煊一臉嚴肅的為兒子做證:“什麽無意中得到的,我親眼看見他進的銀芝坊!我若不是無意中瞧見,還被蒙在鼓裏呢。等他從銀芝坊出來,我就進去向銀芝坊裏的人打聽他買的東西,據說,那鐲子他預定了兩個月才拿到手的,你說他是不是很用心?”

    薑冬竹沉默了,義父說得不錯,他確實很用心。可是他這番心意就被她隨意丟棄在抽屜裏近一年。

    冬竹,你這孩子也真會傷澈兒的心,竟猜不透他的心,從來沒戴過那件定情信物,唉,真是陰差陽錯啊,你竟跟四皇子相好了……”

    薑冬竹:“……”少主這樣什麽不說送個鐲子就成了傳說中的定情信物?

    好在,冬竹還活著啊,所以,這一回一定不能再辜負澈兒了。來來,過來給義父說說,你們打算什麽時候成婚?義父年紀大了啊,活不了幾年了,若不能在活著時見到你們成親,我死不瞑目啊!”

    薑冬竹撫額:“義父,你今年才四十六歲。”

    聞人煊一瞪眼道:“你這個不孝女,什麽才四十六歲,怎麽,嫌我死得晚了麽?”

    薑冬竹額角一抽一抽地跳著,險些淚奔:“義父,你今年難道不是四十六歲麽?”

    義父今年是已經四十六歲了,不是才四十六歲!唉,老啦,希望兒子早日成家,有錯麽?!”

    薑冬竹頓時無語哽咽,義父,恕她愚鈍,才四十六歲和已經四十六歲不都是四十六歲嗎?蒼天啊,她要被義父逼瘋了,不知道現在像爹爹一樣落跑來不來得及?

    她憋屈了半晌,默默抹著額上密密細汗,為什麽沉穩的義父突然性情大變,對他們的婚事這般熱衷起來?“呃……義、義父,眼下,我還是百裏敬的四女兒。”

    聞人煊一拍桌子跳起來:“百裏敬那個老不要臉的,跟我爭了一輩子,連義女都要跟我爭!惹怒了我,率軍踏平他百裏門!”

    薑冬竹登時駭住!義父說的是率軍,她確信她沒聽錯,義父確實說的是率軍!他哪兒來的軍可率?!

    聞人煊似乎意識到失言,隻是愣了一下,然後坐下,“冬竹啊,沒事,不用吃驚,我那兒子天生外向,有了娘子就忘了爹,隻怕這秘密過不了多久他也會告訴。”

    薑冬竹抽了抽鼻子,訥訥道:“義父,我還不是少主的娘子來著。”

    聞人煊瞪著她,“現在不是很快就是了。上回你脫離了澈兒的視線,才被四皇子的花言巧語騙住,這一回有澈兒盯著你,你以為你逃得出他的手掌心麽?”

    薑冬竹再抽抽鼻子,雙肩垮下,沒骨氣地道:“……似乎逃不出去。”

    那還說什麽,你爹逃了你逃不了,他不敢給你作主婚姻之事,你就跟義父定一定。”

    這一下,薑冬竹不止鼻子連抽,眼角鼻角也抽個不停,她的婚姻,她與……義父定?“呃,義父,請你說話不要這般歧義,容易讓人誤會。”

    聞人煊哈哈大笑:“不管了,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不拘小節,我覺得咱們先挑個吉利日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成親,百裏敬那老賊若敢來囉嗦,我踏平他的百裏門!冬竹啊,好女兒,好兒媳,求你看在義父的麵上先把親事定下來吧。”說著老臉變得悲淒起來:“義父真的老了,不能再等了,義父也想享幾年福,不能總是綁在這聞人山莊上,義父也累啊,你們不成親,義父幾時才能把這肩上的擔子卸下啊?”

    薑冬竹覺得她腦裏長毛了,越來越長,在腦裏掃來掃去,掃來掃去,又癢又煩,有種想瘋狂大叫求饒的煩躁!

    聞人山莊有條門規,就是現任門主必須等下一任門主成家才能卸任傳位,聞人先祖認為,男子成家後,才會變得更有責任感,更成熟穩重。可是義父啊義父,你真不能為了摞擔子,就來逼她啊!腦子一熱,衝口道:“要不就讓少主與婉陽公主成親吧!”

