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豬頭林鉤,力武蠻強勢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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綿雨不絕,夜色降臨,前堂外的小院中雨水積成小水塘似得,屋簷邊倒掛的雨滴不斷滴下,發出銀鈴般的叮咚聲,四盞青銅燭燈的光芒將前堂照的廈亮。
姑蘇坤打酒歸來,老頭抱著葫蘆咕嘟咕嘟灌下幾口,發出嘖嘖聲。籽兒不知什麽時候趴在木輪車旁睡去,夜間微涼,慕北陵讓皇甫方士把小丫頭抱到廂房去。
來這裏這麽久也沒見破虜出來,慕北陵本想問老頭,但幾次話到嘴邊都被咽回去,既然默認讓破虜跟著他,一切自有老頭負責,憑老頭對少年視若珍寶,相信出不了什麽事。
幽靜小院裏,突然響起比殺豬還慘的叫聲,那聲音就像是某人下體的突出部分被扯起來割掉,然後縫上去,再割掉。
堂門正對的前院拱門,身高超過兩米的魁梧男人,踏著千鈞重的步子走來,腳掌每一步踏在積水中,都濺起三尺高的水花。男人右手提溜個體重至少超過四百斤的大胖子,如此龐大的一坨肉在男子手中卻像個小雞仔,胖子頭朝後,看不清表情,慘絕人寰的叫聲正是從胖子口中傳出。
慕北陵抬手扶著額頭,不忍再看。
猥瑣老頭剛灌下一口酒“噗”的倒噴出來,嘴裏碎碎念叨著“罪過罪過啊”,也不是佛門中人,也不齒把“阿彌陀佛”掛在嘴上的禿驢,老頭全然忘卻般。
姑蘇坤萬年不變的冷漠臉龐,忍不住抽了抽。
隻有尹磊掩嘴輕笑。
男人走到堂前,六獸彌鎧在燈火輝映下熠熠生芒,十來日不見,男人身上的殺伐之氣更重。
男人隨手將胖子仍在青石地麵上,整個堂廳微微顫抖。
胖子抬起頭,本就橫肉堆積的臉龐整整大了一圈,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找不到丁點完好地方,貨真價實成了顆“豬頭”,尤其是腫成香腸的上下唇,讓人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沒把晚飯的“香腸”吃下去。
胖子不停抽泣,眯成縫的小眼睛時不時掃向魁梧男人,生怕下一刹那男人又暴起揍他一頓。
慕北陵搖搖頭,想笑沒笑出聲,剛想說話,男人一步踏至身旁,似電虎目死盯拘謹在旁的姑蘇坤,聲若春雷,“這是第二次,我不想看見第三次,否則,你死。”
姑蘇坤緊抿嘴唇,沒有說是,也沒說不是,保持沉默。
慕北陵抬起左手,牽動的傷口令他忍不住倒吸口涼氣,“不怪他們。”
柔聲下,魁梧男人氣勢一泄,收回盯向姑蘇坤的視線,半跪在木輪車旁,這個時候的男人好像鄰家大叔,渾身上下沒有一絲戾氣,又像早出晚歸的莊家老漢,守在桌旁靜靜看著忙裏忙外的老婆子。
魁梧男人笑道:“你要有事,他們都得死。”
胖子和姑蘇坤周身一緊,沒人會懷疑這個男人笑著說出的這句話。
旁邊執酒壺的猥瑣老頭抹了把嘴角邊的酒漬,用隻有他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呢喃自語:“破軍如虎,殺伐不生。”
胖子哀嚎半晌才艱難爬起來,他很冤,不是一點冤,為了不被男人找到,之前已經用兩壺虎跑孝敬任君,就為了得到男人進城的消息,哪知道之前兩炷香的時間他已經躲在福祿街的女人樓裏,正準備對那豐腴女人提槍上陣一番抄練時,這個男人從天而降,踏破青樓屋頂,把他從床上光溜溜的提下來,胯下鬥誌昂揚的玩意瞬間趴下。他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以後還他媽能不能舉,要是沒了這玩意,死的心都有。
胖子在心裏已經把任君祖宗十八代問候三遍,算準是這小子告密。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那個被他問候祖宗的男人,此時也正鼻青臉腫的縮在被窩裏欲哭無淚。
胖子終於從“莫大委屈”中反神,提著還沒係帶的褲子張口罵道:“挨千刀的死蠻子,你爹死了還是你娘出喪了,老子以後要是不舉,做鬼也把你那點玩意掰斷。”
然後胖子一擠眼睛,眼淚順勢滑下,“老大啊,你可得替我做主啊,這龜兒子二話不說就把我從床上拖下來,還打我,還罵我是豬,我哪裏像豬了啦,隻不過長得稍微豐滿點,這個不得好死的東西,老大啊,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慕北陵嘴角狠狠抽搐,看著胖子坐在地上雙手捶地的模樣,像極了福祿街上的老鴇子,堵在那些不肯給過夜費的窮鬼門前呼天喊地的樣子。
慕北陵欲哭無淚,心想怎麽就攤上這麽個活寶,笑罵道:“滾起來,好歹也是大將軍,要是被手下看見也不覺得丟人。”
“我不,你不給我做主我就不起來。”胖子打定主意做個癩皮狗。
被罵的體無完膚的魁梧男人不氣反笑,視線慢慢轉向胖子,十指交叉,微微用力,發出劈裏啪啦骨骼錯響聲,“不起來正好,省得等會還有躺地上。”
胖子聞言縮起腦袋,針紮似的從地上一彈而起,唯唯諾諾站到一旁。
慕北陵終於忍不住笑出聲,真是一物還得一物降啊。
武蠻冷哼一聲,鬆開十指,轉問道:“傷勢如何?”
