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候鳥渠青,誰是螳螂誰是雀
字數:5816 加入書籤
孫玉弓以前精瘦很多,黝黑皮膚,漸漸隆起的虯紮肌肉,褪去公子哥的錦衣玉袍,換深灰色的兵甲,臉少幾分玩世不恭,多幾分正氣堅毅,恍惚間有一絲大將軍孫雲浪的影子。 vw
慕北陵停下腳步,回頭,嘴角勾起欣慰弧度,這個樣子才有男人的味道。
有事慕北陵問。
孫玉弓眼珠虛跳,雙手掬於腰間拽著衣角,仿佛在做著天人相交的掙紮。
慕北陵看他幾眼:不說算了。轉身走出兩三步,又被孫玉弓叫住。
那個,你是不是要和殿下結盟。
有什麽問題慕北陵似笑非笑。被這個腦子裏隻有美酒女色的公子哥看出來,他還真有些驚訝。
孫玉弓沉吟片刻,說出一句:他很危險。
慕北陵點點頭,無所謂聳了聳肩,道:我知道,還有什麽嗎
孫玉弓疑道:你知道那你知不知道他手握著多大的底牌,和他結盟,無異與虎謀皮。
慕北陵第一次開始正視這個他曾經看一眼都覺得髒眼睛的公子哥。
學會思考了
是好事
孫玉弓竹筒倒豆子般繼續說道:縉候這些年盤踞尚城,並不像表麵安於稱侯,他的野心很大,大到你我無法想象,而且這些年朝發生的很多事都和他又直接關係。
慕北陵前幾步,離公子哥近點,鷹隼般的狹長目光落在那張焦急臉,笑意更濃。
如果這個時候孫雲浪在場,聽見玩世不恭兒子的言論,或許真要仰天長笑,一解壓在心頭多年的苦悶。
慕北陵輕言道:你是想說虎威鏢局和大通商會
孫玉弓兩眼一瞪,不可思議的看著隻他高半個頭的慕北陵,驚道:你都知道
慕北陵也不掩飾,聳肩道:猜的。
孫玉弓鬆了口氣,又提了口氣,說道:虎威鏢局和大通商會是他的兩張王牌,虎威鏢局由楚商羽掌管,至於大通商會,我隻知道會長叫七爺,從來沒見過,當初他幾次找到我,想在扶蘇城成立大通商會的分部,隻不過後來被爹發現,不了了之,我想說的是,他的勢力,絕對不像你我想象的這麽簡單。
慕北陵想了想,挑眉道:是次我在須彌山莊見到你們的時候記得武越第一次讓楚商羽邀請見麵時候,孫玉弓在場,不過那次兩人並沒有什麽交集。
孫玉弓點頭,道:那是他最後一次找我,你也知道,憑他開出的條件,我當時真的沒法拒絕,如果不是爹從阻攔,商會應該已經在扶蘇立足。
虎威鏢局呢,你知道多少相大通商會,慕北陵對這個神秘的鏢局更感興趣。
孫玉弓道:虎威鏢局的前身是淩傲鏢局,三年前不知什麽原因,門主郭淩傲突然失蹤,縉候把它全盤接下,並且把主要精力都放在襄硯總門建設,虎威鏢局這兩年發展十分迅速,除了襄硯,薊城,壁赤,臨水都有分局。
襄硯城是西夜朝最富庶的城池,物資來往最多,全力發展總門也算得無可否非,畢竟除了虎威鏢局以外,襄硯城還有其他不少大鏢局。唯獨引人遐想的是薊城壁赤臨水的分局,三層距離朝城的距離最近,成四足鼎立之勢,朝城又在最心,這樣一來不得不懷疑他武越是何居心。
慕北陵心想:看來武越還真布了盤不錯的局啊。
你還知道什麽
孫玉弓道:聽說他還私下培養過一支死士部隊,其都是實力了得的修武者,很多不得台麵的事,都是由那支部隊去做。
死士部隊
慕北陵電眉猛豎,深邃狹長的眼眸陡然爆出厲芒。當初的徐鄴,而後的尚城,加南元鄭簡遇害都和死士有千絲萬縷的聯係,他也幾次差點死在這些人手,當到底有沒有武越的因素。
一念及此,他嗓音放沉:繼續說。
孫玉弓看出他和死士應該有接觸,不過轉瞬卻麵露苦色,道:這支部隊非常神秘,我也是再一次酒宴,楚商羽喝多了才透露一點,其他的我不知道。
哦,對了。孫玉弓突然想起什麽,壓低聲音道:我知道以前火營裏有人和他聯係緊密,當初為了打壓你,我還特意托尚城的尹右找了火營那個人,不過具體是誰我不知道了。
說起這事孫玉弓還頗有幾分尷尬,何曾想以前那個小小士卒,如今搖身一變成了自己主。
慕北陵看他幾眼,覺得他不像說謊,而且眼下局麵,他也沒必要騙自己,笑了笑,說道: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不要再替了,軍營的生活還過的習慣麽
孫玉弓頓了頓,才咬唇點點頭。隻是任誰都看得出來,他頭點的實在勉強。
這幾日羊蒙簡直訓畜生樣訓練他,整整三天,他幾乎沒合一下眼,按照羊蒙的話來說,隻有這樣才能讓他蛻變成一個真正的將士。
