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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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皓玉驚訝盯著她灑脫離開的背影。適才那一笑和神態更是像極了薑冬竹,為何如此?忍不住轉向百裏敬道:“門主可見過薑冬竹?”

    百裏敬微怔,“哦”地一聲:“見過幾麵。”睇他一眼,他自然知道這位四皇子曾與那個薑冬竹來往過密,當然更知道薑冬竹是死在四皇子與百裏家手裏。

    門主可覺得四小姐有些神態越來越像薑冬竹?”龍皓玉試探著問,他想百裏敬是最清楚自己女兒變化的。他親手殺了薑冬竹,親眼看著她死透徹,卻無論如何弄不明白為何百裏霜越來越像薑冬竹,在他心裏,任何不正常的現象都值得懷疑!

    他現在最懷疑的就是薑冬竹當時可能存了一絲生息,被人救了回來……可是就算救回來,又與百裏霜有何什麽關係?難道百裏霜被調包了麽?

    百裏敬倒毫不懷疑,哈哈大笑:“四皇子殿下難道在懷疑霜兒被薑冬竹冒充了麽?這是絕不可能的,霜兒確實是霜兒,容貌可以易容假貌,當時太陽穴上血淋淋的傷口假冒不了,那頭微微泛黃的頭發假冒不了,尾指上的那塊燙傷假冒不了。”

    聽百裏敬如此說,龍皓玉更加疑惑,竟生出要去挖開薑冬竹墳棺一看究竟的念頭。

    聞人少主對霜兒起了興致,也是因為死去的薑冬竹,或許霜兒是跟她有些相像的。一個死去的女子而已,四皇子有何好疑惑的,就算她活著,也不過是一介粗俗武女,還能翻出天去?”

    龍皓玉輕笑,百裏敬說得倒是不假,薑冬竹便是活著又如何,一介武女而已,可是心下的不安並未因此平息。

    沒了薑冬竹這個掃興的,接下來的宴席,自然是賓主盡歡,更何況有百裏冰這個絕色美女相伴,所以薑冬竹非常慶幸提前退席。

    天氣漸冷,這日臨近黃昏時,竟飄起了今年的第一場大雪。

    自從拿回聞人澈的鳳離劍後,薑冬竹再不比避諱百裏府的人窺視,而是正大光明持劍在院裏練功。

    冰雁,咱們來練劍。”

    冰雁望著天空中飄下的雪花,也興致大發,進屋抱出她的劍和鳳離劍。“小姐,你的劍。”

    薑冬竹握著鳳離劍,拔劍出鞘,笑道:“來吧!”

    冰雁也不客氣,拔劍就刺。薑冬竹避過兩招,劍如遊龍輕吟攻上來。兩人皆未催動內勁,以雪中舞劍自娛為樂。

    冬竹粉白利落長袍,幾與雪景融在一起。冰雁一身水綠衣裙,成了茫茫白雪中的唯一一叢綠色點綴。配以美妙劍法,便如兩位仙女飛落人間——當然在不看臉的前提下!

    百裏雨雙手插在狐狸毛的暖手筒裏,怔怔地站在紫秀院的門口望著院子裏曼妙的身影,許久不曾動一下,她是最瞧不起這位半路進府的庶姐的,明明從前是那般卑怯畏縮的一個人,為何現在變成眾姐妹中最為恣意的一個,甚至比兩位嫡姐還要恣意風光,連父親的目光也被吸引了去,她竟成了百裏家第一個可以學武的女子。

    而她是眾姐妹中最想學武的一個,卻被父親粗暴阻製,所以隻學了幾招花拳繡腿。若是當日她也一身的武功,是不是便不會被那些土匪給糟踏?濃濃的恨意和不平衡湧上心頭,這一切皆是因為眼前這個賤人,若她沒有出現在百裏府,若她能安安分分地就像從前那般,今時今日的百裏雨不必這般狼狽,不會因破身在親事上被父親賤價處理。

    在她一出現在紫秀院門口時,薑冬竹便已聽到,見她呆立不動,也懶得理她!她現在隻想安安分分等到幾天後拿到解藥,然後尋機脫離百裏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百裏雨愛站在門口當門神,就站好了。

    她和冰雁皆練了一身的薄汗,收劍取了帕子擦汗,轉頭瞥了百裏雨一眼,與冰雁相視一笑,並肩進屋。

    剛放下長劍,便聽院裏腳步聲響起。她轉身,看著房門口的那個紅色身影,客氣笑問:“五妹是不是走錯門了?”

