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削官剝職,兄弟惜別各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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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雲浪立於殿首,橫眉冷目,不怒自威,喝道:“姑蘇坤,可知你姑蘇一脈雖效忠元祖先王,但眼下大王當朝,爾等豈可造次。”

    都仲景立殿下寒聲說道:“此人大膽,敢於大殿上欺壓我王,論罪當誅。”

    眾臣也道亦然。

    慕北陵冷眼掃視大殿,心中忽生起絲絲悲涼,心道:“這便是朝堂,這便是權勢,這便是王權,他武天秀何德何能,既無軍功又無大才,隻因為身在王族,便可掌奪天下人之生死,此等昏君,當真應了先生之言,西夜將傾。”

    姑蘇坤麵不改色,與孫雲浪對視片刻,伸手從懷中掏出塊巴掌大小的玉牌,牌子玉色溫潤,左上邊角掉了一塊,以金子鑲嵌,牌隻正中清晰可見雕有“元祖”二字,整塊看上去古樸而不失大氣。

    眾臣見玉牌紛是大驚失色,西夜立朝之時曾出兩件聖物,一為傳國玉璽,二為元祖玉牌,兩件聖物相傳是當年元祖王征戰至東州西北落雪山下,偶的一塊玉石,後經能工巧匠花費數年功夫精雕而成,見此二物如元祖王親臨,那傳國玉璽世代置於這西鸞殿上,而那塊元祖玉牌,據說是與元祖王一同埋於陵寢之內。誰也沒想到這等聖物竟會出現在此。

    武天秀看見牌子時徹底傻眼,身為西夜王,他如何辨別不出牌子真假,那玉色質地與玉璽的質地幾乎一樣。呆滯些許候,他顫巍巍起身,步至姑蘇坤麵前,伏地拜道:“武家不肖子孫武天秀,恭迎元祖先王天恩。”

    見此狀,眾臣亦拜。

    磕下三個響頭,武天秀站起身來,寒目對視姑蘇坤,冷道:“既然元祖令牌在你手上,你有何要求,盡管說出來,孤定當滿足於你。”

    姑蘇坤頷首道:“大王不必如此,草民非是以元祖玉牌威脅大王,而是族中長老有吩咐,必保慕司郎的性命,草民鬥膽,請大王放過慕司郎。”

    慕北陵此時就跪在武天秀身旁,武天秀側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元祖玉牌,忽然放聲大笑,說道:“就為了他,你們竟然連元祖玉牌都舍得拿出來。”點點頭,又道:“好,孤今天就遂你們的願,赦免慕北陵的欺君之罪。”

    姑蘇坤道:“草民謝過大王。”

    武天秀抬手阻道:“不過慕北陵欺君之罪坐實,孤若不罰他,將來豈非會被天下人恥笑。”

    都仲景高喊道:“大王聖明。”

    孫雲浪祝烽火尉遲鏡同時皺眉。

    武天秀想了想,揮手朝慕北陵說道:“你不是一直想回扶蘇去嗎?好,孤今天就削去你的一切官職,降為士卒,永世不得入朝為官。”

    孫雲浪疾呼:“大王不可啊。”

    祝烽火勞累縱橫,也高呼道:“大王,萬萬不可意氣用事啊。”

    武天秀翻身怒視二人,喝道:“誰敢再為他求情,休怪孤不客氣。”言罷甩袍踏出殿門。殿上頓時靜的落針可聞,好半晌殿上閹奴才反應過來,扯著嗓子喊道:“退朝。”然後急忙跟了出去。

    祝烽火此刻仿似周身力氣被一抽而空,癱軟在地。孫雲浪接連歎了幾聲,上前將他扶起。尉遲鏡則呆滯在原地,過了好久才呢喃一句:“先王啊,老臣愧對你啊。”

    都仲景噙著眼,輕蔑掃過幾人,撩起蟒袍率先出去,群臣忙跟著他出去,看也不敢再看孫雲浪幾人,生怕惹禍上身。

    恐怕連姑蘇坤自己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他麵色有些呆滯,下意識緊了緊握住元祖玉牌的右手。

    孫雲浪走進前來,重歎口氣,說道:“你啊你,老夫說你什麽好。”其實他心中清楚,這個結果或許是最好的結果,今天若非姑蘇坤用元祖玉牌保下慕北陵,以武天秀剛剛收回攝政大權之勢,再加上都仲景從旁煽風點火,慕北陵能不能活著走出西鸞殿還是未知之數。

    慕北陵此時卻罕見笑出聲,上前扶起祝烽火,說道:“大將軍莫要再生氣了,於我來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好在我又能在你手下當兵了。”

    祝烽火聽他如此一說,老淚登時住不住的流下,雙腿一軟,再度跪倒在地,痛呼道:“大王啊,你這是置西夜不顧啊大王。”

