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新隊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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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言卿說著,若有似無地看了一眼安之:“明天有兩台手術,一台是白內障,一台是骨折,大家手術的時候千萬注意不要職業暴露。”

    所謂的職業暴露就是指醫務人員在從事診療,試驗,護理工作中意外被乙肝,丙肝,艾滋病等病毒感染者的血液,體液汙染了皮膚,黏膜,或者是被汙染的針頭以及其他銳器刺破皮膚,有可能會被感染的情況。

    這在職業生涯中是非常危險的情況。

    安之斂下了眼睫,在她的心裏病人沒有高低貴賤,即便那個女人真患有艾滋病毒,她也應該被救治,隻是現在的情況她有些無能為力。

    康泊就坐在安之的身旁,他輕歎了一口氣:“安之,其實我們不但要注意那個女人,這個村落裏的人都應該注意。”

    他悄悄的往身後看了看,夜色下就隻能模模糊糊看到那些低矮的茅草屋:“這裏的人太野蠻,誰能知道村裏的男人會不會趁著人們不注意去找那個女人……”

    他的話還未說完,目光就頓住了。

    不遠處,正好有個男人鬼鬼祟祟朝著那女人的方向走過去。

    片刻就傳來女人痛苦的shēn yín和男人壓抑的低喘,聲音不大也不小,剛好在這安靜的夜裏能隱隱聽見。

    安之是這個團隊裏唯一的女性,她的臉憋得嫣紅。

    “不行。”

    她真想去救她,不管那個女人曾犯過什麽樣的過錯,她都不應該受到今天這樣肆意的淩辱。

    紀言卿卻將手搭在她的肩上,力度很重:“想幹嘛?嗯?”

    安之抬眸看著他:“老大,她也是一條人命。”

    紀言卿點頭:“她的確是一條人命。”然後,他的手又指了指周圍的同事:“安之,如果鬧出事情,他們是不是人命?”

    他們這一行人手無寸鐵,如果真要發生衝突,吃虧的隻能是她和她的同事們。

    女人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整個月夜裏隻剩下火星子“劈裏啪啦”蹦躂的聲音。

    這個夜晚,安之躺在帳篷裏翻來覆去睡不著。

    路璟堔打來diàn huà時,她正瞪著眼睛愣神。

    “阿堔!”

    路璟堔輕輕一笑:“是不是打擾到你休息了?”

    安之翻了個身:“沒有,正好失眠呢,你的diàn huà很及時。”

    “失眠?”路璟堔愣了愣:“今天不順利嗎?”

    “挺順利的,工作進展也很好,就是……”

    安之有些欲言又止。

    “我都聽紀言卿說過了。”路璟堔歎了口氣:“安之,其實紀言卿說得對,那個女人的事情你就不要去管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安之揉了揉眉心:“阿堔,你怎麽也這樣說啊?”

    她記得路璟堔經常會說醫者父母心,今天這些人都是怎麽了,一個個表現得如此鐵石心腸?

    路璟堔笑了笑,將話題轉移:“安之,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什麽好消息?”

    “我向總部申請調回團隊,估計再過十來天我就能回來了。”

    “真的?”

    “嗯!”路璟堔的眉眼蕩起了溫柔:“這樣你也不用擔心了,是不是?”

    安之也很高興,點點頭:“到時候要不要我去接你?”

    “我又不是不認路。”

    “也對。”安之想了想:“算了,我也得早點休息了,明天有新成員來團隊,我還得去迎接,夠得忙呢。”

    “新隊員?”

    路璟堔微微擰了眉,他怎麽沒聽說有什麽新隊員要來呢?

    ……

    安之起了一個大早,昨晚失眠,渾身疼,連帶著左右兩隻眼皮都在不停地跳。

    她深吸一口氣,然後對著耀眼的朝陽伸了伸胳膊,啊,舒坦。

    “早!”

    身後,康泊也將帳篷的拉鏈拉開一條縫。

    安之笑了笑:“早。”

    紀言卿已經外出溜達一圈回來了,見到安之臉色不太好,忍不住皺眉:“安之,你這樣下去身體吃不消的。”

    安之看了一眼紀言卿手裏捏的衛星diàn huà,然後扭了扭酸痛的腰:“的確,如果再失眠,我得去弄兩顆**。”

    她這幾天不但失眠還做夢,各種各樣光怪陸離的夢。

    “扛不下去就休息一段時間,正好過幾天我準備回中國一趟,你要不要一起去玩玩兒?”

    安之撇他一眼:“才不去。”

    顏世一讓她去中國,紀言卿也讓她去中國,人生地不熟的,她去幹嘛?還不如在這裏多照顧兩位病人。

    紀言卿也沒再多說什麽,離開時叮囑了一句:“別忘了你今天的任務啊。”

    “知道,知道。”安之揮揮手:“我去洗個臉。”

    簡單的梳洗一番,她連早餐都沒吃便背著兩瓶水出門了。

    紀言卿說新隊員應該會很早就來,安之不願意放人家的鴿子,第一次見麵,印象很重要,要不然以後共事會顯得自己不厚道。

    通往村口很多路,但隻有一條被他們的車隊壓出了深深淺淺的輪胎印兒,安之突然忘了問,那位新隊員是走路過來還是開車啊?