    百裏雨看她一眼,從她身側越過徑直進屋,然後大方坐下。

    薑冬竹有些錯愕,緩緩轉頭瞧她:“五妹真是不客氣,不請自入,卻是為哪般?”

    百裏雨端坐椅上,雙手抄在暖手筒裏,抬眼看著她,麵容憔悴:“我來姐妹屋裏坐坐,不可以嗎?”

    薑冬竹皺眉,看著她憔悴的麵容,她說話還如從前那般無理驕橫,竟完全沒有收斂。懶得跟她爭辯,命冰雁關上房門擋住外麵的凜凜寒風。取了火鉗夾了幾塊木炭丟進火盆裏,然後坐在她旁邊。

    冰雁立即奉上熱茶,為兩人分別斟上一杯茶,便退了出去。

    五妹與我有那麽好的感情麽?”

    百裏雨側頭看她,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四姐現在是不是很得意?”

    薑冬竹睨她一眼,不語,隻是伸手取過鳳離劍,有一下沒一下的摸索著劍鞘。

    百裏雨輕哼了一聲:“想當年你進百裏府時,就跟一隻流浪狗似的,進府兩年都難改你那村姑的惡習,一朝跟了聞人少主,竟神氣了起來。”

    薑冬竹輕笑:“五妹來此隻是想找個發泄出口麽?你是想親眼瞧瞧百裏家還有比你更慘更不堪入目的人是吧?若是如此,那麽你看到了,比起你來,我確實更慘一些。”話裏之意含了逐客令。

    百裏雨卻完全不在意,低聲喃道:“一個流浪狗而已,怎地就得到了聞人少主的青睞?你怎麽就敢搶二姐的風頭,這不是找死麽?”

    薑冬竹微怔,她這是何意,終於發現了百裏冰對她的險惡用心了麽?終於覺悟到百裏冰根本也是想借土匪之手除掉她麽?

    敢搶二姐風頭的人,敢跟二姐作對的人,哪一個有好下場?我受她擺布,也不過為自己和娘親爭一條活路而已,本想著她吃肉,我也不求吃點肉渣,隻求能有口湯喝,隻求活下來而已。哪知最後連活路都沒有了……”

    薑冬竹將信將疑地看她,她實在不信驕橫的百裏雨會因為身子受辱就看透一切,就會知道悔悟。

    四姐很得意是不是?看著姐妹們一個個栽在你手裏,你很得意是不是?”

    薑冬竹輕哼一聲,依舊不語。

    你覺得你的好日子就在眼前是不是?”那張臉沒有任何表情,雙目空洞,隻是說出來的話,卻依然難改尖酸:“那是妄想,二姐和母親不會讓如願的,她們想做的事,就一定會做到,沒人能阻止。哈哈,你以為你那狐媚娘親真是難產而死嗎……”

    薑冬竹驚訝看向百裏雨,辛蓮的死難道是另有隱情?

    吱——”房門被急促推開,“雨兒,不許亂說!”門口站著一臉慌亂的三夫人。

    冰雁聽到聲音衝過來,見是三夫人,看了薑冬竹一眼,在她的示意下退下。

    三夫人匆匆進來,向薑冬竹道:“四小姐莫放在心上,雨兒最近精神有些恍惚,總愛胡說八道,她知道什麽!不過是道聽途說。”

    薑冬竹不知該稱讚一聲三夫人與百裏雨配合得天衣無縫,還是該罵一句三夫人蠢蛋!難道不知道她此時習武,豈能聽不到有人在外駐立了一會兒?

    她們的一唱一合,無非是想拐彎告訴她,百裏霜之母是死於大夫人之手,而非難產而死。是想借她的手對付大夫人和百裏冰吧?

    三夫人急忙過去拉著百裏雨往外走。百裏雨卻生生甩開了她的手,連那暖手筒都甩掉在地,怒道:“娘在怕什麽?我都落了這副田地,還有什麽好怕的!這不是你說的嗎?她們利用完了我,便想趁機殺了我,我為何不能說!我是毀在百裏冰和百裏霜手裏的,我就是要親眼看著她們互相殘殺,不管她們誰殺了誰,我都高興!”

