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未來為不安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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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朱諾正在餐廳中用餐。
在偌大的長桌除了朱諾空無一人,隻有兩旁的管家和女仆侍候在側。周邊的人對待自己的態度和昨日剛剛到來的時候相比,明顯地有了溫度差。
是因為昨天和公爵見麵時候發生的爭執所致,還是說是因為自己的態度問題所以才被厭惡了呢?
被仆人們注視著,朱諾一邊思考一邊裝模作樣地用手中的餐刀把肉排切開。肉質鮮嫩,味道醇厚,這是鹿肉的味道。
現在是物資緊缺的時候,即使貴為大貴族恐怕也沒有太多的餘力把貴重的耕牛拿來作為食物食用。不過鹿肉……也就是說這裏的林地資源還算豐富吧,再者跟獵人的關係也不會太差。調味用的是南國才會出產香辛料,而內陸領地香料的價格大概會比港口翻上幾倍。能夠在料理中大量地使用香料,至少也證明這裏的通商能力和物資流通能力也是相對較高的。
正當朱諾拿起籃子裏的白麵包掰開的時候,站在一旁的管家漢斯在此時搭話了。
“大人,關於您繼承爵位的所需要的準備和近日的安排,請問能否讓在下占用你些許時間?”
也罷,反正自己也不會根據口感來判斷收成情況,而且不是這個領地出產的原材料也很有可能。如此想著朱諾露出了有點慌亂的神情。
“請,請說,漢斯先、……漢斯。”
“咳咳。”雖然漢斯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然而可以看到他的眼角微微收縮了一下。這是他心情不好的信號,畢竟漢斯因為昨天的事情作為教育者而被責罵了。如果是平常的漢斯的話,在這種情況下他應該會就主仆之間如何正確的相處態度而囉嗦幾句,不過此時他已經沒有這個心情了。
“首先是關於您繼承爵位的問題,您知道敘爵式是什麽嗎?”
“記得好像是繼承爵位而需要舉行的一種儀式吧,如果沒有通過這種儀式的話爵位的繼承是不會被國家承認的。”
“正是,進行敘爵式所需的步驟有三個。”漢斯伸出右手板著手指:“第一是國王的承認,爵位的更替這件事需要遞交國書。第二是在王宮的儀式大廳中舉行儀式,然而這點不是必須的。作為傳統發展到今天,倘若敘爵式不在大廳中舉行的話會被視為不正統,並非名正言順地繼承爵位。”
漢斯的聲音頓了一下,伸出第三根手指。
“最重要而且最為困難的正是第三點,需要支付—大筆的錢來作為繼承領地和爵位所需的繼承稅。不過這個對尋常貴族來說最為困難的事情恰恰對我們文德蘇爾家來說並不是什麽事情,這筆錢我們早已準備妥當。您繼承爵位的最大難點在於第一點。”
“怎麽說?”
“首先,是您身份的特殊性。關於您是遮出的平民這件事不管怎麽掩蓋始終都會有流言傳出的吧,這是無法避免的。其次是文德蘇爾家的特殊性,文德蘇爾家貴為三公之一,其子嗣的繼承問題天然就會得到整個國家的關注。因為這場大戰也有不少貴族麵臨同樣的繼承問題,就是原本高順位的繼承人死亡,教育程度不足的三子或者四子繼承家業的情況,您的繼承問題將會被視為典型看待,為其他貴族樹立模板。”
“然而,得不到國王承認的最大阻力是什麽呢?”
果然是錢吧,朱諾在內心推測。
“是錢。”如同朱諾在心中所推測的那樣,漢斯說出了結論,“因為文德蘇爾家在這次戰爭的突出功績和其為了國家所承受的巨大損失,根據慣例作為這所需的繼承稅是應當被免除的,然而因為您繼承這件事的矚目性……一旦在這件事開了先例的話其他要求免除的貴族將會接踵而來,那樣國庫必將會蒙受較大的損失吧。這對剛剛結束戰爭國庫極度空虛的國家而言是絕對不希望發生的事情,畢竟同樣作為戰後的現在可是世代更替的密集期,繼承稅必定能夠極大的充盈國庫。”
“那麽的話,你認為國王會打算怎麽做?”