    聞人煊愣住。

    好巧不巧,聞人澈正在此時出現在門口,手裏還握了一柄長劍,聞言俊臉立時沉至海底,難看得要死。

    聞人煊見狀立時起身,“嗖”地溜走,隻留下一陣餘音:“丟人啊,堂堂少主竟還未將冬竹的心俘擄!”

    薑冬竹再一次覺得她可以死得圓滿了,真的很圓滿,死而無憾啊!為什麽就是這麽的會選時間點呢?

    怔怔地望著聞人澈,想著該以何種表情麵對他。他一雙徹寒冷目盯著她,一句話都不說。

    她與他相互瞪視片刻,想笑卻無論如何笑不出來,笑話,誰能在這種寒徹透骨的氣氛裏還能笑出,那一定是神,當然也有可能是傻子!她雖然偶爾有些傻氣,可是絕不是傻子,所以她絕笑不出來。

    ……少、少主,我收回、收回那種句話,我無心的。”她終於敗北,話說,在他麵前,她哪一次不是狼狽敗北?

    聞人澈冷目透著失望,盯著她,不說話。

    我、我……少主,我隻是讓義父給逼急了。”她被那冷徹眸光給瞧得脊背盜出密密細汗,她早晚死在這張口沒遮攔的嘴上啊。

    良久,聞人澈收回目光,冷沉著臉徑直進屋,將長劍放在桌上,冷聲道:“這劍,你看看稱不稱手。”

    薑冬竹偷偷看他一眼,輕咬一下唇角,拿起那把長劍,然後怔住:“少主,這劍不是你的佩劍麽?”

    這柄長劍據說是當年義父千方百計為他尋到的一柄寶劍,吹發可斷,削鐵如泥,名曰:鳳離。雖不起眼也非名劍,威力卻極大。

    聞人澈冷著臉道:“我已有兩年不用劍,這劍閑著也是閑著,不如給你用,若有朝一日與數一數二的高手交手,也可彌補你內力不足。”

    他說的高手是指百裏敬或者是林清鳳背後的主子吧?和他們比起來,她確實是內力不足。她拔出長劍,怔怔盯著那微寒的銀劍,良久,長歎一聲,還劍於鞘,他想得總是很周到,“少主,最近除了要拿解藥,是不是還有別的事要發生?”

    聞人澈坐下,也不隱瞞,點頭道:“有可能,林清鳳背後的主子可能是一個你不敢想的人,有備無患總不會有錯。”

    薑冬竹也不客氣,將劍放在桌上,道:“多謝少主的劍。”

    聞人澈幾不可聞地輕哼一聲,淡聲道:“冬竹,你被土匪劫持那日的十擔水,加上今日的十擔水,明日一起去清冷寺挑了吧。”

    薑冬竹俏臉一僵,然後垮下。

    冬竹,你總是讓我這般難受,現在偏偏你又不愛我,我也不知該如何罰你,那就還按過去的法子吧。”

    薑冬竹:“……”其實她真的已經不是他的手下了!怎麽還是一惹他不爽就受罰?雖然二十擔水,對她來說,真的不算什麽,但是,好丟臉的好不好?

    聞人澈瞧著她的神態,不禁咬牙,“你幾時能真正明白我罰你的用意,你幾時就不用擔了!沒見過你這麽沒心沒肺的女人!”

    他這一罵還真將薑冬竹罵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那麽,他是什麽用意?

    聞人澈再道一聲:“笨女人!你若有心,隻需要一句話,便不用被罰!”

    薑冬竹搔搔腦袋,看來她是真的笨到無藥可救了,所以才無論如何都想不出,算了,二十擔水而已,很快就挑完了,既然想不出就不想了。

    聞人澈垂下眼皮,掩住黯然雙眸。

    既然取了長劍,聞人煊又躲了,兩人便直接出了山莊,坐馬車回去。

    薑冬竹回到百裏府時,已至用晚飯的時間。因為龍皓玉這位四皇子陪百裏冰遊湖,送她回來時有些疲累,百裏敬忙吩咐下人清掃了一間最豪華的客房,讓他休息一下。這一休息,便到了黃昏後,正好留下來用飯。

    於裏百裏府的大廚房忙得熱火朝天,將一道道山珍海味端上桌。

    因為大宴四皇子,薑冬竹這個庶女剛一進院,就被請了去一起用餐。進是宴廳,將鳳離劍放在身後的幾上,坐下。

    百裏敬眼尖,一眼便瞧見那柄鳳離劍,驚訝失聲:“鳳離劍?!那不是聞人少主過去的佩劍麽?”

