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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怎麽了？我們就說不讓你一個人出去……”小雨用棉球沾著酒精給明朗清理傷口：“這要是留了疤可怎麽辦！”

    明朗一句話都不說，他的眼神很濕潤，仿佛隔世的海。他就那麽看著她，小雨的臉上是掩飾不了的心疼。

    “摔著了？還是怎麽了？”小雨還在問著。這樣的傷口，很明顯不是摔的，而是被人打的。明朗是跟人打架了嗎？在這個地方，誰能跟他打架呢……

    “我剛才跟人打了一架。”可能是見小雨這樣，他不解釋一下她是不會罷休的。

    “跟誰呀？黑粉嗎？”

    明朗一笑：“黑粉還不至於見到我就要打我。”他低了一下頭，然後說：“剛才，我在街上走。在一個小分叉路，我看見有幾個混混在圍著一個女孩子，那女孩很害怕，蹲在牆角不敢出聲。我就過去了，然後跟他們打了一架……”

    明朗說到這裏的時候，小雨隱隱又覺得頭疼。

    “沒事吧？”明朗見她疼得眉頭微皺，問道。

    “沒事……”這一次，她的頭疼沒有那麽嚴重了，隻是隱隱地。她深呼吸了一下，好多了。“你1個人打他們幾個人嗎？最後呢？”小雨接著問。

    “他們打不過我。”明朗帶著些許輕鬆與得意。

    “你救了那個女孩，她特別感激你吧？”小雨想象著當時的樣子。明朗是個好人，雖然有時候任性又不講理，但她知道，他的內心很善良。

    明朗露出一個壞壞的微笑：“那女孩可好看了……”

    小雨無奈地笑了，這個家夥，總是在你剛剛覺得他很好的時候，又露出不著調的一麵。好好做一個安靜的美男子，這件事對他來說有點難。

    小雨給他貼上了創可貼，她剛想站起來，卻被明朗拉住了。

    “小雨，坐下陪我說說話好嗎？”

    她腳下本想邁出去的一步，遲疑了一下，又收了回來。陪他，這個詞讓小雨的心瞬間變軟了，她不由得坐回了他的身邊。

    “你說你小時候是不良少年，你打架真的很厲害啊？”小雨閑聊似的問，明朗並不是那種看起來特別強壯的男人，安靜的時候甚至有種清秀的書生氣。除了脾氣暴之外，她還真無法想象明朗是那種不良少年。

    “你還真別不信。”明朗笑著仰頭靠在沙發上：“我高的時候，我們學校的都跟我混……”

    明朗想要讓小雨知道更多關於他的事情，他講著講著。講小時候怎麽跟男老師對著幹，怎麽跟其他學校的男生打架，怎麽把班主任氣得拿他沒辦法……

    所有的這些故事，2年前他都跟她講過。就在這座別墅裏，就在這個沙發上。但他還像第一次給她講這些故事一樣，繪聲繪色地講著。

    而小雨，一如第一次聽到的時候一樣。她的每一個反應，都顫動著明朗的心底……

    某一個瞬間，明朗仿佛覺得時間倒流了。現在不是現在，現在是2年前的那個仲夏。而他，是穿越了時空回來的，回來再見那時心愛的女孩。

    夜幕降臨了，宋毅的淩誌轎車已經開出了埼玉縣，馬上就要進東京了。他的寶璣腕表放在車子的擋風玻璃前。這塊表是玥送給他的，他不想在打人的時候帶著它，把他碰壞了。

    都快到家了，宋毅才發現自己把它摘下來之後就忘了戴上了。

    他把這塊表戴回腕上。車子不知不覺開進了市區，宋毅沒有直接回家，而是驅車開進了燈紅酒綠的新宿歌舞伎町。

    這條街的夜晚，繁華得糜爛。五彩的霓虹浮躁著，堆砌著像是在替這個城市緊張奔波的人釋放著壓力，肆意地宣泄。

    妓女、陪酒女、牛郎、還有形形*白天是白領是學生晚上來這裏賺外快的女人……

    宋毅把車停在了一家名叫“夜鶯”的風俗店前。夜鶯，是這條街裏很有名氣的店。若是要比哪家店裏的陪酒女孩最漂亮，那一定是夜鶯。

    宋毅腳步緩緩地走上了夜鶯的樓梯。不時有喝醉的男人，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說什麽，摟著女孩子下樓，從他身邊經過。

    夜鶯的大廳裏，女孩與客人們繼續著今晚的狂歡。打扮成兔女郎，身材曼妙的女服務生穿梭其間，這是一個隻要進來就會忘記時間的地方。

    “宋先生。”這裏的前台小姐是個國人，剛剛她還在用地道的日語吩咐著下的人工作。見到宋毅來了，她馬上放下裏的工作，恭恭敬敬地對他鞠躬行禮。

    “你玥姐呢？”宋毅問她。

    “您來得正好，玥姐剛從銀座那邊的店回來，現在就在樓上她的房間。”

