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扶蘇孤人,北陵被陷火營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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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客冷衙塞外日,胡天大漠寂渺人。

    扶蘇關關樓後麵有一排平房,石牆青瓦,牆麵波光粼粼,楔紙窗,掛紅綾,蔡勇當日重修此地時,特意讓人用多餘的水石糊了層麵,房前起馬廄馬槽,整整四排,每排逾五十丈,栓有良馬百匹,或臥或站,好不愜意。

    正中房門楔了條縫隙,有白色煙氣從縫隙中竄出,嗅之茶香撲鼻,怡人心曠。蔡勇從遠處緩步走來,眉頭緊鎖,進三步駐足片刻,再進三步又停,老遠望著打開的門縫,心事重重。

    步至馬廄門口,張遼闊背靠著馬廄的立柱屈膝蹲坐在地上,見蔡勇過來,稍稍抬了抬頭,露出抹苦笑,接著閉目養神。

    蔡勇歎了口氣,蹲下身子,輕聲問道:“他還是沒出來過?”

    張遼闊搖了搖頭,不語。

    蔡勇道:“你現在好歹也是小隊長,一幫子弟兄們還等著你去領導,你說說你,從他回來就一直待在這裏,怎麽啊?也想跑來養馬是吧?”見張遼闊眼睛都不願意睜了,他頓時火氣上湧,伸手推一掌,斥道:“看看你個熊樣,還大老爺們。”

    張遼闊依然一言不發。

    蔡勇站起身,長吐口氣,走近房門口,抬手敲房門。而手指還沒落下,就聽慕北陵在裏麵出聲說道:“是蔡統領來了吧,快進來。”

    蔡勇推門而入,見爐上溫著茶壺,淡淡水汽自壺中溢出,夾雜濃濃茶香,整個屋子裏都充斥著茶的韻味。慕北陵與皇甫方士一左一右圍在爐旁,手中端著茶杯,見他進來,慕北陵轉頭笑道:“慕統領來啦,快坐。”說時起身搬來把椅子,又取來幹淨茶杯,小心斟上一杯,又道:“這是飛鶴山泉煮出來的猴魁,味道不錯,嚐嚐。”

    蔡勇謝過坐下,端過茶杯細抿一口,隻覺一股蘊含茶香的甘甜水液順著喉嚨流下,回味無償,口留餘香,讚道:“好茶。”

    慕北陵笑道:“不錯吧,這東西在外麵可是喝不到的啊。”說著又給他斟上點,蔡勇婉言謝絕,苦笑道:“你總不會真想過這養馬的生活吧,我聽淩燕都說了,想讓你繼續帶巾幗縱隊,聽說被你拒絕了,為什麽啊。”

    慕北陵和皇甫方士回扶蘇關已經有三天時間,詔書也隨他們一同到達,對於大王的詔書很多人都覺得不可思議,慕北陵的能力別人不清楚,他們火營的人卻最清楚,破漠北,援徽城,奪徐鄴,收襄硯,此等赫赫戰功之人竟然被一道詔書批為士卒,恐怕誰也難以信服。

    雖但如此,王令卻是無法回避,眼下火營中嶽威和祝烽火皆喂回歸,巾幗縱隊以淩燕為首雖然一再要求慕北陵繼續行駛縱隊長之職,都被慕北陵回絕,火營中諸多將士也因為此事憤憤不平,蔡勇無奈,隻能親自登門尋求解決之法。

    慕北陵道:“大王有詔,我本戴罪之人,終身不得為官,淩燕她們說的我都聽見了,但縱隊長之職本應是下將軍統領,我又怎好去插手,此事若傳至朝堂,被大王知曉,恐怕還會連累整個火營。”

    他輕咂口茶水,感歎茶香,又道:“我現在這樣不挺好的?每天和先生喂喂馬,做些雜事,過的也充實,免去了那些繁雜之事,清淨的很,樂的自在。”說完笑起。

    蔡勇苦道:“你倒是自在了,營裏可是要鬧翻天了,你知道淩燕他們為了你,差點和蕭將軍鬧起來,要不是被其他人攔著,估計早就鬧得不可開交了。”

    慕北陵皺眉道:“蕭將軍是守軍大將軍,火營又不屬於扶蘇守軍,淩燕和他鬧什麽?”

    蔡勇道:“還是不是因為蕭永峰說了句你的壞話,結果哪知道這話傳到淩燕他們那裏。”他長吐口氣,道:“你是不知道啊,昨天一小隊,二小隊,三小隊和五小隊的人把關樓圍起來,差點沒和守軍動手,最後好在蕭將軍服了軟,這才罷休,不過無聽說這件事蕭將軍已經讓人快馬加鞭去稟報烽火大將軍了,估計他和孫將軍還有嶽威將軍沒兩天就要回來了,你還是快想想這事怎麽辦吧。”

    慕北陵擺擺手道:“放心吧,出不了什麽大事,有孫將軍在,淩燕她吃不了什麽虧。”言罷忽然朝蔡勇擠眉弄眼道:“怎麽?你們兩個又和好了?”