    薑冬竹“哦”了一聲:“聞人少主是這麽說的。”

    席間登時一片沉靜,無比驚詫盯著她。聞人少主竟將自己的佩劍給了她?雖然那劍看著並無稀奇,但是既然是聞人少主的佩劍,必然是好劍。

    龍皓玉盯著那把劍半晌,再瞧薑冬竹,目光繼而撇向百裏冰,隻見那雙如水秋眸裏迸著扭曲的嫉妒,不禁暗哼一聲,此女雖然美貌聰明,下手也夠狠,卻嫉妒心太強,不容任何姐妹搶了她的風頭,忍受不了任何男人的眸光不在她身上……

    再一次轉目望向百裏霜,淡靜的神態,不卑不亢也無得意之色,雖然相貌普通了些,卻比那位天下第一美人更順眼一些。

    可是那又如何,他要的反正不是真心。他垂下眼皮,不再看百裏冰,卻忍不住又偷瞥百裏霜兩眼,還是覺得她像極薑冬竹。袍袖下的手指忍不住攥起,眼裏閃過一抹殺氣,他不容許任何人擾亂他的心神!

    百裏雪眼見百裏冰嫉妒難掩,不由得對薑冬竹滿意地笑了笑,道:“聞人少主未因四妹被土匪劫持而冷落了四妹,反而對四妹是越來越好了,未遂了某些人的願,某些人心裏該不舒服了吧?”

    百裏敬輕斥:“雪兒,貴客在此,怎地仍口沒遮攔地胡言亂語?”

    百裏雪輕笑一聲,向四皇子致謙:“讓四殿下見笑了,臣女是個直性子,眼見自家妹妹馬上要覓得幸福,這說話也口沒遮攔起來,臣女願罰酒一杯。”說完舉杯喝了將酒盡數幹掉。然後有禮起身笑道:“四殿下恕罪,臣女不勝酒力,若再呆下去,便要出醜了,這便下去喝點醒酒湯,失禮了。”分別向四皇子和百裏敬福了一禮離開。

    四皇子溫笑著點頭。

    薑冬竹抬眸四顧,頓感榮幸,今日晚宴,除了百裏敬和三位嫡子女,她是唯一一位庶女。微一分析,不禁鄙視起百裏敬來。在他眼裏,大夫人雖是主母,但已殘廢,百裏雨和百裏露的身子受辱,三夫人是妾氏,身份低下,所以便都失了出席晚宴的資格。既使是自己的妻妾子女,受了侮辱委屈,都被他如此輕賤,當真是好笑之極。

    她實在不知嫡庶有何區別?骨子裏流的不都是他的血嗎?女兒受辱,他這當父親的不是更應該憐惜嗎?還有妻妾,雖然妾氏不恥,但是不應該受他的輕賤吧,畢竟妾氏再低賤,他也跟她們身體苟合生出孩子了,若怪妾氏卑賤,為何不怪他自己身體卑賤,連卑賤之人的身體都碰?

    百裏敬盯著那柄鳳離劍良久,臉上露出笑容,完全未想到,諸女兒中,這個他最為疑忌最為瞧不起也最不放在心上的庶女,如今竟最為出息。聞人少主不禁教她幻儀劍法,連佩劍都送給了她,如此瞧來,或許日後她絕不僅僅是個侍妾,有百裏家的勢力支持,說不定能得個平妻之位呢。

    薑冬竹受不了百裏敬對她待價而沽的目光,站起身朝龍皓玉舉起酒杯:“四殿下,臣女回來前,已與少主一起用過晚餐,實在不便再吃。臣女不敢冒然向四皇子殿下敬酒,便自罰一杯。”目光落在酒杯上,慶幸這酒杯極小,隻一杯,應該不會出醜,一飲而盡。然後爽朗一笑,朝龍皓玉抱拳道:“請恕臣女先行告退。”轉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