“很簡單,質疑您繼承爵位的合法性。這樣做並不是為了阻止您繼承文德蘇爾家,而是為了將這件事拖下去,隻要能拖個三四年等其他人的繼承稅都交得差不多了,自然就會允許您合法繼承爵位。”
“這樣的事我可絕對接受不了啊。”
“是的。特別老爺現在的身體狀況,醫生說他恐怕無法熬過這個冬天。一旦老爺不在的話,你繼承這件事說不定會徒增不少變數,特別是來自王室的壓力,他們說不定會認定您無法繼承爵位而將您的領地收回來也是可能的。”
事情比想象中還要麻煩上不少,至少在朱諾的預測中並未存在著王族也會試圖把自己領地納入囊中的情況。
——不,單純是危言聳聽,這種情況仔細一想果然還是不可能發生。但是繼承文德蘇爾家的爵位這件事被拖下去的話,會大幅度擾亂自己的計劃。
看到朱諾心不在焉地用叉子搗著盤子裏的湯,單手托臉的樣子,漢斯輕輕咳了一聲喚回朱諾的注意力。
“看來您終於對現在的處境有所了解,接著我們要說的就是為了避免您被故意刁難所采取的策略,還有接下來的時間安排。”
一說到“安排”兩字,朱諾看到漢斯的眼中冒出了光芒。接下來要發生的絕對不是什麽好事,朱諾如此預感到。
“您前往王都的時間預定在兩個月後。因為四個月後是建國的重大節日,儀式大廳將會被占用長達數個月的時間。考慮到您得到允許所需要花費的時間,兩個月後……這個時間大概是我們所能爭取的極限了。”
“也就是說這兩個月我必須要做些什麽?”
“是的,雖然對大人您而言可能並不是什麽愉快的日子。首先您要做的就是學習貴族應有的禮儀和知識,免得被他人質疑您所處的階層。剛剛看大人您用餐的樣子,您對基礎禮儀還是有懂多少的,然而太粗糙了。餐巾的使用方法,刀叉的使用順序,進食時候的手部動作,當然食物的正確食用方法也在其中,您剛剛把叉子放進盤子中搗動,那可是相當失禮的行為。關於這一點,禮儀問題將會是今後兩個月重點攻克的難關之一。”
朱諾臉上的笑容僵硬了。
“喂喂,開玩笑的吧,吃個飯哪來那麽多規矩……”
“倘若是一般貴族的話壓根不需要注重餐桌禮儀的問題,他們即便有機會和上麵的大人物見麵也僅僅隻是見麵而已。作為貴人把更多的時間浪費在連名字都記不住的小角色身上並沒有任何意義。當然您就不同了,您是文德蘇爾家的繼承人,作為本國舉足輕重的大貴族之一,今後與您會麵的都是一些有力的貴族和國外貴賓,赴宴交談的邀請隻會越來越多。為了不失文德蘇爾家的門麵,至少基本的餐桌禮儀您要記牢。當然,您和仆人之間交流的態度也必須糾正過來,階級是不可逾越的身份障礙,您必須要有自己是站在人上之人的自覺才行。”
對一個不久之前還在貧民窟過著難以飽腹的日子的人說,你是人上之人什麽的簡直就和笑話差不多。朱諾尷尬地笑了兩聲,如果隻是禮儀的話自己應該能扛過來吧。
然而美好的夢在下一個瞬間就支離破碎了。
“二個月這麽長的時間當然不光隻有禮儀課程。作為貴族必修的劍術,騎馬,治理領地所需要的知識和修養,為了讓您能在宴會上不至於丟人,我們還安排和唱歌和跳舞等課程,時間非常緊迫,這是您最近三天的安排。”
朱諾看了一眼漢斯遞上來的表格,那是把從淩晨五點到晚上十點的時間全部安排得滿滿的時間表。
好,逃吧。看到這裏的朱諾立刻就對自己接下來的行程做好了安排,他勉強地擠出了笑容好讓自己看起來自信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