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席間共飲,孫玉英受令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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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禮成,媒婆躬身退至慕北陵身旁,不敢抬頭,手肘輕輕捅了他一下。

    慕北陵會意,撩起戰裙,踏步至火盆前,抬腳跨過,火焰忽而騰起。

    他落身槍矛之前,單膝跪地,抱拳,昂首,朗聲道:“豎子北陵,不墮塵世,唯心來求掌上明珠,願受九矛刺身之劫,終此一生,無怨無悔。”叩首,起身,負手而立。

    於此時,有九名下人自廳堂兩側走出,取九槍,以槍尖輕點其身體九處。慕北陵抬手咬破手指,指尖沾血點於眉心中央,又分點在九柄槍頭。禮畢,下人持槍退去,慕北陵複拜。

    有道是:三書禮上,九矛刺血。以此表達對迎娶之人忠貞不渝。

    孫雲浪雙手撐住扶手站起身來,老目閃動精芒,臉上紅暈盡顯,揚天笑道:“好,好,賢胥快請。”福伯快步進來,扶慕北陵至左手首位坐下。

    祝烽火率先進來,拱手哈哈大笑道:“大將軍,恭喜恭喜啊。”

    孫雲浪笑而還禮,道:“同喜同喜,老將軍有此能人後輩,扶蘇之福,西夜之福啊。”

    眾人依次上前道喜。過得一會,孫玉英在侍女的陪同下嫋嫋出來,依然身著火甲,不過胸甲已然換為遊龍戲鳳甲,薄施粉黛,唇紅皓白,柳眉依依,別有一番傾城巾幗之顏,又不失小家碧玉之相。

    慕北陵頭眼看去時登時呆滯,呆立了好久,還是祝烽火幹咳兩聲才令他回過神來,他齒咬下唇,趕忙從懷中掏出龍鳳玉佩,接過孫玉英遞來玉手,將玉佩輕輕防禦掌心上,緩緩合上。

    孫玉英被他在眾目睽睽下抓著手掌,臉紅的幾欲滴出血來,水目瑩瑩,下意識抽回玉手,揣好玉佩。

    慕北陵撓頭傻笑,引得眾人哄堂大笑。

    籽兒蹦蹦跳跳跑到二人身邊,左看一眼又看一眼,小眼睛忽閃忽閃的。慕北陵伸手將她抱起來,刮了下小鼻梁問道:“看什麽呢?”

    籽兒沉默許久,最後才癟紅了臉說道:“姐姐好漂亮,籽兒將來也要娶姐姐這麽漂亮的人兒。”一言之下,廳內笑聲再起,祝烽火直道:“童言無忌,童言無忌。”看籽兒的眼神中滿是寵溺。

    慕北陵笑罷再刮她一下,笑罵道:“小家夥,你管我叫叔叔,怎麽又管她叫姐姐呢,豈不是亂了輩分。”

    籽兒撅著小嘴頗有些不服氣的駁道:“姐姐就是姐姐,你老,才叫叔叔。”

    慕北陵仰頭疾呼“老天不公啊”,佯做要打,孫玉英趕忙搶過籽兒抱在懷中,頂了頂她的小額頭,說道:“籽兒乖,就叫姐姐。”籽兒“咯咯”笑起,開心至極。

    孫雲浪在後廳置辦晚宴,再閑聊片刻後眾人移步後廳,席間推杯盞酒,眾人無不歡愉,祝烽火和孫雲浪也鮮有的大快朵頤,喝的麵紅耳赤,一個不停感歎慕北陵任重嬌子,一個不停讚美孫玉英巾幗紅顏,熱鬧非凡。

    桌上,慕北陵依次敬酒,輪到孫玉弓時,他舉杯笑言:“以前多有得罪,今後便是一家人了,還望大舅哥不計前嫌。”

    孫玉弓歪抿著嘴,右手似有似無的摸向酒杯,卻沒有要飲之意。

    慕北陵知其心中對自己還存怨恨,值此日子也不惱,先飲下杯酒,再斟滿,舉杯又敬:“還望大舅哥不計前嫌,北陵隻當再飲一杯。”仰頭吞下第二杯。三斟杯酒,再敬。

    孫玉英見狀麵色不悅,沉眉瞥向孫玉弓。孫雲浪也冷咦一聲,孫玉弓這才慢條斯理的執起酒杯,略顯不甘,淺抿一口。慕北陵含笑謝過,仰頭再飲。

    籽兒坐在他旁邊,探出個腦袋,視線落在孫玉弓身上,忽然奶聲奶氣的嗤道:“裝模作樣。”

    孫玉弓酒剛入喉,聞言,頓時被嗆得咳嗽兩聲,怒視而來。籽兒輕哼一聲,滿臉無所謂。慕北陵心覺好笑,不過為了這個大舅哥的麵子,還是瞪了籽兒一眼。

    孫玉英護道:“籽兒又沒說錯。”偏頭看孫玉弓一眼,咂摸一聲:“沒出息。”