這些倒無所謂,以前花天酒地的時候別說三天,五天五夜沒合眼他也能挺過來,最讓他恐懼的是羊蒙的懲罰方式,也不知道是不是武蠻想特殊照顧,那羊蒙明顯是龍陽癖,動不動要讓他以身相許作為懲罰,好歹他孫玉弓算是將門之後,這要傳出去還怎麽做人,豈不笑掉天下人大牙。
慕北陵自然不知道這些,看他逐漸褪去那一身公子哥的戾氣,還以為是羊蒙訓練得當。
行了,你好好回去訓練,爭取早日能成為玉英那種,可以獨當一麵的將士。
孫玉弓不自覺打了冷顫,告禮退下。
待其走遠,一直閉目不言的武蠻忽然虛開虎目,掃了眼孫玉弓遠去的背影,沉道:如果他說的是真的,武越此人,著實可怕。
慕北陵劍眉輕挑,略帶詫異望向他,打趣道:能讓你覺得可怕,不容易,真他娘的不容易,哈哈
收回目光,抬頭看天。
風輕雲朗,頂飛鳥倦倦南飛,蒼鷹盤旋。
那是漠北特有的一種鷹,名渠青,專門捕捉候鳥為食,這個時節候鳥南飛,正是渠青最活躍的時候。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武越啊武越,你是想讓我做那捕蟬之螳螂吧,隻可惜你隻知雀能撲食螳螂,卻不知去雀之,還有渠青盤旋。
從東門廣場離開後,慕北陵直接回到將軍府,武越的事情已經解決,城大小官員的任命也由蕭永峰代勞,皇甫方士兩日後將帶隊歸來,現在當務之急倒是壁赤和臨水的大軍。
十幾萬大軍從壁赤出發的話,到扶蘇至少也需五日,有充足的時間做好防禦,並且等關軍過來後,守住扶蘇應該沒問題。
眼下已經和武越結盟,既然如此,他自然不會坐視扶蘇被攻,壁赤臨水的大軍來扶蘇之前肯定會借道尚城,如果依托尚城周圍的山勢狙擊敵軍,可事半功倍。但如果他武越放任大大軍過城,居心何如,一眼便知。
扶蘇外,三十裏,長龍隊伍依山而行。
武越盤坐在車,楚商羽坐於對麵。
武越的臉看不出太多的喜意,反而隱現淡淡愁雲,右手扶在茶壺壺把,來回摩挲,目光閃爍,幾經變化。
楚商羽見他這般麵色,便沒開口,隻靜待下。
過了好久,武越放在壺把的手陡然停住,仿佛這一瞬間做出什麽決定,輕喚聲商羽,說道:剛才在將軍府裏,慕北陵已經和我結盟,表明忠心要助我稱王,你以為他是真是假
楚商羽揚唇一笑,道:殿下心早有答案,何必再問屬下。
武越癟起嘴,道:我隻是想聽聽你的意見。
楚商羽微微頷首,斟酌片刻,才道:慕北陵此人天生將才,而且勇猛過人,心性極為沉穩,若無異心,可放心使用,怕隻怕他有二心,並非真心輔佐殿下。
頓了頓,又道:屬下到現在還有一事想不通。
哦說來聽聽。武越明顯被勾起興趣。
楚商羽道:那日孫玉英自刎朝城,據探子傳回來的消息說,慕北陵曾帶姑蘇坤他們殺進宮內,還和禁軍在大殿前對持超過半個時辰,以大王的心性,怎麽可能不殺他,他身到底有什麽秘密,能讓他幾次三番逃過死劫。
言罷自問自答:算有夜部姑蘇,擅闖禁宮已是死罪,還在宮大開殺戒,屬下真想不出個緣由。
武越執起茶壺,茶水由壺嘴緩慢堂下,水還是熱的,熱氣騰騰。
端杯停在唇邊,忽然神秘笑道:商羽啊,隻有武家人才能體會到夜部姑蘇幾個字的含義。言至於此,揚杯淺抿。
茶香淡泊,似乎將軍府裏的那被猴魁少了點什麽味道。
楚商羽似懂非懂點了點頭,等武越品完一杯茶後,方才問道:我們接下來怎麽做
武越緩緩放下茶杯,當杯底裏桌麵僅一指寬距時,力道猛增,咚一聲頓在桌,茶杯浮起絲絲裂紋。
去告訴老翁,明日大軍回扶蘇之前,我要聽到魏易和他兒子過世的消息。
楚商羽嘴角劃過一抹嗜血微笑,似乎那兩條命在他眼裏,不必城外莊稼漢子養的豬玀值錢。
另外,大軍歸城之日,在城外設防,狙擊壁赤臨水過來的大軍。你親自去寫討伐國書,我要這個消息五日之內傳遍整個西夜。
傳令襄硯,壁赤,臨水,薊城的鏢局,做好收的準備。
楚商羽眼的嗜血登時轉為火熱,迅速跳出車去。
不動則已,動之必有雷霆之勢。
武越則不然,說完這些話後,像是瞬間卸下個沉重包袱,一貫保持的儒雅之氣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懾人陰寒,宛若那馳出北冰寒原的麋鹿,周身冰冷。
視線轉向車窗,天清氣朗,候鳥翩翩飛過,渠青蒼鷹一閃即逝。
慕北陵啊慕北陵,算你包藏禍心,也休想翻出本侯的手掌心。
42427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