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0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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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兒,收好你的目光,或者看看旁的女子。”趙尚書自己不去與忠王討趣,也警告身邊的兒子不許再對燕長寧動心思。
“是,爹。”趙康聞言臉色一白,嘴裏應著,眼睛卻始終舍不得從燕長寧身上挪開。
趙尚書見他明奉陽違,心裏頭就騰騰冒出火氣來。
京城裏的人向來愛拿他和常有為作比較,就是因為後者的兒子數量多得拿次序來排行,生兒子好像喝涼水那樣地容易,而他明明妻妾成群,卻到了不惑之年,才堪堪得了這麽一個兒子。
因為是獨子,從小他對趙康悉心教養,有求必應。欣慰的是,趙康沒有因為溺愛而養成紈絝的德行,反而成了世家中為數不多勤奮努力的好男兒,令他很是驕傲。
趙康本來對他很放心,可誰知道他長大了,到了能定親的年紀,放著無數佳人不要,卻偏偏看中了瑤樂郡主,為了燕長寧竟然茶飯不思,夜不能寐。
他雖然對燕長寧紈絝的名聲有意見,但是心疼兒子,無法,隻能舔著老臉,和夫人一起,帶著官媒去了忠王府。
他本想著看忠王哪怕不願意,看在他和夫人親自懇請的麵子上,言語也不會過激,說不定看在他們夫妻誠心的份上,應下親事也大有可能。
可忠王這個混人,一聽說他想為兒子求親,居然連門都沒讓他進,將他和夫人一同打了出去,讓他們趙家淪為了京城的笑柄。
趙尚書在心裏與忠王勢不兩立,因為羞怒,便在去年年末的官員考評中,給了總是缺職的忠王最差的末等。雖然這對忠王壓根無用,但勉強也算出了口氣,寥作被忠王羞辱的安慰。
至於燕長寧,即使對方是郡主,他們趙家也萬萬不會再起結親的意思。
可看樣子,他的兒子至今還執迷不悟,並未打消心中的癡念,趙尚書怒其不爭,卻更心疼,也不知道瑤樂郡主給他的兒子灌了什麽迷魂湯,讓他的兒子惦念不放。
燕長寧察覺到趙康追視的目光,很隨意地看了過去,見清瘦的少年癡癡呆呆地看著自己,心下有些不悅。
趙康因她看過來的這一眼,一個緊張,手裏攥著的玉佩一下子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忠王正幹巴巴地應付眾人的恭維,聽到了聲音,抬頭一看,發現趙家的小子居然還敢打女兒主意,捋起袖子就要找趙康父子的麻煩。
“爹。”燕長寧攔住他,不願忠王又在大庭廣眾之下動手打人,尤其還是在明康帝的壽宴上。
趙康這才似醒悟般,低頭去撿玉佩。
“想想咱們趙家的臉麵,想想你被氣病了的母親。”趙尚書咬牙,壓低聲音在他耳旁訓道。
去年事情一出,不少同僚都明嘲暗諷他諂媚,妄圖攀附上忠王,可那些人誰知道他不過是為了兒子的一片真心?
可恨真心被踐踏,連帶著顏麵都落了個幹淨。
對於不允許兒子再迷戀瑤樂郡主這件事上,趙尚書是半步都不會再退讓了。
趙康也不想這般的,可自從去年無意間在城西的流民所見到燕長寧,瞧見了她不為人知的美好,他的雙眼就盛滿了她的身影。
趙康覺得燕長寧哪兒都好,哪兒都耀眼,隻要看到她,他就會覺得高興,哪怕成親了以後,日日挨打,他都甘之如飴。
這種感覺是在別的姑娘身上體會不到的,所以即使被拒了親,他依然不想放棄。
隻要燕長寧一日不定親,他都願意等。
父母反對也沒關係,他會努力說服他們的。
可忠王就看不上趙康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文弱相,氣質不出眾,相貌又不出挑,哪哪都膈眼。
特別是趙家為了生兒子,納的小妾比皇宮裏的妃子還要多,以後趙康若也生不出兒子來,豈不是要重複他爹的老路?
想娶他的心肝,再過十八輩子也沒門!
眾人見忠王一臉的唾棄表情,立刻想起了去年的風波,看趙尚書的目光裏充滿了同情。
“趙家少爺真是個可憐人。”女眷裏,有人替趙康抱不平。
孫夫人瞥了她一眼,嗤道:“結親本是兩姓之好,總不能因為一方求娶了,另一方就非得同意,天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話雖如此,可忠王的做派也太難看了,哪有把求親的一方打出去的?這不是結仇麽?”那名夫人不滿地嘀咕道。
孫夫人便不與她爭辯了,連話都不敢大聲說,可見她本人對忠王的畏懼。
哪家想求親,事先不是去請德高望重的長者出麵說項,探探口風,而後確定彼此有意,才會正式請媒人上門?