    孫雲浪示意慕北陵扶走祝烽火,幾人這才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出西鸞殿。

    宮牆高聳,森然林立,那漆紅的牆麵落在慕北陵眼中,已不似火焰般燃燒,而是全由黎明百姓的血澆築而成,悲兮,慘兮。

    乘祝烽火的車輦回到郎將府,武蠻林鉤皇甫方士早已再次等候,見他回來,皆麵露喜色。片刻後才發現幾人臉色難看,問及原因,慕北陵隻讓他們先上車,稍後再說。

    三人上車,隨後車輦停在祝府前,一行人步至前堂,祝烽火喝退婢女,命人關好門窗,任何人不得打擾。

    林鉤感到氣憤有些壓抑,見祝烽火坐於首位沉默不語,慕北陵也一反常態垂著腦袋,等了好久都不見他們開口,心中焦急,忍不住開口問道:“老大,到底怎麽回事啊?你倒是說話啊。”

    慕北陵抬頭露出苦笑,旋即深吸口氣,才將朝堂上的事情娓娓道來,包括姑蘇坤如何與武天秀對峙,武天秀又如何發落自己。最後祝烽火也將他沒來之前的事一一道出。

    皇甫方士聽完,忽的起身走到姑蘇坤身前,頷首說了聲謝謝,姑蘇坤大駭,趕忙側身躲過他的禮節,驚問道:“先生何以施如此大禮,晚輩萬受不得。”

    皇甫方士道:“今日若非你以元祖玉牌救下郎將,恐怕郎將已經蒙難,這禮,你受的。”

    祝烽火猛抬頭道:“先生此話怎講?若非是……是這小子激怒大王,大王如何會發這麽大的脾氣。”

    皇甫方士道:“非也,大將軍請想,大王剛收回王權,氣勢正盛,失去了雲浪大將軍的掣肘,那都仲景肯定從旁煽風點火,要求再製郎將的欺君之罪,大王年幼,又剛得蓋世之權,若是大將軍您,可否會試著行使一下手中權利?”

    祝烽火瞬間愣住。

    皇甫方士又道:“所以說,姑蘇坤是救了郎將,雖然被大王剝奪了職權,好歹發回扶蘇,扶蘇地界有大將軍看著,可保郎將無憂。”

    祝烽火權衡利弊,覺得他此話有理,不過武天秀卻明令慕北陵永世不得入朝為官,此事就像顆釘子一樣紮在心上,他道:“可是北陵隻能做士卒,不能為官,此事又該黨如何啊?”

    皇甫方士笑道:“大王今日恐是氣性衝昏了頭,等過些時日緩下來了,興許此事就過去了,到時候大將軍再讓郎將立些戰功,不怕大王不啟用郎將。”

    祝烽火冥想片刻,歎道:“為今之計也隻能這樣了。”

    皇甫方士點點頭,目光與慕北陵稍有接觸,繼而再道:“適才聽大將軍說國中恐有戰事?”

    祝烽火道:“雲浪大將軍給大王說什麽先王托夢,又提了首靜夜歌,老夫猜想大王恐有對漠北夏涼動武之意。”

    皇甫方士上前揖道:“老將軍,在下有一事相求,還望老將軍相助。”

    祝烽火抬眼看他,道:“什麽事。”

    皇甫方士道:“能不能想辦法把武蠻和林鉤調到徽城襄硯?”

    祝烽火一愣,驚道:“你說什麽?”慕北陵也是豁然抬首,剛欲開口,被皇甫方士抬首阻下。

    祝烽火繞過他,看向武林二人,見二人皆不開口,問皇甫方士道:“讓他們去徽城和襄硯,此意是何?”

    皇甫方士笑道:“這是想給郎將將來找個退路而已,在下便直說了吧,還望大將軍莫要生氣。”祝烽火點頭,他繼續道:“大將軍對郎將視如己出,悉心栽培郎將,這些我們都心知肚明,不過眼下大王畢竟年輕,禁不住奸人蠱惑,而大將軍您,年事已高,試問還能保全郎將多久?”

    又道:“再下想讓武蠻林鉤去徽城襄硯,一來這兩城正處戰後重建,百廢待興,軍隊編製亦要重建,尉遲太尉如今掌管兩城,又對他們青睞有加,想必不會虧待他們。二來既然大王有意對夏涼動武,他二人也有建功立業的機會,將來郎將若有所需,他們的功勳便可助郎將一臂之力,此乃兩全其美之計,何樂而不為。”

    祝烽火獨自沉思片刻,也覺得他說的有理,便問武蠻林鉤二人是否願意去徽城襄硯,二人都沒有半點猶豫,說要去。

    祝烽火未免夜長夢多,即可出府,想著找機會去和尉遲鏡孫雲浪說說這事。

    時至日落,他去而複返,告知尉遲鏡很痛快的答應下來,武蠻林鉤不日就可與尉遲鏡同反襄硯。

    同一時間,有宮中閹人前來,執詔書命慕北陵即刻動身去邊關扶蘇,不得再在朝城多停留一刻。

    慕北陵接詔,與武蠻林鉤依依惜別,強忍淚水策馬出城,皇甫方士隨他而去。

    第二日,武蠻林鉤與尉遲鏡同去襄硯,祝烽火也帶著孫玉去了扶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