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功德石碑,再入大通見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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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西夜朝已經亂成一鍋粥,這一日,尚城,朝城不斷有信鴿飛出,去往四麵八方。小說然而那個攪動此方風雲的黑眸男子,此時卻安靜的躺在軍帳裏,眼神空洞望向帳頂,不知在想些什麽。

    一頭黑白雙發的皇甫方士坐在軍塌幾步外的一直,搖動羽扇,同樣一聲不吭,隻是不時瞟向男子的眼神,夾雜濃濃擔憂。

    帳門掀起,武蠻和趙勝同時步進帳,二人先是看了眼躺在榻的男子,暗自歎氣,隨後將一則傳信交到皇甫方士手。

    趙勝低聲說道:任君剛剛傳來的消息,薊城大軍正在整頓軍備糧草,看起來要出發。

    皇甫方士寥看信所寫,無所謂嗤道:宵小之輩而已,隻要注意尉遲鏡便可,回複任君,讓他告訴林鉤,不管他用什麽辦法,無將壁赤守下來。

    趙勝點頭應聲,轉身走出軍帳。

    武蠻在皇甫方士身邊坐下,眼珠瞟了瞟榻男子,滿臉詢問之色。

    皇甫方士搖搖頭,低聲道:二位將軍的死給主打擊不小,一時半會恐怕換不過來。

    武蠻沉聲道:那現在怎麽辦回壁赤,還是繼續去朝城

    皇甫方士想了想,道:去朝城肯定不現實,朝城守軍超十萬之數,又有堅固城防,過去也隻能在城外對峙,沒有實際意義,倒是一旦薊城大軍出城,城防勢必空虛,你可領破軍旗從飛鶴山繞道,直取薊城,一旦得手,我們便擁兩城之勢,到時候高傳和尉遲鏡的人馬是板魚肉,任我們宰割。

    武蠻當即問道:你和北陵怎麽辦

    皇甫方士笑道:你不用擔心我們,等你們開拔後我帶主返回壁赤,過兩天籽兒和破虜過來,主興許能釋懷一些。

    武蠻不再多言,他也知道眼下隻能這麽做。

    一夜過去,翌日清晨,武蠻整頓大軍開拔,唯恐路閃失,他還是把趙勝留在慕北陵和皇甫方士身邊,對於他的做法皇甫方士自然不多說什麽,這家夥要是蠻勁頭,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離開前,慕北陵特意朝伏龍脈最高的丘頂磕了三個響頭,這才在大軍簇擁下,沿原路返回。

    是日,和風細撫,草原的血水早被前兩日的大雨衝刷幹淨,芳草依依,受驚的牛羊返回原野,飲水清河,一派碧草連天的蒼茫感。

    等到大軍完全消失在視野時,伏龍脈那兩處墳塚前,忽有一聲蒼老念聲回蕩,其音濁,似泥潭拔出的蓮藕。

    悲悲嗆嗆一生,渾渾噩噩一世,一世為人,再世為人,來生可還願入這紛爭亂世亦或選個清幽山穀,做那清靈百鳥,無拘無束。

    聲落,人現,道袍襤褸的老道人不知從何處而來,突然出現在墳前。

    老道人左手還是抓著那個缺了邊角的大土碗,碗躺著三枚銅錢,兩枚正麵朝,一枚反麵朝,任由他如何晃動土碗,銅錢卻是紋絲不動,怪異的很。

    老道人前兩步,手指輕輕劃過孫雲浪的碑頂,又停留在祝烽火的碑頂,眼神渾濁,一世命理到此為止,可憐你二人尚不知氣數未盡,未完成的氣數已盡轉嫁他人身,同樣是被選定的天驕,現在還剩下的,寥寥無幾咯。