    三夫人急得什麽都顧不上,伸手緊緊按住她的嘴,忙向薑冬竹陪笑:“四小姐莫放在心上,雨兒的精神最近確實時好時壞,你千萬別怪她。”

    邊說邊拉著百裏雨的嘴往外拖,怎奈百裏雨也是學過幾招花拳繡腿的武功的,力氣比較大,發怒將三夫人甩到一旁,叫嚷著:“不用你管,你不能幫我報仇,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薑冬竹有些吃驚,百裏雨的精神是真不好還是假不好?這一刻看來是完全不在三夫人的掌控下啊!

    三夫人急得哭了,厲聲叫道:“雨兒你在說什麽?!你想害死你自己害死娘親嗎?!”撲過去再次拉起她往外拽。

    薑冬竹看著眼前一幕,心下有些後悔,會不會因為自己把百裏雨逼瘋啊?當即命冰雁與三夫人一起將百裏雨拖走。

    誰知,第二日,百裏雨再一次登門,發了一會兒呆,然後反來複去地說著昨日的話。

    薑冬竹忽然惱道:“或許你並沒有被奸汙,你何必來折磨我,折磨你自己?”她暗示著,若百裏雨是個聰明,應該會明白她話裏的意思。

    哪知百裏雨木呆呆地道:“百裏霜,你一向下手狠毒,怎麽也有善心了,會用謊言安慰人了,我是不是該好好謝謝你啊!”

    薑冬竹無語,愛信不信,雖然始作俑者是她,但她自始至終未親口說過百裏雨被土匪奸汙了,她,最多算是誤導了眾人。她是未經人事,但以她的理解,女子被破身該很痛吧,不然,那日百裏露也不會痛成那樣。旁人誤會了百裏雨被汙,但她自己完全沒察覺出來嗎?

    五妹,說什麽我下手狠毒,自始至終,我可有主動害過人?若論下手狠毒,哪一個狠毒過你們百裏家的人?連自己的親生姐妹都不放過!”

    百裏雨冷笑:“我們百裏家的人?說得多清高,難道你不是百裏家的人?你又好到哪裏去?還不是對自家兄弟姐妹一個個下手!”

    薑冬竹盯著百裏雨,百裏雨說的其實都是三夫人的心思吧?她不得不佩服,通房丫頭出身的三夫人其實將府裏的事看得挺透徹的,若她們不再來碰她,那麽她願意跟她們和平相處。不過她們終究想不到,她不是百裏家的,而是他們的仇人,既不是血親,為何下不得手!

    她斜睨著百裏雨,輕笑:“你錯了,我絕不害自家至親,更不害自己的兄弟姐妹。”

    百裏雨哼了一聲,隻當她是狡辯胡說!

    薑冬竹往火盆裏加了幾塊木炭,然後道:“五妹如果坐夠了,就離開吧。”說完起身,吩咐梅兒伺候著她,便走進內室。

    上個月一直未往銀芝芳送圖樣,這個月無論如何得趕繪兩張。輕歎一聲,不是她不想畫,而是畫不出了,自從進了百裏府,被圈禁在這爭凶鬥狠的四方天地裏,眼界變小了,靈感也少了,沒有靈感,畫出來的東西隻能砸了自己的招牌。

    過了好一會兒,照例是三夫人來將她帶走。

    第三日,百裏雨再一次出現在薑冬竹的屋裏。薑冬竹頭痛撫額,這位五小姐能不能換個人找啊,找百裏冰啊,百裏雪啊,不必老是來折磨她一個人吧?

    這一回,她隻是吩咐梅兒好生照顧著百裏雨,她就與冰雁到院裏練劍去了。梅兒在屋內一邊打掃一邊給百裏雨伺候著茶水,聽著她絮叨。

    待她與冰雁練完功後,卻見百裏雨已經走出房間,站在門口,怔怔望著兩人手裏的長劍。薑冬竹不由得心下一顫,她不會是想借劍自刎吧?那可不行,她的劍隻殺人絕不用來給人自刎!忙把鳳離劍遞給冰雁,使個眼色,讓她趕緊將兩柄劍收進屋裏。

    豈知百裏雨徑直走下台階,與她錯身時,對她冷冷一瞥,嗤之以鼻,然後大搖大擺離開。

    薑冬竹回頭轉身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院外的轉彎處,細細回憶她臨走時的那一瞥,覺得有些不對勁,那一瞥似乎不止是冷意,還有一種說不出感覺。心下不安,急忙回屋。

    梅兒,別擦了,過來。”

    四小姐?”梅兒微微驚訝。

    適才五小姐可碰過什麽東西?”