趙家倒好,第一回就敢巴巴地領著媒人前往忠王府,頗有種強迫的意思,也不看看忠王是那種眼裏揉沙子的人嗎?
當年忠王雖然追著宋氏跑,可先太後也是先請了宗室老王妃出馬,幾次三番,才令敬仁伯府答應了這門婚事。連皇子王爺都如此鄭重,趙家卻敢輕率,被攆出門也情有可原。
“孫夫人與忠王府為何突然交好了起來?”開口的是寧婉兒的母親寧夫人。
孫夫人見她神色似笑非笑,心下不喜,遂淡淡道:“談不得交好,我隻是感念曾受郡主恩惠,便多說了一會兒話。”
“是嗎?瑤樂郡主那麽個……”寧夫人頓了頓,換了個含蓄的形容:“烈性子,竟然幫助過婦人?”
她掩嘴,作吃驚狀,旁邊的幾位夫人也紛紛好奇道:“不知夫人受了瑤樂郡主什麽恩惠?”
“助了人,就要說出來麽?又不是才名,非要宣揚得人人皆知。”孫夫人麵色愈發冷淡了:“這是我與郡主之間的事,不足為外人所道。”
寧婉兒聽出了孫夫人對自己的諷刺,氣憤又不能頂撞。
許如夢神色倒未變,笑道:“孫夫人所言甚是,瑤樂郡主大德無私,連街邊偶遇的婦孺都願意相助,又何談夫人呢。”
孫夫人瞧了她一眼,小小年紀就有如此心機,若以後瑤樂郡主再做什麽利己之事,人們就會想到她這番明褒實貶的話來:“人都有私心,隻不過郡主灑脫無拘,不好名而已。”
許如夢微微一笑,不置一詞。
孫夫人見狀,越發佩服她的定力。
平王一家子坐在忠王的對麵,見忠王一來就受一堆恭維,平王來之前刻意安頓好的情緒又變得起伏了開來。
然而,當著眾人麵還要強顏歡笑,裝作雲淡風輕,忍得幾欲慪血。
平王妃則陰翳地盯著燕長寧一身素淨卻昂貴的穿戴,她也想如此打扮女兒,卻不敢拿出這樣大的手筆,唯恐觸了明康帝的眼,所以清雲郡主的顏色比燕長寧瞧起來寡淡了不少。
這於好比較的母親而言,無疑覺得痛心。
“母妃……”
清雲郡主知曉母親的想法,於是尋了話題轉移平王妃的注意力。
雖然她實在不明白既然會覺得不痛快,為何又偏要比較,這不是存心與自己為難麽?
燕長寧目光無意間與她對碰,清雲郡主朝她坦然一笑。
“皇上到——”
傳報的宮人落完嗓子,明康帝就帶著一長串的身影走進了大殿。
眾人停下了所有的動作,起身恭迎。
燕長寧看著於眾皇子前緊跟在明康帝身側的太子,確認他沒有大病的模樣,才稍稍寬了心。
往年一直搶在太子前麵的七皇子和靈慧公主臉色有些難看地走在末尾,身邊跟著伺候的宮人也寥寥無幾。
靈慧公主見燕長寧一個勁隻顧著看太子,不由瞪了她一眼。
燕長寧當沒收到靈慧公主的怨恨,若無其事地向明康帝問好。
“祝皇伯伯萬壽無疆!”
雙胞胎世子不等什麽奉禮的時辰,一人抱著一隻壽桃獻給了明康帝,惹得明康帝龍顏大悅。
待明康帝坐到上首,習慣性地往左側看了一眼,看見是淑妃的麵孔,皺了下眉頭。
“你坐下去。”明康帝冷著臉道。
相伴數載,他對寵妃雖心有偏頗,卻不可能對不卑不亢的皇後無動於衷。此時見淑妃霸占了原本屬於端嫻皇後的位置,就又不滿了起來。
淑妃笑臉僵在臉上,當眾被攆下帝王身側,於她來說,是件很丟臉的事情。
不過她最會審時度勢,瞬間又恢複了笑容,無事人一樣,不疾不徐地向明康帝行了一禮,往下首而去了。
右側的賢妃還沒來得及在心中嘲笑,就聽明康帝又道:“你也下去。”
後宮地位最高的兩位妃子接連被落了臉,眾人便知明康帝對端嫻皇後的去世還沒有釋懷,不禁凝神屏息,動作更加小心謹慎。
“長生,你來父皇身邊。”明康帝攆完人,和顏悅色地招太子上來。
等太子重新在明康帝身右落座,明康帝的臉色才好轉了一些,頓了頓,又斟酌地看向燕長寧,往昔銳利的雙眸多了些晦暗不明:“瑤樂,你也上來陪皇伯伯坐。”
眾人聞言,對瑤樂郡主得聖心的程度再次漲了見識。
靈慧公主嫉恨的目光恨不得在燕長寧身上燒出一個洞來,忍不住囔道:“父皇,憑什麽讓燕長寧陪您!”