    夜鶯這個場子是玥的，她的辦公室就在樓上的一個小房間。宋毅對這裏很熟悉，這麽多年來，他至少每周都要來這裏找一次她。

    “少爺，才2天不見，你又想我了？”

    見宋毅進門，玥靠在沙發椅上說道。“少爺”是玥對宋毅的特別稱謂，小雨也知道自己父親有這樣一個稱謂。隻不過，小雨也不清楚，玥為什麽會這樣叫自己的父親。

    “你今天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沒看見。你怎麽越老還反倒越孩子氣了……”宋毅從輕井澤開車回來的路上才發現玥給他打過電話，好幾通電話，他沒有聽見。

    “別，我沒你閨女重要。你也不用特意回來就找我賠禮。”玥把頭轉過去，窗子外麵是一片燈紅酒綠。

    “這又是說哪兒去了？你跟小雨，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宋毅把玥坐著的帶轉輪的沙發椅一轉，讓她的臉對著自己。

    玥就這樣被迫似的看著宋毅，她看了一會兒，忽然笑了：“少爺，你是不是現在打心眼兒裏認為小雨是你親閨女啊？怎麽？你想一輩子做她的好爸爸，然後就這樣瞞她一輩子？”

    “是啊，怎麽了？”宋毅回答得理所應當。

    玥的眼神又溫柔了下來，她好像躊躇了一下該怎麽開口，最後說：“那孩子不記得2年前的事了。可是你別忘了，那時醫生說過，她這種情況失憶也許是永久的，也可能是暫時的。要是有一天……要是有一天她想起來了，你讓她怎麽麵對你呢？”

    這話似乎刺進了宋毅的心裏，他沉默了一會兒，說：“當時，我做得一切都是為她好。她是我女兒，她會明白的。”

    玥搖搖頭，對宋毅語重心長地說：“讓她明白你到底是幹什麽的，讓她明白自己會被車撞都是因為有人要找你尋仇？”玥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接著說：“也是，她要是不失憶，她早就知道她從小崇拜的爸爸是黑社會了。”

    黑社會，是的，這就是宋毅在茶樓老板之外的，真實的身份。夜鶯能在這條街做成今天這樣，還能在銀座也有規模不小的分店，也都是仗著宋毅和他的華人黑幫組織——仁清。

    “玥，你也不想跟我過這種生活了吧？”宋毅問她。

    玥歎了一口氣，她的眼睛裏是難以言說的深情，那深情仿佛是漫長的歲月慢慢沉澱出來的：“20多年前我就說過，你幹什麽我都願意跟著你。”

    輕井澤的別墅裏，小雨精細烹製的晚餐受到了明朗和學東的一致好評。

    學東跟了明朗幾年，在他的印象裏，這個大明星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這麽沒有架子，就像一個朋友一樣。

    “明天我帶你們去這裏更好吃的店。商業街有家咖啡館的冰淇淋特別好吃，小時候我每次來第一件事就是拉著我爸去給我買那個冰淇淋。”小雨一邊回憶一邊說。

    “小雨，你是每個夏天都會來這兒嗎？”學東問道。

    這個話題勾起了更多小雨兒時的回憶：“小時候，幾乎每年都來……真的是每年都來，說起來……”小雨用支著下巴想了想：“2年前那個夏天沒有來，嗯，隻有那個夏天沒有。”

    明朗不由得底下頭看著盤子裏的意麵。果然，小雨連2年前來過輕井澤都不記得了。

    “小雨，你跟你爸爸關係特別好吧？”學東喝了一口啤酒，自從今天見到宋毅，他就被他的氣質迷住了似的。

    小雨會心一笑：“我是爸爸帶大的，我都沒見過我媽媽。爸爸說，我媽原來是他的未婚妻，後來……”小雨的眼神蒙上了一層黯淡：“後來，媽媽跟爸爸分了，她也不要我了……”

    小雨望著餐桌上方掛著的那盞燈，她沒有看到，明朗正欲言又止地凝視著她。

    “我沒有媽媽，但是我過得也很幸福，因為我有一個特別愛我的爸爸。”小雨的聲音帶著一點點鼻音，露出一個很堅強的微笑：“我爸很疼我，小時候我病了，高燒了5天，他可以每天隻趴在我床邊睡幾個小時，就為了照顧我。我爸又不會溺愛我，從小到大，什麽是對的，什麽是錯的，他都特別有原則。他不會因為我哭鬧、撒嬌，為了哄我就模糊做人做事的原則。”

    餐桌上安靜了，學東聽著小雨的話，眼睛裏帶著崇敬。

    “這個世界是公平的吧，我沒有母愛，所以上帝給了我很好的父愛。”小雨的臉上掛著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