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將軍回關,無知者狗眼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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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北陵皇甫方士圍坐在火爐旁,爐火燒的旺,火光映的二人臉頰通紅,慕北陵暗想皇甫方士恐是有未卜先知之奇術,之前那楚商羽來時便知是武越邀約。

    他親自給茶杯中斟滿清水,於夜飲茶,不適入眠,故此以水代茶,他道:“先生何知是武越邀我?莫不是先生真有未卜先知之術?”

    皇甫方士搖頭,輕抿口水,笑道:“一猜便知,何須未卜先知?”看他兩眼,又道:“縉候長年在尚城,尚城距扶蘇不過幾百裏的距離,來去自如,又能請到楚商羽這等修武者適逢左右者,縱觀西夜,除了縉候武越,再無二人。”

    慕北陵道:“先生對他的評價倒是頗高。”

    皇甫方士道:“縉候幼時便被發配尚城,卻不曾想此人才思敏捷,深喑王道,若是先王當初能未卜先知,恐怕西夜的王位就不會落於武天秀手中。”咂摸片刻,又道:“不過此人城府極深,兩年前屬下曾與之見過一麵,觀其中閣高束,眉宇間暗含九五之氣,恐其誌不在一方諸侯,有奪嫡篡位之嫌。”

    慕北陵道:“先生好眼力,今日在須彌山莊裏,武越和楚商羽一人舞劍一人和歌,歌詞中便涉及九王奪嫡之言,我猜想武越確實有入主朝城的心。”

    皇甫方士點點頭,問道:“主上如何看待此事?”

    慕北陵想也不想說道:“道不同不相為謀,更何況眼下雲浪大將軍尚在朝中,大王剛歸攏皇權,氣勢正盛,此時若有人興兵造反,恐難遂願。”

    皇甫方士以為是,說道:“武越與武天秀同為皇子,他若真想謀朝篡位,主上切不可大意,以免今後惹火燒身,更何況都仲景現在大權在握,咱們行事須得小心為上。”

    慕北陵道是,又道:“我前日與先生提的醫館一事,不知先生作何想法?方才我已經和淩燕說了,讓一小隊的人全部轉為醫官,現在隻等大將軍回來做決斷。”

    皇甫方士皺眉道:“西夜有都仲景的仲景堂,盤亙數年,已經在西夜朝中根深蒂固,若還是像仲景堂一樣,恐怕有些困難,難免遭人打壓。”斟酌片刻,又道:“我之前聽孫將軍說,主上曾經成立過戰地醫療小隊?”

    慕北陵道:“不錯,這還是大將軍提出的建議,為了給一線將士提供持續戰鬥力,成立了這麽個小隊,現在回想起來,應該效果不錯。”他想起曾經在虎嘯泉邊救下淩燕等人,又在碧水關中保住孫玉英的性命,之後的襄硯一戰就地治療夜部眾人,占地醫療小隊若真正投放戰場,鐵定會大放異彩。

    皇甫方士說道:“既然在不能在城中建立醫館,那便試試在軍中建立。”

    慕北陵一愣,苦道:“先生就別開玩笑了,軍隊有自己的醫官帳,哪能建什麽醫館。”

    皇甫方士笑道:“主上且聽我細細道來,屬下說的此醫館,非是主上所言之醫館,既然扶蘇軍隊中能成立戰地醫療小隊,那麽其他軍隊裏自然也能,主上眼下可依照現有的經驗,壯大這支隊伍,屬下猜想以烽火大將軍對您的信任,此事不難,照此下去,將來這股力量壯大之時,說不定還會成為主上手中的一支奇兵。”

    慕北陵心想:“對啊,戰地醫療現在雖然還隻是試驗階段,但效果已經初現,又是我自己最了解的東西,以後倘若時機成熟,在其他軍隊中也設立這支隊伍,豈非無形中將勢力滲透到整個西夜的軍隊體係?”如此龐大的力量,想想都讓人心跳不已。

    他遂打定主意等祝烽火回來便提及此事。是夜二人再對坐聊談,直至深夜方才安睡。

    翌日晌午,慕北陵正在馬廄喂馬,外麵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一隊士兵戎裝束甲齊步走來,為首之人身著明黃狼凱,滿麵陰氣,留八字胡,右臉有道明顯傷疤。看其裝束,應該是關中統領職位的守軍。

    八字胡男子前腳剛踏進來,便朗聲喊道:“喂馬的,給老子備上良馬二十匹,速度要快,老子有緊急軍務。”

    慕北陵看他一眼,不答,轉身進馬棚去牽馬。

    八字胡男見他不應,又喊一聲:“說你呢?耳朵聾啦,快點給老子備馬。”

    不多一會,馬臉牽著二十匹紅鬃馬出來,交與八字胡男的手下,轉身繼續喂馬。八字胡男瞧他從始至終一言不發,忽然咧嘴笑道:“他媽的,怎麽找個啞巴喂馬,真他娘的不知道征兵處時怎麽征兵的。”說著拉過韁繩,正準備上馬時,猛的瞥見慕北陵側臉瞪向自己,他旋即將韁繩扔給一人,走近慕北陵,上下打量道:“你他娘的看什麽看,怎麽?還不服氣啊?你個有娘生沒娘養的雜種。”