    慕北陵心想:“這下你可有的受了,以前還隻是玉英一個人,現在又來個小鬼頭。”不由替他這位新晉的大舅哥暗捏把汗。

    值此席間正歡時,福伯突然匆匆進來,在孫雲浪耳旁掩口低語一番,孫雲浪隨即皺眉,又拉過祝烽火耳語幾句,二人遂起身出去。

    不大一會,祝烽火去而複返,叫慕北陵孫玉英道正廳去,眾人見狀皆知有事發生,於是掩下沸聲,靜觀其變。

    至正廳,見有蟒袍閹人拂塵坐於下手,身後左右矗立,孫雲浪端坐正位,眉宇緊鎖,見二人過來,介紹道:“這是朝城來的乾公公。”

    慕北陵一怔,心道:“朝城來的公公?這個時候過來幹什麽?”手上抱拳淺拜。

    乾公公起身還禮,扯著公鴨嗓子說道:“老奴曾有幸見過慕大人一麵,不過時間太久,興許慕大人已經記不得。”他稱慕北陵做慕大人,乃是已經知道慕北陵與孫玉英結親之事,孫雲浪何人,他的女婿自然地位超然,縱然隻是一介士卒,也不是他區區閹人能比擬的。

    乾公公又道:“老奴今夜前來乃是受我王之托,給孫將軍傳來王令。”他看向孫玉英,孫玉英瞬間愣住,指著自己,問道:“給我傳令?”慕北陵也滿臉疑惑。

    旋即隻見那閹人從案幾上拿起黃絲錦帛,展開來,謂道:“上將軍孫玉英接旨。”

    孫玉英撩袍單膝跪地,叩道:“末將接旨。”

    閹人念道:“大王有令,南元世子千裏求姻,孤念及扶蘇地遠,又才遭戰亂,故所征女子可十之去五,上將軍孫玉英巾幗紅顏,又不吝名門之後,著汝親領征集女子入朝,以謝天恩。”念罷合詔遞上,說道:“孫將軍,接旨吧。”

    孫玉英跪而不接,卻是還沒反應過來,心想:“大王命我送征集女子去朝城?此事不一直是太守府的職責麽?怎麽突然間變了。”

    慕北陵也覺事有蹊蹺,王令上雖然隻說讓孫玉英送女子入朝,但卻對其讚賞有加,聽那意思話中有話,似乎意不在征集女子,而在她本人。

    那閹人見孫玉英久不動作,清咳一聲,小聲提醒道:“將軍,該接旨了。”

    孫玉英這才叩首拜下,道:“末將接旨。”

    孫雲浪吩咐下人帶閹人去客房休息,好酒好菜招待。待其離開後,沉聲說道:“大王此意,莫不是想讓玉英也一並被挑選吧。”

    話剛落,慕北陵當即道:“此事萬萬不可。”

    祝烽火道:“此事自然不可,不過王令上隻說讓玉英送征集女子入朝,並未將她並入一列,再者,玉英乃我西夜上將軍,自古哪有外朝聯姻選將軍之理。”

    孫雲浪斟酌其言,是以為然,說道:“無論如何,看來玉英必須去趟朝城了。隻是她與北陵的婚事。”

    祝烽火歎道:“隻能延後了,早知如此,我們就早該把事情辦了,以免夜長夢多。”遂問孫玉英道:“英兒,你怎麽想的。”

    孫玉英苦笑道:“王令即來,玉英哪敢抗旨。”

    慕北陵想到昨夜楚商羽曾暗示其近日萬不可入朝城,皇甫方士今晨也以此事相告,但眼下大王既然下旨,孫玉英此去是福是禍亦不得知,豈能讓她獨自前行。

    權衡思量,他出言說道:“大將軍,嶽父大人,我願陪玉英一同前去。”

    祝烽火皺眉說道:“你也去?”與孫雲浪對視一眼,又道:“大王如今對你覬覦頗深,你二退漠北,大王非但沒有表示,反倒有再貶之意,朝城又有都仲景虎視眈眈,你與他結怨頗深,若貿然前去,恐正中其下懷,難全身而退。”

    孫雲浪想想,也道:“你就安心待在扶蘇,我讓褚裏,黑肩二人與她同去,褚裏黑肩跟我多年,萬事即可照應,而且二人在朝城人脈頗深,就算有事,也可化險為夷。”

    孫玉英亦道:“放心吧,我沒事,把人送過去就回來。”

    幾人雖口出同言,但慕北陵隻覺眼皮亂跳不定,心感不安,搖頭拒道:“不行,我放心不下玉英,還是和她一起去吧,最不濟我就在朝城外等候,出事的話也好有個照應。”

    孫雲浪,祝烽火商議片刻,覺得如此最好,便應下。

    是夜,兩家匆匆散去,慕北陵沒讓皇甫方士和籽兒再回小院,而是把他們直接帶回太尉府。

    回到房間插好門,安撫籽兒睡下後,他便將今夜之事據實告以皇甫方士,皇甫方士聞言大驚,眼中隱有灰芒閃動,問其曰:“可知此意是大王之意,還是都仲景之意?”

    慕北陵搖了搖頭,沉道:“若說都仲景沒有進言,你我皆不相信,我隻是想不通他為何單單讓玉英領人去朝城,就算他想對我動手,也應該讓大王下令,命我送人過去。”

    皇甫方士暗思良久,長歎道:“醉翁之意不在酒,都仲景此舉看來是想一箭雙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