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駭人軍情,兵敗如山將先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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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北陵大驚,箭步衝上前將張遼闊扶起,探指鼻間,尚有微弱呼吸,扣腕細查,五髒皆無大礙,視之胸腹處有兩尺三寸刀傷,深可及骨,即刻左手壓於傷口,碧綠柔光翁然浮現,光芒似水蕩漾,新生血肉,傷口許許愈合。
半柱香過,張遼闊張口咳出浴血,急促吸上幾口氣後,方才徹底緩過來。
慕北陵扶他到青石台旁坐下,問曰:“怎麽會弄成這樣?”
張遼闊急道:“大事不好,漠北軍出關追擊,鄔裏鄔重置四營數萬將士不顧,潛逃回關,路遇蒙麵黑衣人截殺,屬下本想潛回來通報,被黑衣人發現,鏖戰幾許詐死方才逃過一劫。”
原來他悄悄潛入漠北送信後,恰好遇見鄔重鄔裏大軍畢竟碧水關,本想多探些情報,哪知關軍兵敗如山倒,二人倉皇而逃,遁至扶蘇關百裏開外時遭遇不明人截殺,適才傷成這樣。
慕北陵騰然驚喊:“你說什麽?鄔裏鄔重棄軍逃跑?”
孫玉英剛剛聽見院中騷亂,剛欲前來一探究竟,陡聞慕北陵喊鄔裏鄔重棄軍逃跑,瞠目結舌,晃身至青石台前,疾呼道:“你剛才說什麽,誰棄軍逃跑。”
慕北陵看她一眼,皺眉不言。張遼闊道:“屬下不敢欺瞞,親眼見到鄔裏鄔重帶五十騎逃了回來,不過遇到那些黑衣人的截殺,生死不明。”
皇甫方士沉道:“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保下四營將士,主將逃戰,漠北軍士氣正盛,恐被屠戮。”
慕北陵道“是”,隨即吩咐趙勝馬上將這裏的事情通知祝烽火,建議其火速趕往扶蘇關。然後顧不得吃飯,讓皇甫方士好生照顧張遼闊,轉身朝院門去。
皇甫方士追上拉住他,貼耳低聲說道:“主上莫忘了給赫連闊傳信之事,此乃絕佳機會,切莫要一意孤行,隻能守關,決不能出關拒敵。”
慕北陵道:“北陵明白,先生放心。”旋即拉來馬,與孫玉英,姑蘇坤策馬出城,直奔扶蘇關去。
且說扶蘇關外百裏之地,有一淺窪地帶,多生雜草,草中伏屍數具,皆關軍裝扮,十餘匹戰馬遊蕩在草地上,舔舐野草,不停打著響鼻。那屍體中,忽有一具抬起頭,滿臉血汙,銜著一口雜草根,他悄悄巡視周圍,見無人聲時,艱難支撐起身體,挪至一匹戰馬旁,蹬馬鐙上馬,趴在馬背上朝扶蘇關方向逃去。
這邊,慕北陵一行人到達扶蘇關時已是晌午十分,關內氣氛蕭肅,校場大營空空如也,僅有百來士兵在前後關門據守。進關樓,見孫雲浪正在議事廳觀摩地形圖,忙上前報道:“屬下參見大將軍。”
孫雲浪回身見他形色匆匆,問道:“你怎麽來了,傷勢都好了麽?”
慕北陵此刻哪有心回應傷勢,急道:“稟大將軍,屬下有緊急軍情稟報。”
孫雲浪蒼目微蹙,道:“什麽緊急軍情。”
慕北陵道:“今晨屬下的從屬遼闊前來回報,漠北軍出關追擊我軍,鄔重鄔裏棄軍逃跑。”
孫雲浪一怔,隨即喊道:“胡說八道,此時為何老夫不知,關外有探子不下五十人,皆未有回報者,你那從屬是從何處打探的消息。”確如他所講,從他來到扶蘇關後,便排了超過五十名探子出關打探消息,但直到現在也沒人回來匯報過。
慕北陵微咦,心想:“不會吧,五十多個探子都沒來匯報如此重要的事?”猛想起張遼闊提起的黑衣人,暗地猛驚,又想:“那些探子該不會已經殞命了吧。”遂問道:“敢問大將軍,探子派出去多長時間了?”
孫雲浪道:“三天左右。”
慕北陵當即篤定這些人興許凶多吉少,探子所乘戰馬皆軍馬中的上品,多為日行八百者,而且這些探子個個都是腳力了得之人,三天時間竟無一人回來報信,饒是蹊蹺。想罷撩袍跪倒:“大將軍,屬下所言敢以項上人頭擔保,還望大將軍早作計劃。”
孫雲浪聽其言真意切,不像是隨口胡謅,卻猛然注意道慕北陵所講,他說是他的隨從打探到的消息,在此之前他都在扶蘇城內,何以特意差人打探大軍戰事?孫雲浪老目微凝,精芒四射,問道:“北陵,老夫問你,你的人為何會出現在關外?”