    慕北陵目色微凝,壓低嗓音回道:“你我都是人生娘養,大人最好積點口德。”他最恨有人提及娘親,便如龍之逆鱗,觸碰不得。

    殊不知聽他如此一說,八字胡男倒也來了火氣,罵了聲:“你他媽的不是啞巴啊,那就……他媽的吃老子一鞭子。”他揚起馬鞭“啪”的抽在慕北陵臉上,一條猩紅血痕頓時浮現而出,猙獰可怖。

    一鞭子下,慕北陵絲毫不動,冷厲眼神依舊死死盯緊八字胡男。而被他如此盯著,八字胡男忽然感覺後背冒出絲絲涼氣,似乎盯自己的不是個馬夫,而是一頭即將暴怒的凶獸。八字胡男下意識打個寒顫,心裏直道:這是錯覺,絕對是錯覺。轉眼又張口罵道:“小鱉崽子,老子罵了又怎麽樣?再敢說一句話,信不信老子立馬拆了你。”

    慕北陵擒起眼再盯半晌,強壓怒氣,吐口氣出來,轉頭繼續喂馬。

    於此時,不被他目光盯著,八字胡男這才感覺周身一鬆,隨後放聲大笑,輕蔑道:“知道慫了就好,也省的老子替你……”他本來想說“替你娘教訓你”。哪知話到此處戛然而止,無論如何無蹦不出那幾個字來。興許是想起那雙冷厲眸子,他又悻悻呸了兩聲,這才翻身上馬,策馬離開。

    慕北陵將剩下的馬草抱上草垛,忽然自嘲笑起,兀自呢喃道:“慕北陵啊慕北陵,你什麽時候慫到這個地步了。”剛欲回房,又聽淩燕在外高聲喊道:“郎將,好消息,好消息。”

    淩燕快步跑來,一眼便見他臉上尺長血痕,美目陡然變厲,問道:“你的臉……誰幹的?”

    慕北陵笑而不語,隻道:“你方才說好消息?什麽好消息。”

    淩燕眨巴幾下眼睛,旋即說道:“哦,是這樣,剛剛接到肖將軍的口信,烽火大將軍他們午時便會回關,我這不過來討幾匹馬,去迎接一下。”

    慕北陵笑道:“哦?大將軍他們已經到了?不錯,是個好消息,我給你牽馬去。”淩燕趕忙阻道:“屬下哪敢讓您親自去牽馬啊,我自己去就是了。”說吧快步走進馬棚,牽出六匹馬來,忽然想到什麽,猛拍額頭道:“對了,還有一件事,昨天晚上我回去把你的提議告訴一小隊的姐妹,她們都願意加入二卒,現在就看郎將能不能說動大將軍了。”

    慕北陵眼前一亮,心道:“這才是真正的好消息啊。”喜道:“知道了,等大將軍回來我就去稟報。”

    淩燕點頭,翻身上馬,剛要勒轉馬頭,又見慕北陵臉上那條猙獰血痕,不由問道:“你這裏,到底是怎麽回事?”

    慕北陵擺擺手,示意她不要在意,道:“是我不小心撞得,不礙事。”

    淩燕“哦”了一聲,半信半疑再看他許久,最後還是慕北陵催促她快走後,她才勒轉馬頭,快速離去。

    見其走遠,慕北陵抬手摸了摸有些發燙的血痕,鑽心的疼痛,他心思微動,一道綠芒飛速閃過傷痕,光芒流轉間血痕很快消去,臉頰恢複如初。隨後他進屋重新換了套衣服,走出馬廄,直奔關樓。

    至午時,關門許許開啟,祝烽火一馬當先率先進關,孫玉英嶽威居其左右,蕭永峰緊隨三人,再後麵便是千人迎送軍隊。

    關樓前,風營大將軍卓四海,山營大將軍元陽和林營大將軍秦郭旗,攜左右端立石階前,見其過來,臉上紛紛掛起笑容,慕北陵此時站在幾人後方,於一堆士兵中間,麵色也盡是喜意。論職位祝烽火與三人相仿,但朝中人皆知祝烽火德高望重,雖隻是一營大將軍,但威勢不弱孫雲浪,鎮守西北數載,儼然已經成為扶蘇之地的精神支柱。

    祝烽火騎馬過來,眾人紛紛迎上,山營元陽扯著粗嗓門道:“老將軍你可回來了啊,有些時日不見了,你老還是那麽老當益壯啊。”

    風營將軍卓四海也道:“老將軍此次傷愈歸來,真是讓咱們士氣大振啊。”

    恭維之言層出不窮,祝烽火笑的嘴都合不攏,然而從他下馬開始,視線便不停在人群中搜索著什麽,直至半刻鍾之後,他視線猛然落到人群後方的慕北陵身上,眼神才開始變得溫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