    蔡勇老臉一紅,道:“哪有的事。”

    慕北陵道:“那你這麽為她著想。”

    蔡勇白他一眼,沒好氣道:“你管老子,不管怎麽說,我們曾經也……啊,是不是,咋能袖手旁觀啊。”

    慕北陵咧嘴笑頭,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樣。

    蔡勇見說他半晌沒什麽反應,遂將話頭轉向皇甫方士,這些天所有人都知道皇甫方士是慕北陵最倚重,也是最信賴的人,雖然沒幾個人知道為什麽,不過好歹也試試看能不能說動皇甫方士。

    蔡勇道:“皇甫先生,你看這……”話還未完,卻被皇甫方士搶先插口道:“那個,蔡統領,老朽不過是個養馬的,您有什麽話直接和他說就好,不用老朽再來傳話吧。”他年齡並不大,卻自稱老朽,蔡勇聽得頗為刺耳,不過此時也隻得聽之任之。

    蔡勇道:“先生,我還沒說話呢,你看你,怎麽就先堵住我的嘴。”又道:“現在的情況你也不是不知道,就說張遼闊,第一偵查小隊本來就是火營的耳目,現在倒好,他這個隊長不幹了,天天跑馬廄來喂馬,他手下那些士兵一個個也想丟了魂一樣,屁事不做,這麽下去可不是辦法啊,這要是被大將軍知道了,指不定還要發多大火呢。”

    皇甫方士搖頭笑道:“這事啊,老朽還真做不了主,您要是讓我挑幾匹好馬,我準保讓你放心,這勸人之事……”繼而再搖頭。

    慕北陵也道:“那家夥就是油鹽不進,我都說了他好多次,他就是不聽,我有什麽辦法。”

    蔡勇心道:“你還好意思說他,你自己不也這樣嘛。”隻是沒敢說出口。

    猴魁茶一杯接著一杯,很快茶壺便見了底,慕北陵起身想要再那些飛鶴山泉來,還沒等出門,張遼闊就已經提著一壺站在門口,咧嘴笑道:“老大,水來了。”也不知道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學著林鉤一樣,喜歡叫老大這兩個字眼。

    慕北陵接過水壺,重新煮上一壺茶,叫張遼闊一起過來坐,誰知張遼闊說還有些馬沒喂完,要接著去喂馬,說完就輕輕關上房門,又走了出去,弄得慕北陵也是苦笑不已,轉頭朝蔡勇說道:“你看吧,他就這麽個怪脾氣,統領您多擔待點。”

    蔡勇蔑他一眼,道:“行了,你可別寒磣我了,還叫我統領?我在你麵前哪擔得起這個稱呼。”

    慕北陵:“怎麽擔不起啊,您本來就是。”

    蔡勇懶得和他貧嘴,一口將茶杯裏的茶水喝盡,起身丟下句:“估計大將軍他們明天就回會扶蘇,你先想想怎麽和他們解釋吧。”他也知道自己怎麽勸也每個好,索性難得再浪費口舌,無奈轉身離開。

    待他離開後,慕北陵這才收斂起嬉笑模樣,朝皇甫方士道:“先生,淩燕他們現在這個樣子也不是辦法,如果一味這樣下去,恐怕玉英臉上也掛不住,要不然的話……”他想說去和淩燕談談,至少別再出現諸如帶人包圍關樓的之事。

    皇甫方士搖頭道:“這些隻是小事,就算鬧得再大,蕭永峰也決計不會不給祝烽火麵子,淩燕也會估計這一點,相信她做事會有分寸,主上不必為這些事情擔心。”

    頓了頓,又道:“眼下主上唯一要考慮的事情便是如何壯大自己的勢力,屬下猜想雖然我們已經回到扶蘇,但都仲景絕對不會放過主上,勢必會找重重理由難為主上,除非有一天能夠與之抗衡,方才是大展手腳之日。”

    慕北陵苦道:“此事談何容易,大王已經下了死命,我不得在西夜為官,想要和他抗衡,怕是難啊。”

    皇甫方士道:“非也,螢火雖不能與皓月相爭,但主上須知星星之火亦能燎原,我隻後悔當初回來的時候沒能帶上姑蘇坤他們幾個,否則有他們在的話,倒是能為我們培養些人出來。”

    慕北陵道:“姑蘇坤他們畢竟屬於夜部,不能為我所用,而且現在說這些已經太遲了。”他也後悔當時走的時候沒你沒能帶上姑蘇坤,記得後者當時請願和他一起來扶蘇,不過被他以王陵也需要人守護給拒絕了,此時想想,當初還真應該把他們一並帶上。

    皇甫方士歎道:“唉,詔書下的太快,好些事情都還沒做。”

    慕北陵想了想,忽靈光閃現道:“先生,要不我們也搞個醫館,這東西花費不大,我又有現成的資源,都仲景能在西夜一手遮天,不就是靠這個嗎?”

    皇甫方士咂摸些,道:“也不是不可以。”

    便在此時,忽聞外麵吵鬧聲起,接著有拳腳打鬥之聲,慕北陵眼皮微沉,開門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