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傾城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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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朔:???

    明朔:!!!

    明朔:……我的小夥伴是不是瘋了。

    暮朗這句話聲音並不大,恰好正有旁的弟子經過叫了聲青岩,青岩下意識往廊外看去,故而並沒有第三個人無人聽清他說了什麽。

    清月聽清了暮朗的話,但卻不敢確認。畢竟此地是洱海,周圍立著的也是洱海弟子。哪怕此時蓬萊閣主親至,也未必敢說殺他的話,眼前這名黑衣青年若不是神誌不清,那就是說錯了話。

    清月瞧見了明朔緊張的模樣,和她合起來向自己拜了拜的手掌,手指在桌麵上略頓了一瞬,順著明朔的麵子給了暮朗個台階:“抱歉,剛才廊下吵雜,我未聽清,閣下說什麽?”

    暮朗露出一小節劍未曾收回,此刻眾人皆盯著他拔出的劍,想要知道他到底想要說什麽。明朔盯著他,見他麵色不改,唇齒輕開,大有將“殺你”再說一遍的趨勢,也顧不上許多,側身一手捂住了他的嘴,另一手抓住他的手腕強製將他的劍合了進去。

    青岩見著明朔的行為,挑了挑眉:“師妹,你這是做什麽?他剛才說了什麽?”

    明朔:“……”

    明朔睜著眼說瞎話:“什麽也沒說,是吧大師兄?”

    清月之前已經順著明朔給了暮朗台階,此刻自然也不會違了明朔的意思,便掃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對。”

    青岩被他們的打著的啞謎弄了一頭霧水,正欲再問詳細些。明朔已經扯著暮朗站了起來,對清月匆匆道:“抱歉師兄,我想起來還有個地方沒有帶暮朗去過,我們先去一趟!”

    說罷,也不管青岩還在叫她,扯著暮朗就趕緊溜走。

    扯著他出門,明朔的手總算侍從暮朗的唇上移開,帶著點薄春溫度的手心從暮朗的唇上移開,淺淺的擦過他的嘴角。暮朗在空氣中聞到了洱海朝珠花的香氣,他看向明朔,一時不知道是花的香氣還是他麵前的人引來的香氣。

    暮朗微微垂下眼,便見明朔抓著他的手,麵上眉梢快要促在了一起,整張臉都皺成了一團。暮朗便忍不住鬆開了自己握著劍的手,替明朔撫平了皺著的眉心。在明朔回過神來,摸著自己的額頭帶著狐疑表情盯著他的時候,暮朗方才神色淡淡指了指明朔的耳後:“有些裂開了。”

    明朔聞言一怔,連忙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耳後,果不其然摸到了一點裂縫。三年之期快到了,加上她往日裏也不曾過多注意,少羽給她畫的這張臉終究撐不了太久。明朔連忙撥了幾縷頭發遮住了自己的耳後,傻乎乎地問暮朗:“現在呢?”

    暮朗抿了抿嘴角,對明朔道:“好了,看不出來。”

    暮朗沒有去問明朔為什麽換了一張臉,反正在他的眼裏,天下人的都是一個模樣,分不出美醜貴賤,隻有順眼和不順眼。明朔在這時候倒是挺感謝暮朗的這一點,要不然他若是和先前一樣不知遮攔的在清月麵前問一句:“你怎麽和之前長得不一樣”——以清月細心的程度,一定會發現明朔現在用的是一張假臉。若是被發現她入洱海別有用心,那麽無名島她能不能上去,就得花上問號了。

    思及此處,明朔便不免又想起先前暮朗口無遮攔的“殺你”。她拉著他走到不遠的榕樹下,四下看了看見無人注意,方才仰著頭問暮朗:“好好的,你為什麽突然說要殺我師兄?”

    暮朗低頭見著了明朔抓住他的手腕,她臉雖變了,但雙手卻仍是暮朗熟悉的那雙手,似白玉雕成,即使用了力氣按壓在他的手腕上也隻顯出了柔弱無骨——但暮朗卻不太高興。

    他看向明朔,輕聲問:“不行嗎?”

    暮朗生的好看,這一點明朔很清楚。但她從不知道,當暮朗垂下眼簾,眉梢眼角慣來帶著的那股淡漠被惆悵沾染,俊挺的鼻尖微微皺起,往日裏略顯著顏色偏淡的唇角抿住——會看起來更為尤其的好看。

    明朔連呼吸都停了一瞬,差點兒便要“好好好你隨意”。她掐了自己一下,鎮定地看向暮朗,語氣堅定:“不行,那是我大師兄。”

    暮朗歎道:“可你若想要殺雲煜和靈思,我絕不會攔你。”

    明朔:……好像哪裏不太對?

    明朔道:“這不是一回事!”

    暮朗竟然認真地問:“哪裏不同?”

    明朔:“……”

    明朔發現自己是真的沒法和暮朗溝通,正要破罐子破摔的時候,她聽見暮朗歎了口氣。

    暮朗道:“不殺就不殺。”

    明朔怔住,她忍不住看向暮朗,在她的認知裏,暮朗不像是這麽容易放棄的人,於是她問:“……你到底為什麽想要殺他啊?”

