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出征點將,和尚老道三枚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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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闊的東門廣場立滿束甲持兵的將士,黑壓壓的一片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小說萬籟寂靜,沒有絲毫雜音,唯獨風拂過帶起的嗡耳呼嘯回蕩半空。
盛夏的天氣往往伴著烈日灼烤,然而今天出見不到天耒陽,頭頂一大片黑雲遮天蔽日,沉悶的雷聲仿佛正在積攢最後那道咆哮,下起零星小雨。飛鳥去南,渠青鷹盤旋天頂,時而俯衝,抓起隻鳥沒入西邊群山。
廣場東麵城牆下,戎鎧加身的慕北陵緩步登點將台,台前立九丈帥旗,掛黃髦紅笙,台置香案,案擺紅燭油燈,豬羊大頭,外加兩大壇子清酒。
點將台下,四軍旗幟迎風招揚,武蠻,林鉤,任君,尹磊,著六獸麒麟嘯天鎧,腰纏碧玉蟒帶,腳踏登雲履鞋,目不斜視,嚴陣以待。
慕北陵執起放在香案右下角的火折子,靠近唇邊吹燃,火苗騰騰,點燃紅燭油燈,後退一步,撩袍單膝跪地,雙手抱拳,搖拜天地:蒼天在,豎子慕北陵遙祭於地,西夜武氏逆人倫綱倫,寵佞臣,殘百姓,豎子北陵得天感應,今聚十三萬眾,東去討伐昏庸人君,拜天地求得蒼庇佑,保我大軍得勝歸來。
合手於眉心,深跪,複而再拜。
天頂,黑雲隆隆聲更甚,忽聞震耳哢擦聲,一道足有水桶般粗細的落雷閃電震響半空,攜著無可匹敵的衝擊力砸入群山之巔。
雨,逐漸變大。
慕北陵豁然起身,甩袍轉身,步至台前,左手按刀柄,右手叉腰,掃視群將。淅瀝瀝的雨水打濕黑發,兩條雨流順著兩頰滑下,任憑風起雨來,巋然不動。
氣勢攀升,嚴肅目色下一刻突然凝固,振臂呼道:將士們,昏君當道,天人共戮,我們的兩位大將軍遭賤人殘害,無辜身陷囹圄,你們說,救是不救
眾將士齊喝:救,救,救。
聲震於野。
慕北陵再宣:朝綱淪陷,佞臣當道,百姓敢怒不敢言,你們都有兄弟姐妹,莫不是永遠都要在這王道陰影下苟延殘喘你們說,這江山,破是破不得
眾將士再喝:破的,破的,破的。
慕北陵三道:我慕北陵,承天運起兵伐武,不為其他,隻為一方安定天下,如今尚城縉候豎旗立兵,縉候之武,遠超西夜大王,縉候之,普天共知,我問你們,敢不敢與我一道,助縉候殿下登頂西夜之巔。
眾將士又喝:敢,敢,敢。頓兵在地,鏘鏘聲不絕於耳。
慕北陵掃過眾人,點頭朗道:好,不虧為我扶蘇熱血男兒。又道:從即日起,但凡四旗將士,不論出生貴賤,有功者,賞,有過者,罰,隻要你們能沙場建功,統領,下將軍,將軍,甚至將軍,也不是不可能。古語雲,將者,戰於野,出於士,然後統領一方,今天的你們,不久將來或許是一軍統帥,或許是一方巨擘。
台下眾將士眼現火熱,士氣節節攀升。
慕北陵大手一揮,聲音陡然提高八度:破軍旗,武蠻何在
武蠻前踏一步,鎧甲發出連串金屬碰撞聲:末將在。
慕北陵道:命你率破軍旗全體將士即刻出發,星夜兼程趕往尚城西門,擊破秦揚田錦飛所部。
武蠻淺抿嘴唇,露出嗜血獰笑:末將遵命。
慕北陵側臉再呼:林鉤,任君,尹磊何在
三人同時前,抱拳齊道:末將在。
慕北陵道:命你三人率三旗人馬速往尚城馳援,務必於明日落日前到達尚城。
三人喝:末將遵命。
然後祭酒,再拜天,厚重的東門城緩緩開啟,大軍開拔。
同一時刻,扶蘇城大小巷道的行人紛紛駐足,翹首東看,眼神竟是不約而同浮出期許之色。
城南一條小的不能再小的巷道內,這個地方人煙罕至,路麵也罕見沒用石板鋪扣,一場雨後道路坑坑窪窪,泥濘不堪。
而在這條巷道的間,那個破爛屋簷下,身著破爛道袍的老人頂著渾濁雙目靠坐在地,任由雨水沾濕褲子,滄桑的眼皮下麵包含對世俗的冷漠。
老道人麵前擺了個破爛瓷碗,碗散落兩枚沾滿淤泥的銅錢,雨水積在碗底,勉強能看出其一枚銅錢有個道字,另一枚銅錢有個寶字。
小巷的另一頭,腳步聲緩緩響起,聽那聲音知道是來人踩在高低不平的水窪,深一腳淺一腳。
循聲望去,隻見袈裟襤褸的禿頭老和尚緩緩走來,走到屋簷下,也不做聲,甚至沒瞟那要飯老道人一眼,隻將視線鎖定在碗銅錢。
要飯老道人仿佛壓根不知道身旁來人,眼神一如既往空洞無神。
雨越下越大,淅瀝瀝衝刷在小巷,似要洗清這塵世喧囂。