燕長寧算個什麽東西,他們這一堆龍子龍女還比不上燕長寧一個人嗎?
靈慧公主不甘又委屈。
“我也要陪皇伯伯坐!”雙胞胎世子同時叫出了聲。
燕長寧用眼神製止他們,推讓道:“皇伯伯,這於禮不和。”
明康帝似怔了一下,眼神深了深:“這樣啊……”
須臾,他歎息道:“自皇後不再,除了瑤樂你,都無女子與朕談禮數了,罷了,你既然不願意,就在下麵待著吧。”
眾人聞言若有所感。如說宸貴妃巧言令色讓各宮不忿,端嫻皇後卻令百官敬仰惋惜的,有娘娘在的一日,皇上內宮無憂,還可勸諫皇上清政賢明。
娶妻娶賢,難怪皇上對娘娘念念不忘。
這麽一想,對於明康帝之前攆下後妃的行為,眾人便更加理解了。
見明康帝麵露懷念,並無任何怪罪的意思,燕長寧才安然地坐下。
忠王在教訓兩個兒子:“沒良心的,要拋下你們爹嗎?咱們一家人坐在一起多好!”
他扭頭,感動地看著燕長寧:“還是乖女孝順……”
忠王認為燕長寧是舍不得離開自己,才拿借口推辭了。
燕長寧沒有拆穿,朝他笑了笑,卻無人知曉她心底掀起的驚浪。
“開席吧!”明康帝吩咐宮人道。
經曆兩個月前的一場刺殺,端嫻皇後薨逝,宸貴妃被打入冷宮,這次的壽辰再不複往年熱鬧。
壽宴的開場無歌舞助興,亦無戲子逗笑,平淡得像在開一場悼宴。
宴席上擺的是祭祀用的清酒,吃的隻有瓜果淡菜,明康帝帶頭茹起了素。
眾人噤若寒蟬地坐在下首,等著明康帝舉第一杯酒。
明康帝卻久久未動,盡管底下有忠君愛國的臣子和形形□□的美人,心裏依然提不起什麽興致。
還是太子起身祝酒道:“兒臣蒙父皇疼愛,方能有今日,第一杯酒,兒臣敬父皇,願父皇身體健康,福壽永隨,大燕江山千秋萬代。”
太子的臉上布滿誠懇,他本就生得清逸俊美,無論才貌皆十分出眾,又頂著嫡出的身份,要不是他的身子骨太病弱,又受利益驅使,臣子們大多都是願意全心全意地擁護他的。
這會兒見太子出來解決這詭異的氛圍,臣子們心中十分感激。
“第二杯酒,兒臣想敬母後的在天之靈,若非母後與父皇生育兒臣,就沒有兒臣陪伴父皇的機會。兒臣自當孝順父皇、修身養性,不負母後囑托。”
太子又舉起第二杯酒,一飲而盡。
“第三杯酒,敬諸宮娘娘,諸位皇兄皇弟、皇姊皇妹,還有忠王叔等。”太子的酒杯向淑妃等人的方向轉了一圈,連忠王也沒有落下:“多謝你們這些年伺候父皇,承歡父皇膝下,望日後諸位繼續同心同德,侍奉父皇左右。”
三杯酒下肚,將太子的孝道仁義體現表現得淋漓盡致,明康帝
欣慰且動容極了。
唯有燕長寧擔心地盯著太子,生怕他身體承受不住,卻見太子又斟了第四杯酒。
“第四杯敬諸位大人,感謝諸位大人為國盡忠,為父皇分憂。”
太子沒有對諸臣多說什麽,一言一行皆符合儲君的氣度,周全得挑不出一點兒差錯。
燕長寧垂眸隨之飲下了酒,她總是對太子有千般萬般地不放心,可太子明顯已經做得很好了。
她總認為他做事心慈手軟,優柔寡斷,可這不正說明他心懷仁愛,有道義,講手足之情?