    暮朗盯著明朔看了會兒,開口道:“你不是要去找他嗎?”

    明朔一臉茫然:“……我為什麽要找他?”

    暮朗盯著明朔,見她表情不似作偽,忽而便笑了笑:“那就算了。”

    暮朗的殺氣來的快,散的也快,將明朔徹底弄懵了。不過她慣來是奉行想不通就不想,從不去為難自己的人,於是見暮朗不在莫名其妙發脾氣,便對他道:“那回去和師兄道個歉吧,師兄很好說話的。”

    暮朗頷首,臨著明朔要轉身的時候,忽又叫住了她。

    明朔回頭,暮朗從懷中取出一小袋,將這袋子小心翼翼地放上了明朔的手心中。

    暮朗道:“給你。”

    明朔有些好奇的打開了手中的袋子,隻見袋子裏存著的全是流光溢彩的靈石。明朔在洱海三年,見到的這種色澤靈石也寥寥可數。大多還是掌門因清月出色完成了什麽差事,用以賞賜。清月曾經送給過她一枚,因為太過珍貴了,以至於明朔再眼饞,也不敢吃掉。若是吃掉了,清月再問起,她可沒有東西可以拿出來。

    可暮朗如今一取出來,便是一小袋,蓬萊閣雖富有靈礦,但要有這種色澤的靈石,恐怕也不會洱海多上多少。如果蓬萊閣獲取靈石的機製和洱海一樣,暮朗攢了這麽多,得做多少掌門派下的差事?

    明朔還記得清月曾在一場除妖任務中,傷得左臂一月不能動彈。暮朗可不比清月自幼修道,他三年前還隻是個居於溪水邊的普通少年。

    明朔忍不住伸手撓了撓麵頰,對暮朗道:“其、其實,我也沒那麽——”

    明朔剩下的話沒能說出口,她看著暮朗一派澄澈的目光,最終合上手收了禮物,真心實意道:“謝謝啦。”

    暮朗微微笑了笑。

    明朔記著少羽說過,來而不往非禮也,於是她便對暮朗道:“現在回去可能師兄他們都吃完了,我請你去吃魚吧。”

    洱海派與凡人的關係好,這幾日山下集市也熱鬧。

    明朔帶著暮朗悄咪咪地下了山門,跑去了山下的集市裏,尋著自己相熟的漁民,便請著對方給自己烤幾條魚來。

    漁民和明朔算是相識了,瞧見了明朔還哈哈笑問:“明姑娘,這次陪你來的,是洱海的新師弟嗎?”

    明朔道:“是我朋友,從扶搖山來的!”

    明朔說完才想起暮朗這會兒應該算是蓬萊閣的,她看向暮朗,暮朗卻一點也不在意對方將他說成三年前的孤兒,相反挽起了袖子,問了漁民兩句,攜著劍便蹲下幫漁民處理起了活魚。

    暮朗蹲在船前,挑揀著魚簍裏的魚,熟練的接了刀破開魚肚的時候,明朔便仿佛又看見的三年前的暮朗。

    看見三年前的暮朗,明朔便不免便想起她呆在扶搖山下等少羽消息的那一個月,不管怎麽說,她那一個月都是受了暮朗的照顧。如果不是暮朗,她大概就得在深山老林裏埋在雪裏過冬了吧。

    想到這裏,明朔便不免嘿嘿的笑了幾聲。暮朗回頭瞧見明朔笑,不免也跟著笑了笑。

    兩人在海邊吃了點烤魚,明朔打包了兩條,方才拉著暮朗偷偷摸摸回了山門。

    回到洱海後,暮朗回了蓬萊閣在的院子,兩日後便是要上無名島的日子,暮朗即使再不將雲煜和靈思當一回事,今日雲煜給足了他麵子縱了他一天,他也該投桃報李接下來兩日陪同雲煜定下無名島試煉的計劃。

    明朔送走了暮朗後,抱著懷裏的油紙包,偷偷摸摸便翻去了清月的院子。

    她剛弓著身子趴在清月的窗外,便聽見裏麵傳來清月的聲音:“進來吧。”

    明朔便帶著烤魚走了進去,見著了桌邊閱書的清月,先將自己準備的賄賂品往上一交:“師兄,我給你帶了魚!”

    清月喝水的動作一頓,看向明朔笑了笑:“是謝禮還是歉禮?”

    明朔含糊道:“都算。”

    清月讓明朔坐,順便給她倒了杯茶。他將茶遞給明朔,隨口道:“你的朋友看起來不太好相處。”

    明朔道:“還好還好,他其實挺好相處的,就是有時候莫名其妙會生氣。”

    明朔:“他明日來給師兄道歉,師兄能原諒他嗎?”

    清月道:“都是道友,再說欲爭高下的好勝心是常情,誰都會有,本就沒什麽好責怪的。”

    明朔聽見這話鬆了口氣,然而她這口氣沒鬆完,清月便接著道:“但你的這這位朋友……那一刻是確確實實的動了殺意。”

    “這般輕易便起殺念之人……”

    “婉婉,為了你自己,你之後還是與他少來往些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