無言良久,禿頭老和尚旁若無人的自顧自說道:乾門道寶,三去其一,氣數枯竭,這盤棋還沒開始,已近尾關了啊。
要飯老道人眼珠緩緩轉動,沒有去看禿頭和尚,反而緊緊盯著從小巷另一頭跑過來的嬌小人影。
那是個女孩,約莫十三四歲,雙手舉著一件外衣頂在頭,從遠處匆匆跑來。路過屋簷下時沒做絲毫停頓,踏水跑過。
老道人淺歎口氣,自嘲搖頭一笑,伸手想去收起破碗。
沒曾想他手指剛剛碰到碗口的瞬間,清脆的銅錢入碗聲忽然傳入耳。是那女孩去而複返,施舍一枚。
老道人布滿皺紋的臉罕見露出抹笑容,朝那女孩點頭施禮。女孩咯咯笑起,撒開腿跑開去。
禿頭和尚眼見此幕,眼卻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半張著嘴,死盯碗那靜靜躺著的第三枚銅錢。
片刻後,老道人伸出右手,掌心灰芒浮動,緩緩掃過碗口。
叮的一聲,第三枚銅錢在積水不停翻滾,撞在瓷片,發出連串脆響。
灰芒漸消,那枚銅錢逐漸停止晃動,道字銅錢和寶字銅錢被老道人收入掌,便在此時,那第三枚銅錢的紋路陡然消退,一個像是被剛刻去的淺淺兵字悠然浮現。
老道人眼前一亮,眼渾濁瞬間消失,取而代之是蟄蟄精芒:破局了,哈哈收好那枚銅幣,起身朝巷子一頭走去,從始至終沒多說一句話。
禿頭和尚看著那遠去背影,抑製不住的惆悵之色,自顧自苦笑道:天意如此,這一局,是你贏了啊。
大武村的,銅爺。
尚城西門外,遼闊平原,攻城重械拋起一顆顆碩大巨石砸在城牆,石屑飛濺。攜著火舌的流失從城牆各處如雨落下,城門外屍骨堆積如山。
從昨天開始,秦揚也不記得是第幾次發動攻勢,總之在他印象孱弱的尚城忽然變得固若金湯,城牆的守軍好像殺紅了眼,寧願戰死也不願自己的人登城牆一步。
這早已不是他所熟知的尚城守軍,照理說尚城地處西夜腹地,雖然坐擁大批官軍,但多數隻是充充樣子,沒什麽戰鬥力,和他手下這支南征北戰的隊伍不可同日而語。然而是這個根本入不了他法眼的軍隊,卻足足阻擋他們一天一夜。
秦揚站在軍帳外,看著遠處火光衝天的尚城西門,眉宇緊蹙。
田錦飛驅馬過來,翻身下馬時便破口罵道:他媽那個巴子,武越給這些人打雞血啦一個個都跟他娘的不要命似得,老子損失的人都快超過五千了。
秦揚蔑他一眼,心底暗罵聲廢物,問道:現在戰況如何
田錦飛接過士兵遞來的水碗,大口喝下,抹把嘴,說道:還能如何僵持著唄,也不知武越哪來的那麽多人,我看好些人穿的是老百姓的衣服,他該不會把尚城的百姓都發動了吧。
秦揚緊抿雙唇,不言,心道:如果真是這樣,武越對尚城的把控真的超乎想象。
秦揚伸手捅了田錦飛幾下,又指著西城門,說道:不管怎麽樣,今天必須把尚城拿下,否則等慕北陵他們過來,咱們麻煩了。
田錦飛問道:派出去的探子有消息傳回來
秦揚搖頭道:還沒有。
田錦飛方才鬆口氣。
然而他們哪裏知道,那些派出去的斥候早被任君的人控製住。
殺聲不斷傳來,田錦飛唾了口唾沫,焦急道:你在這看著,老子親自帶人去攻。說完直接翻身馬,揚鞭而去。
至午時,豔陽高照的天空忽然暗下,滾滾黑雲從西邊隨風飄來,遮天蔽日,不一會便下起零星小雨。
秦揚正坐在軍憂心戰事,忽聞帳外殺聲四起,大驚下彈地而起,從架子取下佩劍疾步奪出帳門。
剛走到帳外,便見一士兵連滾帶爬哭喊著跑來:大將軍,大將軍快跑,扶蘇的人殺過來啦。呃啊。可憐那士兵沒跑幾步,便被一箭射後心,倒在血泊。
秦揚雙眼陡然泛起血色,閃身至軍帳拐角處,朝西麵看去,隻見黑壓壓的扶蘇大軍水銀瀉地般衝殺過來,見人便砍,留在營地護衛的人已然死傷大半。
慕北陵秦揚氣的咬碎鋼牙,視線鎖定在半裏開外那一身戎鎧的黑發男子身。
與此同時,慕北陵也正好發現他,四目交匯下,朗聲笑道:秦將軍,襄硯一別別來無恙啊。
然後麵色陡然轉厲,並指指向秦揚,命道:給我抓住秦揚,我要活的。
一聲令下,百餘飛騎登時衝殺過來。
秦揚大驚,哪裏還生的起半點反抗之心,眼下十幾萬大軍都被田錦飛帶到西門下,留守營地的不過千人,如此懸殊的實力無疑以卵擊石。
眼見那百餘飛騎即將衝到身前,秦揚怪叫一聲丟下佩劍,奪命似得奔到匹戰馬邊,翻身馬,欲要遁逃。
那小子要跑,放箭。
不知誰喊了一句,頓時百箭齊放,直射一人一馬。
秦揚胯下的戰馬還沒來得跑出兩步,兩隻後腿被流失擊,連人帶馬翻滾在地。
那百餘扶蘇飛騎極速跟,舉刀架在秦揚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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