慕北陵心尖猛顫,暗讚好敏銳的思維。低著頭眼珠不停轉動,半晌方道:“屬下不敢欺瞞大將軍,眼下雖鄔重鄔裏指掌關軍,但屬下任然心係火營,此次戰事起時更放心不下縱隊兄妹,所以特意派張遼闊暗中跟去,遼闊雖算不得修武大家,但也是斥候出身,對他們或許有所幫助,今日一早便是遼闊拚死來找屬下,告知軍情。”
孫玉英也道:“爹,北陵說的都是真的,張遼闊回來的時候渾身是血,我也親眼見過,您還是快想想辦法救四營的將士吧。”
慕北陵接口道:“孫將軍所言極是,倘若我軍被漠北人乘勢追擊,帥將逃遁,後果不堪設想啊。”
正說時,忽聞樓外“唏律律”馬聲傳來,祝烽火幾步入內,趙勝跟在其後,剛進議事堂,祝烽火怒聲喝道:“狗日挨千刀的鄔重,老夫把火營交到他手上還沒二十日,他竟敢棄軍逃跑,這次要是被老夫逮到,定要剝了他的皮。”
孫雲浪道:“老將軍息怒。”拉過一把軍椅示意就坐。他不是不相信慕北陵說的話,隻是不敢相信鄔重鄔裏會棄軍逃跑,想當日徽城之戰二人已經當了回逃將,還差點因為這件事身首異處,有道是人貴自知,他如何也不相信二人會第二次做逃將。
慕北陵見其久違出言,心想:“在拖延下去恐怕時間就來不及了。”著急說道:“大將軍可是還不相信屬下?”
孫雲浪抬手阻道:“老夫非是不信你,隻是想不通鄔裏鄔重何敢再做逃將。”
祝烽火怒道:“你想知道?那就把那兩個王八犢子抓回來,一問便知。”
孫雲浪知其怒氣正盛,勸慰兩句後斟酌分許,說道:“鄔裏鄔重之事稍後再議,眼下最緊咬之事是先將部隊情況弄清楚再說。”遂叫來左右,囑其二人親自出關打探,順帶看看為何五十探子無一來報。
左右護衛得令前去。
剛走沒一會,廳外有聲傳到:“報……”一士兵連滾帶爬跑進議事廳,滿麵驚恐。孫雲浪斥其道:“何事如此慌張?”
那士兵叩頭回道:“稟,稟將軍,斥候,斥候回來了,正在廳外。”
孫雲浪喝道:“還不快傳?”
士兵急不可耐,忙道:“他,他……”接連說了幾個字,皆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慕北陵目色大變,不待孫雲浪出聲,晃身奪出議事廳,跳下台階登時見一人躺在台階下,渾身血汙,胸口起伏不定,儼然出氣多餘進氣。
他跑至那人身前,抬手扣腕,度過一道生力。孫雲浪,祝烽火,孫玉英等人接連出來,也見此幕,紛大驚。
那人艱難睜眼,唇齒艱難動氣,嗚嗚碎言,不知在說些什麽。
慕北陵扣腕細查片刻,感其五髒皆碎,像是被某種巨力生生震碎,能撐到現在已是奇跡。旋即猛一咬牙,暗道聲:“抱歉了。”左掌壓至那人胸膛,碧綠水芒轟然暴起,頃刻間沒入斥候體內,包裹心髒,而後慕北陵迅速收回左手,生力化作紐帶連接心髒和他左手,他左手做捏握狀,規律性的握緊鬆開,握緊鬆開。
幾息後,斥候陡然瞪起眼珠,“嘶嘶”吸上一口大氣,精神瞬間恢複。
孫雲浪遂疾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斥候艱難回道:“鄔,鄔裏,鄔重,逃,逃,跑,漠,漠北,人,追,追……”
慕北陵見其快不行了,心思一動,左掌中水芒再閃,捏動速度也突然加快。
那斥候口角便淌出鮮血,用盡最後一口力氣喊道:“快,快,救,救……”話未完,暴口噴出道血箭,脖子一歪,委頓死去。生力紐帶隨即消失,慕北陵歎口氣,斂去生力,伸手滑過斥候麵龐,替他閉上眼睛。
人雖死,但所言之意眾人皆是明白。孫雲浪此時臉色沉凝的快滴出水來,下令扶蘇關進入戰備狀態,親自拉來馬匹,躍身上馬子初關門。祝烽火緊隨其而去,走前還特意命令慕北陵主持關中事宜,準備迎大軍回關。
孫玉英也想跟去,被慕北陵勸下,他道:“你爹和烽火大將軍隻是去把軍隊帶回來,不會和敵軍正麵相碰,眼下最重要的是做好扶蘇關防衛,以免被漠北敵軍乘勢攻入關中。”
又道:“扶蘇關的防禦事項你比我更熟悉,蔡勇不在,隻能靠你了。”
孫玉英雖急,但也知事重輕緩,遂帶集合士兵去關牆上開啟防禦機製。
慕北陵獨自沿石梯登上關牆,行至中央高台之上。蔡勇修葺關牆特意把這方高台加大幾丈。
遙看關外險峰峭嶺,烽煙嫋嫋,似有殺聲回蕩關前,此一幕與幾月前何等相似。然物是人非,此慕北陵已非彼慕北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