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吊唁亡人,孫府哀鳴徒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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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風拂過,道旁高樹迎風搖擺,驚起群群飛鳥。小說側有寬河,河水自西滾滾而來,翻騰呼嘯著奔向遠方。落日西下,拉出長長斜影倒影路,此刻萬籟寂聲,所有人的視線全都匯集到那蒼發老人,和那滿是風塵的車架。
孫雲浪顫巍巍掀開門簾,一眼便見安靜沉睡的孫玉英,以及臉頰還掛著兩行血跡的慕北陵。老淚頓時抑製不住,傾瀉而下,掩麵啜泣。
慕北陵被哭聲驚醒,嘶啞問道:是先生麽為何停下
孫雲浪猛抬頭,視線鎖定在那剛毅臉龐的雙眼間,驚聲呼道:你的眼睛。
慕北陵一聽這聲音,當即知道來者何人,他麵色一僵,雙手在孫玉英身蹙摸幾下,攬起雙臂,抱入懷,側身,往車下走。籽兒趕忙抓著他的袖口,小心翼翼牽引他下車。
孫雲浪右手掩口,蹬蹬後退幾步,滿臉的不可置信。
慕北陵踉踉蹌蹌走了兩步,雙膝曲起,噗通跪倒在地,再將孫玉英極其輕柔的平放在地,三叩其首,說道:屬下有負大將軍所托,玉英,玉英她話止於此,已是泣不成聲。
孫雲浪老淚縱橫,伸著顫抖的指尖觸向孫玉英,離肌膚隻有寸尺之遙時,卻猛地停下,不敢再進一毫。
斜陽映來,一老一少對而伏跪,落日的餘暉投在他們身,拉出兩道長長昏影。這一瞬間,似乎天地都為之凝固。
祝烽火飽含清淚踱步過來,稽首暗垂,剛看一眼孫玉英遺體便不忍直視,別過頭,含憤輕言:大將軍,先回去吧,也讓玉英好好路。
孫雲浪仰頭長呼,艱難點頭。慕北陵終是再難抑製情感,嚎啕狂吼,血淚再落,右手拚命拽著心髒,大張著口,喉嚨發出噝噝的急促吸氣聲,滾倒在地。
祝烽火大驚失色,忙將其扶住。尹磊閃身過來,手執銀針對準百匯,印堂二穴紮下。微紅泛出,慕北陵顫抖幾下,仰麵昏厥。
眾人合力將他與孫玉英抬入車內,隊伍啟程,豎白旗,戴白袖,一路往去扶蘇城。
孫府下人著喪服伏於門前,前院以鬆柏櫟木搭建靈棚,掛七尺九寸喪幡,左右兩側鋪四尺白條,棚央放深色柏木棺槨,棺蓋置旁側。
隊伍回府,趙勝,雷天瀑,任君,合力將孫玉英的屍身抬入棺內,有風水術士合棺蓋,誦念往生經。
孫雲浪立在棺槨旁邊,右手扶著棺蓋,老淚縱橫。
慕北陵醒來後執意要為孫玉英守靈,皇甫方士苦勸無果,隻好隨他一同來到靈棚。
慕北陵跪在棺槨旁,低頭垂麵一言不發,眾人有心相勸,卻都不知如何是好。
是夜,淩燕從扶蘇關匆匆趕來,伏於棺前嚎啕不止。她是孫玉英一手帶出來的,從還是士卒的時候一直跟著孫玉英,情同姐妹。蔡勇在旁不停勸慰,也是淚眼婆娑。
淩燕爬到慕北陵身前,見其麵色蒼白無血,兩眼空洞。心底不由再度揪起,喚道:將軍。
慕北陵緩緩抬頭,艱難扯出抹苦意,輕輕點頭。
淩燕抬手掩口,慕北陵看不見的事她已經知道,此刻親眼見到,胸口還是隱隱作痛。她說道:到底是誰誰把將軍害死的
慕北陵搖搖頭,深吸口氣,不言。
淩燕哭道:你倒是說啊,我一定要替將軍報仇,不管那人是誰,都得給將軍賠命。
蔡勇過來,把淩燕摟進懷,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還是讓將軍一個人靜靜吧。
淩燕掩麵而泣。
管家福伯匆匆進來,報道:老爺,國舅爺和付大人來了。
孫雲浪頭也不抬,道:不見。
孫玉弓執幡在後,小心翼翼說道:爹,鍾大人和付大人與您關係極好,現在過來,可能受大王之命來的,還是見見吧。
孫雲浪重哼一聲,吼道:老夫說不見不見。
福伯維諾道是,小跑著出去。
府門前,國舅鍾道泰,大學士付程,兵部尚書夏亭,兵部侍郎陳進,攜吊唁隊伍等候在外。福伯跑出來,對著四人連連作揖,歉意說道:回稟各位大人,我家老爺悲痛萬分,今日無心款待各位大人,還請見諒。
鍾道泰沉吟道:我那侄女可是已經返家