    梅兒想了想,然後茫然搖頭,“奴婢正在打掃,未曾注意。”

    薑冬竹暗哼一聲:“你下去吧。”待梅兒出去,才喚來冰雁,將桌上的茶壺茶杯盡數打碎扔掉。然後讓冰雁和她檢查一下正堂的東西有沒有異樣。

    正堂擺設極為簡單,不一會兒就檢查完畢,並無異樣。

    她坐在桌旁,總覺得還是不安,百裏雨那眼神,實在是太奇怪了,身在百裏家她不得不多心,不得不防備。

    她目光掃視著四周,梅兒不是普通的婢女,也算是警惕之人,若是百裏雨起身動什麽手腳,她既使再忙應該也能看得到,但她卻完全未發現,若非梅兒說謊,便是百裏雨未離開過椅子……若是未開離椅子,那麽,她能動手做手腳隻有茶壺茶杯……

    轉目瞧見身後桌幾上的兩隻裝飾用的仿古董的青瓷小花瓶,忙站起來,扒過一隻,將裏麵的幹枝梅取出來丟到一麵,晃了晃放下。然後扒過另一隻來,聽到裏麵有輕微響聲,忙將幹技梅一把抓出,將花瓶倒扣過來,“當啷”一聲,倒出來一把湛亮的銅鑰匙!

    鑰匙?!薑冬竹瞪著那把銅鑰匙怔住,這是哪裏的鑰匙?百裏雨放進花瓶的麽?可是放一把鑰匙做什麽?

    冰雁走過來,拿起那支鑰匙,“難道這鑰匙就是五小姐最近幾天一直出現在我們紫秀院的原因嗎?”

    薑冬竹正欲說話,便聽院外隱隱傳來一陣吵雜腳步聲,頓知事情不妙。當即立斷奔進內室,拿出一隻密封的小盒打開,取出準備了好久未用上的麵泥,捏著那把銅鑰匙在麵泥上按下反正兩個印模,然後將麵泥收進小盒,縱身飛起,將小盒放在屋梁上。然後快步回到正堂,取了旁邊桌上的鳳離劍,刷地拔出,寒光閃過,隻聽“錚”地一聲輕響,鑰匙前段旁側的一端整齊斬下極細的一小截——鑰匙這東西,差了一絲一毫便失了用處。

    她還劍於鞘,將那把鑰匙輕輕放進花瓶裏,重新插進幹枝梅,將兩隻花瓶擺回原位放好。伸指輕輕拈起適才斬下的那一小截銅線,小心放進窗台的盆景花盆裏。

    剛放好,便見四人抬著一隻比普通轎輦小一些的小轎輦進屋,旁邊跟著百裏雨和三夫人。後麵是十餘名護院還有一名身著百裏門青色服飾的門徒。

    薑冬竹裝作伸手擺弄著那棵盆景,側頭看了一下,那名百裏門門徒,步伐沉穩,應是名高手,隻見他麵上略現倦容,心下一笑,這名高手是守那個百裏家極重要的丙字庫房的兩名高手之一吧?這麽說,那守庫的兩名高手也不是不能離開啊,得看是誰調動吧?隻要府內之人能調動那兩名高手就好。

    半個多月未見,大夫人消瘦憔悴了不少,原來的一頭黑發變得花白起來,眼角周圍皺紋變深變多,乍一看,仿佛一下子老了十來歲,瞧來斷腿給她帶來不少打擊。

    大夫人麵色微青,雙目鋒利依舊,如刀劍般剜向薑冬竹。

    薑冬竹想著,若目光真是刀劍能殺人,她的臉此時已經被毀得麵目皆非,她的腦袋必定削掉了。

    她轉身朝大夫人施了一禮,問道:“母親身體不好,若是有事吩咐侍雪過來傳一聲,女兒必定飛快過去伺候,怎地在這麽冷的天氣裏出來?”

    大夫人一揮手,命那十來名護院:“給我仔細搜!”

    薑冬竹佯作驚訝疑惑:“母親?”

    大夫人板著臉冷笑,“閉嘴!”

    百裏雨那略微憔悴的臉上呆滯早已消逝貽盡,換上了殘酷的冷佞和幸災樂禍。提醒著:“你們搜仔細了,連花瓶都不要放過!”

