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老天爺給的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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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唏噓過後,三人終於各安其位。
好容易等老管家情緒平複,卻忽然開口道:
“少爺,老奴尚有些擔心。”
“嗯?”謝左奇怪地看著老人:“何事擔憂?”
老管家皺著眉,低歎一聲:
“其實,所謂驅虎吞狼之策,並非萬全,個中變數太多,若非逼不得已,老奴也不願如此行險。是故,依老奴陋見,尚有兩點堪憂之處。”
聽老管家如此說,謝左的心又提了起來,點頭示意老人繼續。
“老奴以為,未慮勝先慮敗,此事當分成與不成兩麵。”老管家頓了頓,繼續道:
“事成,若虞家慘勝,尚不足為懼,左右不過鄉間豪強,損失慘重之下,必然是倉皇退走的結局,須臾不敢再來撩撥。但若盤山寨勝……以賊人凶殘成性的暴虐性子,傷亡慘重之際,老奴擔心其反會被激起嗜血之意,抱定與我同歸於盡之心。”
“呃……”謝左覺得有點牙疼。老管家說得很有道理,山賊嘛,幹的就是刀口上舔血的買賣,如果被激發起凶性,真要跟自己拚個你死我活——謝府又不是高牆深溝的堡壘,還真不定能擋住賊寇的搏命一擊!旁的不說,前天晚上能被山賊輕易潛入,就是明證。
“琴叔可有良策?”謝左眼巴巴地望著老管家。既然能輕易道破其中凶險,在他看來,應該有對策才是。
沒想老管家卻擺擺手,道:“少爺勿急,且聽老奴說完。”
輕咳一聲,老管家繼續道:
“方才所說,乃是驅狼吞虎事成的結果。但畢竟其中變數太多,誰也不敢保證事事如願,故此,少爺還需做好事敗之後,及時遠遁的準備。”
謝左點點頭,表示明白。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說不得隻好拋棄全部不動產,隻帶些細軟跑路,行那丟車保帥之策了。不過這樣一來,恐怕謝家傳承數代的大部分家產,都要淪為山賊或者虞家的戰利品,或者泄憤工具了。
所以,不到逼不得已,謝左是肯定不願意輕易做出逃離的決定。不過,老管家這時候提起這個幹嘛?
“老奴所述兩點,其實其中都缺少一個關鍵所在。”
“什麽關鍵?”謝左迫不及待問道。
“一支敢戰、能戰的護衛!”說出這話,老管家臉上的表情,竟頗有些落寞。
“說起來都怨老奴,府中承平日久,過去有老爺庇護,自是平安無事。但如今老爺仙去已有經年,仍未及時建立看家護院職責的衛隊,老奴、老奴實在是愧對老爺、少爺啊!”
說到最後,渾濁的老眼中兩行清淚奪目而出,整個人也離座往謝左拜倒下來!
謝左到底年輕,反應也快,一貓腰就把老人給拉了起來,本想安慰老人,卻不知從何說起,隻好一手輕拍老人後背,一邊嘴裏念著:“不妨事,不妨事的!”
好在老管家情緒激動也隻有一瞬,很快便平複心情,對謝左道:
“老奴自忖無能,敢說在日內拉起一支合格的護衛。痛定思痛之際,忽然憶起老爺生前曾留下個善緣,卻是正合此際之用。”
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封絳紙書信,雙手奉給謝左,恭敬道:
“老奴所尋,便是此物,不意在老爺書房中尋得,少爺請看。”
謝左接過信來,卻見信紙醬黃,信中墨漬氤氳,顯然這封信有些年頭了。再看內容,也極為普通,無非是一個叫“展羊氏”的婦人寫給自己兒子“展禽”的家信,內容也僅僅是講述些思念之哭雲雲,實在看不出什麽特別之處來。
迎著謝左疑惑不解的眼光,老管家滿臉唏噓:
“老爺為人,樂善好施,對鄉人多有接濟。數年前在東平鄉偶遇一老嫗,孤苦伶仃,生活窘迫,生了憐憫之心,不但將其接到縣衙居住,還從自己薪俸中拿錢贍養老嫗。老嫗對老爺感恩戴德自不必說,但直到臨終之時,才告知老爺,原來她還有一子,在邊塞軍中效力,據說已積功至邊軍都伯;她因不願拖累其子,才沒有把自身生活窘迫之事告知孩兒。少爺手中的家信,就是老嫗彌留之際寫給其子的書信,隻因未曾留下地址,便一直留在手裏。”
略停了停,又道:
“邊軍常年與胡人作戰,士卒曆來悍勇。且軍中無功不得升遷,此子既為邊軍都伯,想來是有真本事的。以都伯之身,領看家護院的衛隊,不管是抵擋山賊的拚死反擊,抑或是應對賊人的銜尾追殺,想來都不在話下。故,老奴建議,少爺延請此子,為我謝府中執事,以饗眾望!”
謝左跟聽天書似的,半天沒回過神兒來。
啥情況這是?突然冒出來一個便宜老爹的遺澤出來,還剛剛好正是現在急需的軍事人才,這是老天突然開眼,對於過去降臨在他身上的諸多厄運,所做出的補償嗎?
不過等會兒,邊軍?雖然不知道所謂邊塞在哪兒,但就算用屁股想也知道,肯定不會就在左近。這年頭可沒有飛機,一來一回要多久?估計等到從邊塞帶人回來,謝左墳頭的草,沒有一尺也有三寸了吧!
“琴叔,有從軍經驗固然是好,但畢竟遠水解不了近渴……”謝左忽然發現老管家的表情很是淡定,以其之睿智斷然不可能連如此淺顯的問題都考慮不到。如此說來——
果然,老管家灑然一笑:“少爺無需擔心,老奴既為少爺推薦,怎會不思及於此?”
說到這,忽然話題一轉:“咱們這新山村的田地,被西溪一分為二。南岸盡是謝家佃農,而北岸卻不盡然,雖然大部分地契屬於謝家,但耕作之人大多並非出佃,而是采用零租的方式,暫時租種而已。少爺可知,這是為何?”
謝左不知道老管家忽然扯這個幹嘛,但還是老實回道:“不知。”
“這是因為,北岸之人,多是外地逃難而至,或遭了戰亂的失地人兒,心中總存了有朝一日返家的夢想,故此即便零租所費遠高於長佃,卻還是願意零租,便是為了那隨時可能歸家的奢望。”
老管家歎了口氣,似乎是感歎這些人的命運。但緊接著,口風又轉:“然而卻有一戶人家極為特殊,身在北岸,簽契長佃,卻不住南岸為佃戶提供的房舍,自在北岸村郊搭了一座草廬,尋常不與他人往來,恁地怪異。”
聽到這兒,謝左已然有所猜測。果然,老管家下一句就揭曉答案:
“老爺臨終前曾言,此子嚐前來探望過其母墳塋,而後似乎透露出不再遠離的意願。依據此子年紀,再結合北岸那戶出現在新山村的時間,老奴大膽猜測:北岸之戶,十之八九,,正是此老嫗之子!”
謝左咬了咬下唇,沒有作聲。看吧,說什麽來著?老天爺果然是對自己做出了補償。要不然為什麽不但送出人才,還貼心地!要說這不是老天安排的,鬼都不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