福伯道:已經遷回家。
鍾道泰與付程對視一眼,說道:大將軍既無心見客,我們便等一日再來,大人以為如何
付程道:是也,家出此不幸,換做是誰也不好受。從懷掏出白帖,遞給福伯,說道:這是大王親筆所寫的唁帖,你幫我們轉交給大將軍吧,我們明日再來。
福伯躬身接過,抱拳,退回府。
見府門重新閉,夏亭頗有些不悅道:連我們都不讓進,大將軍真是好大氣性啊。
鍾道泰知道夏亭是都仲景的人,表麵對孫雲浪敬重有加,實則暗地裏不知道有多少花花腸子。反倒是他與孫雲浪熟識多年,關係甚佳,聽其此言不由斥道:夏大人,雲浪大將軍忠肝義膽,老來喪女,心情不好乃人之常情,並無對我等不敬。
夏亭哪敢惹到他,趕忙道是。
付程道:那我們便去城驛館稍事歇息,明日再來登門拜訪
夏亭道:二位大人去便好,我與陳進還有些要事需辦,明日一早來驛館尋二位大人便好。
鍾道泰疑道:你們還有什麽事
夏亭隻道:乃太後吩咐之事,下官不敢怠慢。
見其不願說,鍾道泰便也不問,四人執手互揖,鍾道泰和付程便帶隊伍往去驛館,夏亭陳進也帶三十騎,出去城門往扶蘇關去。
原是孫玉英身死,武天秀唯恐扶蘇軍會有亂生,便命了夏亭陳進,以吊唁為由,暗安撫扶蘇關軍。
與此同時,襄硯守軍大營。
武蠻正一襲戎甲坐於軍帳,夏涼一役大捷,他功不可沒,他所率領的部隊每次都是頭一個破城,幾月之內聲名大噪,儼然成為西夜東陲一員虎將。尉遲鏡為表其功績,破格提拔他為將軍。軍將士也被其勇猛難匹所折服,軍心盡歸。
帳外守衛進帳,抱拳稟道:稟將軍,營外有個自稱火營禦風縱隊之人求見。
武蠻一愣,隨即喜道:火營的人快讓他進來。
守衛得令出去。武蠻起身,棱角分明的臉龐掛起笑容,心想:定是北陵差人過來的,好久沒看到他了,也不知道現在過得好不好。
不一會,守衛將人帶進來後便躬身退去,武蠻見來人身著輕甲,衣服沾滿灰塵,麵也是風塵仆仆,似乎是匆忙趕來。走近前,皺眉問道:你是火營的人怎麽弄成這副模樣
來人噗通跪地,拜道:您是武蠻,武將軍
武蠻點頭。
那人道:屬下火營禦風縱隊袁良。拜後快速從懷掏出封皺巴巴的信箋呈,又道:皇甫先生命屬下務必將此信親手交到將軍手,此事十萬火急。
武蠻一驚,連忙撕開信封,展開信箋看去,見信書道:朝城有變,玉英身死,主傷重未卜,見信速歸。
武蠻一對虎眉猛然倒豎,雙目圓瞪,抓著信又從頭看了遍,確定此信乃皇甫方士親筆所書,登時勃然大怒,揉爛信箋,伸手將韓良提起,吼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孫將軍怎麽會死的北陵現在人怎麽樣了
韓良被他拽在空,掙紮兩下,見脫身不得,忙將事情原委據實以告。
武蠻越聽越氣,甩開韓良仰頭大呼一聲,帳外護衛聞聲入內,武蠻指其大喝:命令前鋒營火速集合。
護衛被猙獰之色嚇得腿肚子一軟,慌忙點頭返出帳外。
武蠻從軍案抓起一柄九尺虎頭大刀,別於腰間,疾步出帳。
是夜,一支三千鐵騎趁夜色駛出襄硯,馬不停蹄直奔西麵而去。
同一時間,去徽城送信之人也將信書呈於林鉤,半個時辰後,也見一支千人隊伍匆匆出城,飛馬西往。
深夜,夜風習習,雖值五月,今夜卻尤為寒涼,慕北陵,孫雲浪坐於棺槨左右,孫玉弓用過晚膳後便去安排廂房,一直未過來。風水術士跪在在棺槨前,領頭者手執招魂幡,口默念經。府下人則跪於幾人身後。
慕北陵從淩燕之後沒再多說一句話,晚膳也無心飲食,皇甫方士早早的帶籽兒回房歇息,此時隻有趙勝,雷天瀑等人還守在他身旁。
祝烽火端來一碗清水,遞給慕北陵,輕聲說道:聽他們說這幾天你一直沒吃東西,眼睛又看不見了,再這樣下去你會撐不住的,喝點水。
慕北陵蹙摸著接過水碗,小抿一口。
祝烽火不知道他現在到底在想什麽,但他從未見過慕北陵如此模樣,恍惚覺得這個男人沉默的有些令人害怕。無形散出的那股拒人千裏之外的戾氣,令他都產生絲絲恐懼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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