    那十名護院滿屋子的搜著,聽了百裏雨的話,兩名護院分別奔向那兩隻花瓶,粗魯地拽出幹枝梅扔在地上,從花瓶裏倒出那把鑰匙,那名護院高舉著鑰匙叫道:“在這裏!”

    其他護院一見果然搜到了證據,立時來了神氣,以為四小姐這次必要倒黴到底。其中一名護院目光落在桌上隨意放著的那把鳳離劍上,一眼驚喜地伸手去拿劍。

    薑冬竹身形如電,倏地跳過去,捏起那護院的手腕反擰一挫,“喀”地一聲,那隻手臂立時脫臼,她左手跟著揚起甩手抽了那護院一個耳光,那護院身子隨著耳光的重重力道反轉撲倒在地,慘叫不已。

    薑冬竹伸手將劍握在手裏,冷哼一聲:“敢打這劍的主意,找死!”

    大夫人和百裏雨原本瞧見鑰匙找到,均臉露喜色。不想頃刻間出現此變故,登時驚呆。

    霜兒!你拿劍做什麽?難道還想殺了我們不成?”半晌,大夫人反應過來,怒問。

    薑冬竹持劍走到那名護院跟前,一把奪過他手裏的鑰匙,捏著看了一下,然後轉向大夫人道:“母親氣勢洶洶地帶著這麽多護院家丁闖進女兒房間搜查,就為了這把銅鑰匙?”

    大夫人厲聲喝道:“我早知你心懷不軌,沒想到竟膽大包天到這種地步!來人,將她給拿下!”說著轉向那名百裏門高手。

    那高手聽拿,出手如電奪抓向她左肩。

    薑冬竹側身避過,然後將那把鑰匙一扔,不客氣的拔劍出鞘,劍氣如虹,聲若龍吟,直刺那高手喉間。

    那高手倒底還算是名高手,比那些護院家丁武功不知高出多少倍,在這狹窄的空間裏,片刻功夫,兩人已拆了近十招,忽然薑冬竹身子飛起,使一招幻龍追月,鳳離劍瞬間粘上那高手手裏的長劍,催動內力,“錚”地輕響,跟著當啷一聲,那名高手手中的長劍斷成兩半,一截跌落地上。

    那高手一驚,忙跳後一步,露出恐懼目光。

    薑冬竹“刷”地還劍入鞘,秀眸露出精光,冷冷睨向大夫人道:“母親若再不說明原因,上來就讓人拿我,莫怪我大開殺戒!”

    大夫人臉色蒼白泛青,雙手不停地拍著那個類似小轎輦的扶手,怒道:“反了反了!你竟然以下犯上!反了!”

    百裏雨眼疾手快,見屋內打鬥停止,立即衝過去,撿起扔在地上的鑰匙退到大夫人身旁,悄聲道:“母親,鑰匙。”

    大夫人伸手接過鑰匙,冷笑著瞥向薑冬竹,問道:“這把鑰匙你從哪裏得到的?拿了鑰匙想幹什麽?!”

    薑冬竹冷冷瞧著大夫人手裏那把斬新的鑰匙,然後嘿嘿一笑:“一把鑰匙而已,我怎麽知道是怎麽回事,或許是誰手賤放了一把鑰匙那花瓶裏。也許本來就在那花瓶裏。”其實她隻關心,這鑰匙能打開哪裏的鎖!

    大夫人冷哼:“這鑰匙分明新配製的,若是早就在那花瓶裏,怎麽可能這般嶄新?若說誰手賤放一把鑰匙那花瓶裏,這是你的院子,你房間的花瓶,旁人如何能往裏麵放東西?!你說,這鑰匙是怎麽回事?!”

    薑冬竹斯條慢理地把玩著鳳離劍,輕笑:“女兒實在不知是怎麽回事,或許母親早已替女兒安排好了一切,不如母親提醒一下女兒如何?”

    大夫人那個氣啊,鼻子直接要冒火了,怒道:“你!”狠狠拍一下扶手,喝道:“是誰給你的權力竟敢這般頂撞嫡母?!”

    可能是她拍的那一下力道有點重,那四名抬著她的家丁未掌握好力度,旁邊一人手勁失控,竟險些將大夫人從輦上摔下。嚇得她“啊!”地一聲驚叫,身子前仰,雙手緊緊抓向扶手穩住身體。那家丁嚇得不輕,忙雙手穩住,顫道:“大夫人恕罪!”