    歎聲剛落,墳前忽然響起木魚敲打聲,老道人須眉微皺,看也不看敲擊聲傳來的方向,反而將視線投向碗,此時的三枚銅錢,兩枚朝下,一枚朝,呈犄角之勢而立。

    老道嘴角邊浮出抹玩味,三相之爭,一死,二望,號稱不入世的千年古刹也有意那虛無縹緲的位置,可悲,可歎啊。

    木魚聲,麻絲袈裟的禿頭和尚從半山腰走來,左手持磨去皮的木魚,右手卻不是敲木魚的佛棍,而是一根細弱發絲的長針,很難想象這麽小的一根針,如何能發出正渾然的佛音。

    他的袈裟也和樸素見到的大為不同,平常袈裟要麽夾金絲,嵌玉掛珠,要麽絹銀絲繡浩然萬字,如他這般以麻繩代替金銀,著實少見。

    和尚在老道人身後半丈停下腳步,手動作卻是不停,口念念有詞:阿彌陀佛,我佛慈悲,大爭之世,須得降下淨世火蓮,淨化世人,得來日容得西方極樂。

    老道人眼皮微挑,譏諷道:這話從那十八個老禿驢口裏說出來,還幾分佛性,而你

    老道人搖搖頭,繼續說道:你也不用再跟著我,真要想肅清左右,除非你白馬寺十八繕蹇的彌勒,最不濟也要佛陀身位,才有一點可能性,至於你,老子隻當你是狗屎。

    說最後一句話時,老道人的模樣和壁赤高堂那猥瑣老頭如出一撤。

    禿頭和尚也不惱,口默念往度經,似要給這遍野瀑屍超度往生。

    老道人啐了一口,抬手在兩方碑頂輕拍三下,而後拂袖而去。

    禿頭和尚再念片刻,停下動作,轉身尾隨而去。

    兩日後,晨。

    壁赤城北大街街口立了座功德碑,高三丈寬八尺,四方嵌金鑲銀,其密密麻麻刻著不下百個性命,依次看來,多是四姓七族的人,也有諸如大通商會,虎威鏢局這樣的大勢力。

    據說這塊碑是十年前立在這裏的,每年都會有專人修葺,用以記錄對壁赤有過卓越貢獻的人。

    此時的功德碑前,便有個石匠手握釘錘鐵杵,不停在碑雕刻這什麽,從那起手的幾筆看來,有點像是慕字。

    趙家家主找趙公良立在石匠身後,旁邊有婢女舉傘遮陽,趙公良不時指指點點,指揮石匠。

    不遠處,素布麻衣的黑眸男子緩步走來,身旁跟著個黑白雙發的年人,年人同樣素色灰衫,二人走在大街幾乎與普通百姓無異,甚至和這條街的華服貴人相,略顯寒酸。

    黑眸男子走近碑前,不發一言。此際那石匠已經將慕字的半部分刻完,正準備刻下半部分。

    黑眸男子出聲問道:趙家主是想刻在下的名字

    趙公良本在專心看碑,被突如其來的一聲嚇了一跳,正欲轉身責罵,猛見那張棱角分明的清秀臉龐,刹那間堆諂笑,將,將軍,不知將軍過來,鄙人有罪。

    石匠轉過頭,滿眼駭然,在他的認知裏足以讓趙家大老爺點頭哈腰的,應該是為更厲害的人物,隻是沒想到這位人物竟還如此年輕。

    他說什麽,刻的他的名字。石匠突然想起這句話,身子一軟,委頓在地,手釘錘鐵杵叮當落地。

    如他這種小老百姓最喜歡是粗茶淡飯後的家長假短,而這段時間要論說的最多的,便是這位新來的慕姓狠人,人們常說這位慕大人可怕的很,長著三頭六臂,殺人不眨眼。以訛傳訛後漸漸變成慕大人生的青麵獠牙,六個頭,八根手臂,喜歡生食活人。甚至有那好事之人還聲稱在令尹府外聽到嚼人的聲音。

    三人成虎,委實可怕。

    黑眸男子無所謂擺了擺手。

    趙公良順坡下驢,賠笑道:將軍於壁赤有千秋難掩之功績,你看現在城百姓安居樂業,各家各戶夜不閉戶,老有所依幼又所靠,這些都是將軍的功勞啊。

    黑眸男子劍眉微挑,冷笑道:我有這麽大的功勞,我怎麽不知道,還是說這些都是你趙家主自以為是的

    趙公良一聽便聽出話茬不對,心裏咯噔一下,額頭冒出冷汗,忙告饒道:將軍明鑒,鄙人絕不敢信口雌黃,這些都是百姓們念及將軍的好,才一致要求把將軍名諱刻功德碑。

    男子笑容轉暖,安撫道:我沒別的意思,隻是覺得我這個外將霸占壁赤城,還被刻功德碑,有些譏諷,還是算了吧,趙家主若想刻,刻其他人的名字。

    趙公良唯唯道是,暗噓一聲幸好還沒刻完。

    黑眸男子不做停留,微微點頭後便朝大街深處走去,留下惶惶顫抖的趙公良。

    大通商會一如往常熱鬧,來往商賈絡繹不絕,然而如果細心觀察的話,能看出他們大多以出貨為主,進的貨卻是少之又少。

    黑眸男子邁進門檻,視線掃視前堂。

    商會的不少下人都認得他,知道次他來的時候連大管事都畢恭畢敬,隻道是某位大人物。於是有那激靈的小廝趕忙讓進坐,然後小跑著去後堂叫大管事。

    前堂此刻還有不少彌留的商賈人士,見如此一個年輕人竟然能讓大通商會的小廝唯唯諾諾,倍感怪異。要知道換做他們的話,無論你生意做得多大,進來這裏都要看那些小廝的臉色行事,不為其他,隻因為別人的家底你更殷實。

    很快,大管事倪元快步跑出,躬身請男子和年人入後堂淺聊。

    男子也不造作,隨他步入側門,來到後堂一處清幽雅室。

    倪元命人茶水,恭謹站在男子麵前,也不坐,等他發話。

    男子坐了片刻,開口說道:姻婭姑娘不在

    倪元回道:姻婭姑娘前兩日有事出城去了。

    男子笑了笑,去了襄硯

    倪元一怔,悻悻笑起。

    此時婢女手托茶盤進來,替三人一一斟滿杯茶後躬身退去,帶房門。

    茶香四溢,是猴魁,還是等猴魁。

    男子端起青瓷茶杯淺抿一口,年人也自顧自品飲。倪元不敢動作。

    男子讚道:這茶不錯,倪管事消息挺靈通啊,知道我喜歡喝這茶。他記得次來的時候喝的不是猴魁。

    倪元依然笑而不語,大有不動如山之風。

    男子指了指旁邊的椅子,示意他坐,說道:我此來沒有別的目的,隻想知道兩件事,希望倪管事還能知無不言。

    倪元一凜,後背陡感涼意。

    男子豎起一根手指,道:其一,姻婭何時會對襄硯動手。

    再豎一根手指道:其二,前段時間你這裏還來了個女人,那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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