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拍了拍她的手，麵容寧靜，“沒什麽可猶豫的，我在這裏待了三年，與外麵的社會脫節久了，就算出去也是給我的女兒徒增負擔而已，留下來還可以幫助其他病人。”

    蕭年在踏進住院大樓的時候喉嚨一陣發癢，想抽煙。

    他看向身旁挽著自己的姑娘，停下腳步低頭詢問，“我能不能出去抽根煙再進來？”

    艾夕皺了下眉，堅定搖頭，“不行，抽煙對身體不好，你應該戒了。”

    行吧。聽你的。

    他將口袋裏的煙盒與打火機一並掏出，走向一旁的垃圾桶，當著她的麵扔了進去，轉頭看她，“嗯，戒了。獎勵？”

    住院樓走廊上來往的人不多，幾乎無人走動。艾夕墊了腳尖在他的唇上輕點一口，柔軟的觸感停留一瞬便離開。

    她仰著頭笑意盈盈的看著他，眼裏全是晶亮的光，“看在你這麽聽話的份上，賞你的。”

    蕭年揉了揉她的頭發，笑了聲，“傻。”

    雖然他此時更想將她按到牆上，將剛剛的蜻蜓點水加深。

    母親的病房在走廊的盡頭，蕭年握緊了姑娘的手，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去。

    病房的門是敞開著的，裏麵還有三三兩兩的護士在與母親聊。

    兩人剛踏進門口，艾夕便開了聲叫喚，“媽，我來接你出院了。”

    母親聽到女兒的聲音，帶著唇邊未收回的笑意抬頭，想如往日般伸手將她牽到自己身邊來，順便將自己的決定告訴她。

    在目光觸及到女兒身旁站著的男人身上時，笑意卻一下僵住，瞳心的光明滅閃爍。

    蕭年看到艾夕母親的反應，手心的汗意層層滲出，片刻便連同艾夕的手心一同浸濕。

    手心傳來的濕意讓艾夕有些詫異，她抬頭看向身旁的男人。他的薄唇已經緊抿成了一條線，額頭上也滲出了薄薄的汗意，就如同今剛出門時一般，甚至過之而無不及。

    她用力的捏了捏他的手指，試圖引起他的注意。

    手上的揉捏使蕭年從內心的巨大的擔憂中分神片刻，他轉頭看向身旁發力的姑娘。

    她朝他調皮的眨了眨眼，嘴巴一張一合，無聲了幾個字。

    ‘我罩你。’

    蕭年有些好笑，相比於這三個字，他倒覺得將‘罩’字換為‘愛’更能讓他安心，但奈何兩字的口型實在差別太大，他想自作多情的誤解一下都沒辦法。

    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笑道，“傻不傻。”

    兩人這一來一去的互動自然清楚的落在了艾夕母親的眼裏，相比於一旁掩嘴偷笑滿臉曖昧的護士來，她的麵容就顯得相當平靜，甚至，還有些凝重。

    連艾夕也注意到了自己母親反常的表現，在印象中母親對自己帶來的朋友一向都是熱情相待，很少，會有現在這般冷著臉的時候。

    媽，你怎麽不話？”艾夕拉著蕭年又往母親的方向走進了幾步，伸手在她麵前晃了晃。

    母親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掩了掩眼中的情緒，抬眸看向女兒，才微微生出幾分笑意，“來了就坐下吧，媽有些事和你。”

    媽，”艾夕嗔怪的叫了一聲，下巴朝蕭年的方向轉了轉，示意她注意下自己身旁的大活人。

    長輩親自問起，與艾夕主動介紹，這其中的意思，還是有所差別。

    前者代表看了後還算滿意，想要深入了解。後者則是看了後直接冷落在一旁，表示心有不滿。

    艾夕自然不願意蕭年被母親這般對待，更不願意因為這微的差別而讓蕭年心裏有絲毫的不快。

    母親拗不過她的性子，歎了口氣，壓下心中的苦澀，問道，“身旁是你的朋友？”

    艾夕立即笑開，原本牽著的手上延，改為挽住蕭年的手臂，略帶羞澀介紹，“媽，他叫蕭年，是我的男朋友。”

    男朋友。

    母親瞳孔一瞬睜大，爾後怕女兒發現異常，悄悄斂下了眼瞼，眸中荒涼一片。

    蕭年朝艾母稍稍彎了下腰，緊繃的嗓子禮貌道，“阿姨好。”

    艾母隻僵立的垂眸坐在病床上，沒有任何反應。

    艾夕皺了眉頭，蕭年指尖掐的泛白，就連一旁的護士都發現了不對勁。

    病房一下陷入沉默，仿佛空氣都凝固了起來。

    不知道是哪位護士開的口，“阿姨，你女兒的男朋友真是一表人才，若是我女兒長大了，我也給她找這樣的。”

    另一名護士應和著打破尷尬氣氛，“那是人家眼光好，你看阿姨的女兒也不差，明眸皓齒的，兩人郎才女貌，站在一起就是養眼。”

    母親睜開眼睛，淡淡的笑了笑，“外表這些不重要，對女兒一片真心才是最打緊的。”

    的也是，阿姨，你們慢慢聊，我們先出去了。”

    三位護士互相使了個顏色，收拾手頭的東西，想跟著走出病房。

    艾夕鬆開挽著蕭年的手，來到母親身旁坐下，摟著她撒嬌，“媽，你之前就一直催著我找男朋友恨不得我趕緊嫁出去，今我趁著您出院的好日子帶來了，你怎麽又一臉不開心的樣子？”

    母親看了仍佇立在原地的蕭年一眼，拍了拍圈在自己腰身的手臂，語氣嚴肅，“媽今就問你一個問題，你看著我，認真回答。”

    艾夕抬起頭，對上母親的目光，嚴陣以待，“媽，你。”

    你是真的喜歡他？”母親問。

    艾夕臉上閃過一抹緋紅，那愛戀的模樣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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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喜歡。”她答，語氣溫柔而鄭重。

    聽到答案的那一刻，蕭年心中被千萬種情緒交織穿透，四肢百骸都在欣喜的叫囂，壓在心尖所有的陰霾瞬間被萬丈光芒驅趕無蹤。

    那光的來源，就是她。

    他的姑娘。

    母親認命閉了閉眼，複睜開，伸手將女兒耳鬢的碎發別至耳後，話語沉寂。

    沒有半分勉強？”

    艾夕搖頭，回答得有力。

    沒有。”

    既然這樣，媽也沒有什麽好的。”她轉頭看向蕭年，道，“別站著了，坐吧。”

    簡單一句話，卻意義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