    她沒帶diàn huà,想要轉回去問問紀言卿又覺得麻煩,想了想,踩著車輪緩步前行。

    她安慰自己,就當散步好了。

    也就大半個小時左右,安之遠遠就看到地平線上一輛車風馳電邁地朝著這邊駛過來,眨眼之間,她就能看清楚車型了,是一輛塗著迷彩顏色的軍用悍馬,悍馬正在以絕對的氣勢碾壓著周圍一人多高的枯枝野草,厚重的輪胎撩起滿天塵土,席卷起一陣小小的沙塵暴。

    安之看不清駕駛室的情況,唯獨能猜測對方應該是位男人,也隻有男人才能將車開出如此巍峨磅礴的架勢。

    安之深怕對方也看不見她,畢竟這地方太過於遼闊,她身子骨淹沒在塵土裏太過於渺小,於是隨手折了一截樹枝不停地在半空中揮舞:“here,here……”

    “吱!”

    悍馬一聲急刹,穩穩停在安之的麵前。

    “咳咳……”

    灰塵鋪天蓋地的撩過來,安之被嗆出了眼淚,手一抹,臉上花裏胡哨的。

    待她再抬起頭,對方已經從駕駛室下來了。

    安之愣了愣,就感覺自己的眼皮蹦躂得更歡快了,她使勁兒揉了揉:“淩,淩禕城?”

    麵前的男人穿著一套軍用迷彩服,黑色軍靴,整個人身姿挺拔,氣宇軒揚,比起之前安之在zhào piàn上看到的黑色正裝更顯得英氣逼人。

    安之自從參加無國界醫生組織以來,莫名其妙就迷上了兵哥哥,在南非有很多中國的維和部隊,有時候他們需要部隊的保護,安之就喜歡看他們緊繃著臉走正步的樣子,簡直是酷斃了。

    可今天再看到淩禕城,安之又覺得以前那些兵哥哥在他麵前就有點弱,不單是外貌上,連氣勢都遜了幾分。

    安之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她的目光偷瞄到淩禕城的眉頭上方,那裏有一道拇指長的傷疤,斜著往上,幾乎延伸到發際線。

    這人什麽時候受傷了呢?

    她記得zhào piàn上好像沒有啊,安之微微偏了頭,她覺得這條傷疤不但沒損他的形象,反而更添了幾分淩冽的霸氣。

    她在腦子裏迅速推翻了之前看zhào piàn時的那些想法,什麽老男人啊,什麽不可一世啊。

    安之甚至還在心裏暗暗讚歎了自己一把,以前的眼光挺不錯嘛。

    淩禕城站在安之麵前,身高上以著絕對的優勢將她瞬間碾壓成小不點,他並沒有說話,一雙漆黑的眼睛就那樣靜靜地望著她。

    安之覺得有些尷尬,現在不是她犯花癡的時候兩人的關係她都沒有弄明白對方到底是不是自己背叛路璟堔而劈腿的人呢?

    或者他真的隻是她曾經的頂頭上司?

    僵持片刻,安之將手裏的那截樹枝丟掉,然後在褲腿上擦了擦掌心,再朝著淩禕城伸出了手:“你好,我是安之。”

    淩禕城魏然不動。

    安之收回手,訕訕地笑了笑:“咳咳,那個,我有點失憶。”

    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順便又從背包裏拿出一瓶水遞過去:“喝點?”

    安之失憶忘記了曾經的事情,可她知道淩禕城一定記得清清楚楚,所以,她也不用刻意去假裝什麽。

    退一萬步說,兩人即便真有過什麽,那也是幾年前的事情了。

    她都不計較,對方是男人應該也不會再去計較吧。

    安之覺得自己剛才表現得很不錯,又是主動握手,又是送水的,她已經做到仁至義盡。

    如果淩禕城還不理她,她也準備傲嬌一下。

    結果人家伸手便將那瓶水接過,不經意的樣子,他的手碰到了安之的手指。

    安之微微蹙眉,她怎麽感覺淩禕城的指尖在輕微的顫抖?

    難不成是開車累的?

    淩禕城看了看她一臉琢磨的樣子,擰了瓶蓋,揚了脖頸,一瓶水直接一飲而盡。

    他原本是打算開直升機過來的,紀言卿說太過於招搖,為了趕路他隻能日夜兼程,中途沒有吃飯,也沒有喝水。

    安之見他喝得急,忍不住小聲的提醒:“小心水中毒。”

    淩禕城將空瓶捏在掌心,又看她一眼:“上車。”

    好幹脆的兩個字,不帶一絲情緒。

    安之也沒拒絕,灰頭土臉地爬到副駕駛的位置上坐好。

    淩禕城也緊跟著坐上來,原本很寬敞的內部空間突然就變得十分逼仄。

    安之心跳瞬間紊亂,為了不讓自己失態,她將臉慢慢,慢慢地偏向窗口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