在場的人誰敢質疑他的這份優點?
燕長寧驕傲之餘又覺得心裏充滿了苦澀,她的兒子其實也並不是這麽地需要她,沒了她,他能更自由地長成自己想要的模樣。
是她一直太嚴厲,太苛刻了,處處拿一國之君的準則來要求他。
從前她一直在內心責怪父親的古板無情,可她又何嚐沒有成為另一個父親?
燕長寧陷入了自責與反思中,以至於眼角悄無聲息地落下淚來都不自知。
明康帝眯起的瞳孔遽然一縮,瞬間又恢複了鎮定,而後含笑關懷起了太子的身體。
“有沒有覺得不適?”
太子放下酒杯,恭敬道:“回父皇,兒臣無礙。”
“那就好。”明康帝還是讓人將自己的羹湯擺在了太子麵前。
太子感動地向明康帝行了一禮:“謝父皇。”
帝王與太子的一番父慈子孝,惹眾人直讚。
眾人又齊齊賀了明康帝一杯,殿內的冷淡氣氛隨著太子的敬酒而逐漸升溫了起來。
“今日是皇上的壽宴,太子同各位皇子、公主且說些開心的事吧!讓皇上多高興些。”賢妃笑盈盈地說道。
下頭的方昭儀聞言,輕眨了下美目,說道:“皇上,雖然太子尚未及冠,倒是可盡早選拔太子妃,如此也能全了皇後娘娘生前的惦念。其他殿下們也好多多努力,早日開枝散葉,為父皇添福添壽。”
眾人一想,可不是麽,太子還未娶正妃呢!以往不是沒有想將自家女兒送進東宮的,卻怕太子早逝,賠了女兒終身,又惹其他皇子不滿,便打消了此念頭。
現如今看太子的身體似乎比過去要好,這些人紛紛又動起了心思。
女眷那邊,有仰慕太子風姿的,已經開始活絡了起來。
燕長寧離得雖遠亦能聽見她們的竊竊私語,關於太子選妃,她心裏原本是有人選的,隻等著再過一兩年,太子調養好身體後,再提此事不遲,不曾想,她先走了一步。
燕長寧豎著耳朵,想聽聽明康帝的意見。
可不等明康帝說話,太子便道:“母後去世不過百日,我豈可談娶妃一事。再則,我還年輕,倒是不急,尚有父皇要孝敬,諸多國事要學,暫無法分心去考慮那些兒女情長。”
“太子所言甚是。”淑妃雖然意動,可著宮宴上女子眾多,論容貌與才名,她的侄女尚不如許如夢之流,難有優勢,還不如私下再謀算。
“八公主一出生可就定駙馬了,可咱們三公主還沒婚配呢!”淑妃瞥了賢妃和方昭儀一眼,又看向明康帝,笑道:“皇上可要好好為咱們三公主挑一挑駙馬。”
八公主是賢妃的小女兒,在出生前,賢妃與同時懷孕的許少夫人戲言若各生男女便指腹為婚,沒想到後來戲言成真,八公主如今才五歲,卻與許太傅的曾孫定下了親事,連帶著寧、許兩家關係也親厚無比,對五皇子的前程大有裨益。
燕長寧抿了口清酒,目光淡淡地從賢妃臉上滑過,對她想為兒子爭一爭那個位置的心思了若指掌。
上輩子賢妃對自己百般逢迎,可等她一死,轉眼就跳了出來。
不知道孫蘊一事有沒有她的手筆在裏麵,若真如此,她這份隱忍的心機就十分可怕了。
“德妃姐姐怎麽不說話?”方昭儀看向一直如透明人的德妃,事關她女兒的終身,卻讓淑妃挑起了頭。
德妃垂頭,她是繼端嫻皇後,同樣是先太後挑選給明康帝的側妃,為人很本分,對於自己的女兒至今沒有封號也不敢有所怨言:“臣妾聽皇上的。”
“不能委屈了咱們三公主,要挑一個好駙馬,臣妾看榮世子就不錯。”淑妃瞄了眼下方的榮玨,對明康帝道。
任何時候,她都不吝於給賢妃添堵,寧婉兒不是喜歡勤國公世子麽?若是榮玨成了三駙馬,看她如何敢爭。
皇帝的女兒永遠要比臣子的女兒金貴是天定命理。
德妃的娘家無勢,當初端嫻皇後同宸貴妃在時,她從來不曾敢有什麽爭奪的念頭,隻想著平穩度日便好,唯一的女兒三公主能嫁一位好駙馬,是平生第一要事。
現在德妃的念頭依舊如此,她一直隻想給女兒謀一個好的歸宿,若是能嫁得良配,此生她就無求了。
而放眼大燕,能當得上好駙馬的,除了勤國公府的榮玨,還能有誰?