    薑冬竹忍不住掩唇輕笑。大夫人見在她麵前失了威風,更怒,轉身吩咐一名護院接替那家丁,然後命人將他拖出去杖責四十!

    薑冬竹訝然看向大夫人,斷腿後的她似乎變得更暴戾起來,連虛偽的掩飾一下都懶得了。

    一直未作聲的三夫人仔細看了一眼那支銅鑰匙,然後作驚訝狀掩唇:“大夫人,這鑰匙像極是那把庫房的鑰匙!”

    大夫人愣了一下道:“庫房的鑰匙?”然後厲聲道:“張欣萍,你怎麽知道是庫房的鑰匙?!是不是你早就在打那鑰匙的主意?”

    三夫人忙走到她身前卑怯施禮:“夫人明察,妾身自小便進了百裏家,深受老夫人和大夫人之恩,絕從來不敢對百裏家有半分異心!妾身之所以認得這鑰匙的花樣,也是因為從前伺候老夫人多年時,經常見老夫人擺弄鑰匙,尤其是這支鑰匙,老夫人更是時常要用,所以記憶猶新……”

    大夫人哼了一聲,一揮手道:“起來吧,我又未打你殺你,你嚇成這樣做什麽!”

    三夫人起身退到一旁,囁嚅道:“夫人,這鑰匙,妾身瞧著確實是那個……庫房的鑰匙……”

    庫房的鑰匙啊?哪個庫房呢?薑冬竹低頭輕笑。

    大夫人佞笑一聲,睇向薑冬竹,繼而大喝一聲:“霜兒,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私自配製庫房鑰匙!”狠狠瞪她一眼,道:“來人,去請門主來紫秀院!”

    母親,還是女兒跟他們一起去請父親吧。”百裏雨忙自動請命。

    大夫人揮揮手道:“要快!”

    百裏雨立即小步跑出去。

    大夫人揮手命那些護院將房門口圍住堵死,以防薑冬竹這個眼中釘逃走!

    薑冬竹瞧著大夫人極有魂力有條不紊地指揮著眾人,不得不暗自佩服,不虧是當家主母啊,若是百裏家真出了大事,這位主母絕對是當仁不讓的百裏家後院領頭人!輕笑一聲,“母親放心,不搞清事實,我是絕不會逃跑的。”

    適才聽到三夫人說這鑰匙是庫房的鑰匙時,她的小心肝還真是激動一顫啊,再想想也不稀奇,要陷害人總得挑把有分量的鑰匙,像茅廁鑰匙這種隨隨便隨的鑰匙也陷害不了她呢。百裏府有好幾個庫房,這把鑰匙是哪個庫房的呢?她迫切想知道!

    她走到桌旁坐下,將鳳離劍放在桌上。抬頭對大夫人道:“母親要不要過來坐兒?”

    大夫人聞言臉都綠了,她斷腿,若沒人背她抱她,根本無法從這特製的小輦上下來坐到椅上,這賤人分明是在嘲諷她斷腿!

    薑冬竹見她的臉青綠相間,頓時意識到自己似乎失言了,當下一笑道:“女兒忘記母親腿腳不便了,嘿嘿,若是母親對女兒放心的話,女兒倒是可以抱你過來坐下。”

    大夫人怒道:“不必了!你的好意我領教了!”

    薑冬竹笑了笑,絕不勉強。“冰雁,快給母親上壺茶,雖然是來興師問罪的,畢竟也是我的嫡母啊!”

    大夫人冷哼:“也不必了!”

    薑冬竹仍然不勉強,笑道:“母親何必這麽大火氣?一把鑰匙而已,女兒就在此處,既不會跑也跑不了……要我說定是有人不要臉地來陷害女兒,你說呢,母親?”

    大夫人冷著臉既不答她也不理她,靜等百裏敬到來。

    薑冬竹不慍不火地讓冰雁給自己沏了一壺茶,然後好整以暇的倒了一杯茶慢慢品著,雖然她這粗人隻適合牛飲,實在品不出好茶壞茶的味道。

    不過,怕什麽呢,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百裏敬今日不在府中,而是跟四皇子一起去了館驛,要回來總得半個時辰,她們願意站著就站著,反正她是要坐著喝茶的,就算不會品茶,也要裝腔作勢一番。說起來也丟人,除了繪畫,其他各道兒,她是學得一塌糊塗啊,當年把師父氣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