也是淑妃素來與德妃交好,才敢為人先,將話說了出來。
德妃感激淑妃對自己的女兒照拂,三公主已經十六了,正是女子的大好年華,再往下就耽誤了。
明康帝轉頭看向身左,涉及到後宮,他熟練地想問端嫻皇後的意見,可空蕩蕩的位置讓他認清了端嫻皇後已經歿了的事實。
賢妃對於淑妃總是和爭鋒相對非常討厭,可她卻不能說三公主配不上榮世子的話,見三公主聽罷淑妃的話,依然麵色通紅,不由擔心地盯著明康帝。
皇子公主的婚事,不管哪個後妃信口雌黃都無用,還是要皇上首肯才能作數的。
帝妃交談的聲音傳到下首眾人的耳中,許多人羨慕起榮玨的好運氣來,尚公主於家族來說是多麽大的榮耀,這才是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
榮玨真是好命。
有些知曉勤國公後宅是非的夫人們隱晦地看了勤國公繼夫人一眼,榮玨若成了駙馬,除非短命,世子地位就再也動搖不得了。
寧婉兒臉色煞白地掐著手背,看榮玨一臉雲淡風輕的模樣,唯恐明康帝當場賜婚。
好在很快有人跳出來攪了局,七皇子得了方昭儀的眼色,忙不迭道:“三皇姐的婚事固然要緊,可太子該為咱們兄弟姐妹做個表率才是!”
明康帝驟然怒道:“老七,你不孝!”
殿內頃刻間變得鴉雀無聲。
燕長寧看七皇子的臉色已經完全沒了血色。
這句重斥壓下來,基本奠定了七皇子此生與皇位無緣的結果,七皇子臉色瞬間灰白:“兒臣……”
他不明白為什麽父皇對他定下這般嚴重的評價,簡直比殺了他還要折磨,明明他以前是父皇最寵的兒子,父皇還誇過自己最像他……
他無助地看向方昭儀和賢妃,後者卻別開了視線不敢看他。
七皇子一瞬間知道自己又辦了錯事,惹怒了明康帝,忍著痛苦道:“兒臣酒醉失狀,求父皇恕罪。”
為何三公主的親事說得,太子卻說不得?以前他就算騎在太子頭上,羞辱太子是早夭之體,也沒有受到過明康帝的斥責。
或者,父皇現在就是想找發作他的理由而已。
若說之前的七皇子還對明康帝抱有幻想,可現在他終於認清了帝王無情的現實。
寵則可以將他捧上天,厭則可以將他摔入地獄。
他和太子對調了處境而已。
“醉了就回去。”
明康帝卻沒有即時地收回自己的斥責,懶得再看他一眼,揮手讓他下去。
“父皇。”靈慧公主想替皇兄求情,可對上明康帝厭煩的目光,不敢再開口說一句。
經此一幕,後妃們誰都不敢再提一句婚事,轉而說起其他事情來。
寧婉兒狠狠地鬆了一口氣,再看榮玨,依舊是那副寵辱不驚的姿態,與旁人低聲交談,許是飲了酒的緣故,麵頰微紅,桃花眼越發瀲灩,風流別致得宛若畫中人。
寧婉兒不禁看癡了。
燕長寧不經意地看見了,暗笑男色惑人。
明康帝動怒與否都不影響忠王的好胃口,忍了兩個多月,滴酒不沾,早就把他給饞壞了,便是清酒也喝得異常滿足。
燕長平和燕長安有樣學樣,連著喝了兩杯,待要再喝,卻被燕長寧給奪了酒壺。
“清酒也是會醉人的,你們年紀小,不能貪杯。”
忠王點頭:“你姐姐說的對,正好省下來給爹喝。”
燕長寧蹙眉:“爹,你也不能多喝。”
忠王笑嗬嗬道:“你爹千杯不醉。”
燕長寧見勸他不聽,又分神關注太子,就隨他去了。
宴過一半,不少人去如廁,雙胞胎世子沒有忘記當日在茶樓受榮玨欺負,一直在偷瞄著榮玨的動靜。
見榮玨似乎也要出殿,燕長平和燕長安立刻對視一眼,借口尿急,向燕長寧說了一聲,就悄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