慕北陵笑道:“沒什麽大礙,現在生力已經能運轉,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
武蠻點頭,“那就好。”
不多說一個字。
慕北陵從來不認為眼前的男人可以和呆若蠻牛這個詞聯係在一起,相反這一堂人裏除了老頭以外,就連他也自認為不如男人,該說的說,不該說的絕不提半個字,問就答,不問便不多嘴,而且把他的命看得比自己還重。
猶記得小時候同桌坑著米糠餅時,母親曾笑言讓他以後好好保護這個兄弟,哪知那時還不喑世事的少年已經倔強說,“我以後一定要比北陵早死”。
這句話到現在慕北陵還記得清楚,當時小,沒怎麽當回事,現在想來,不僅是一句童言,更是一句誓言。
“薊城那邊如何了?”
武蠻麵色不改,道:“沒什麽問題,把羊蒙留在那邊,不怕襄硯那個婆娘。”
慕北陵點點頭,很放心。
皇甫方士去而複返,進門便見還在抽泣的胖子,再看了眼蹲在木輪車旁的魁梧男人,當即明白怎麽回事,搖頭笑了笑。
慕北陵小聲問道:“籽兒睡了?”
皇甫方士“嗯”了一聲,來到旁邊坐下,朝武蠻說道:“方才我還和主上說你和林鉤換防的事,武越五天後去臨水,我打算讓你和我們一起去,林鉤接替你在薊城的職務,另一方麵薊城資源多,他也能大展拳腳。”
林鉤一聽,連忙興衝衝的表態:“我要去,什麽時候出發?現在還是明天一早。”他恨不得立刻從魁梧男rén miàn前消失。
武蠻舌尖舔過嘴唇,冷笑道:“你很希望看不見我?”
林鉤哆嗦兩下,艱難堆起笑臉,“怎麽會,你隻要不打死我,給咱留口氣,咱也巴不得天天和你膩在一起。”
武蠻罵道:“滾蛋。”
慕北陵伸手平壓,製止兩個冤家你來我往,說道:“尉遲將軍的十萬軍隊現在正準別分到四旗,等分好後你就帶人去薊城,記著,讓你過去不是當老爺的,薊城是西夜兵城,那裏的資源壁赤比不了,你要是做不出成績來,下次我就讓你天天和蠻子待在一起。”
林鉤隻覺下體一涼,立正表態:“老大放心,包您滿意,指不定咱還能在薊城給你找個烈馬娘們暖床呢。”
慕北陵笑起揮手趕人:“滾滾滾,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頂著豬頭的胖子如臨大赦,一溜煙往外跑出,慕北陵再添一句,“你他娘躲著點人,也不嫌寒磣。”
胖子頭也不回的揮了揮手,閃身沒入夜色。
幾人再聊幾句,武蠻親自推車送慕北陵回房。
……
朝城的夜色總是燈紅酒綠,酒客們從一個個酒館出來,又紮進一個個飯館,端著破碗的襤褸乞丐蹲在街角邊三五成群,這個時候是他們一天中最賺錢的時候,那些暈暈乎乎的過往酒客說不定腦子短路,掏出袋子錢施舍給他們,也是為了顯擺,也是因為迷迷糊糊。
而這偌大的古老城池中,正中心的那方紅磚高牆內卻冷清的很,冷清的夾雜些許蕭肅。
西鸞殿的大廳中燈火輝煌,十九盞九臂青銅燈依次擺在大殿四周,鮮紅帷帳橫拉在幾根水缸粗細的漆紅柱子上,紅布上蓋著明黃織紗,柱子上雕龍畫鳳,無處不在彰顯王權威儀。
黃金嵌寶石的龍椅上,明黃龍袍男子手肘抵在案桌上,雙掌托腮正襟危坐,案桌上堆著厚厚一摞各地發來的密函。
大殿下,錦繡蟒袍中年人合手站立,麵若塗朱,肌若凝脂,頭戴寶冠。中年人對麵,身著九獸呑炎鎧的三叉金冠將軍按劍而立,此人生的俊俏,眉宇間頗有幾分清秀之色,眼瞳清明,唯有那清明之下時而閃過的殺伐之氣,表明男人絕不一般的身份。
武天秀腦袋落在案桌上,十指使勁摳著黑發。
蟒袍中年人冉眉微蹙,不發一言。
大殿中,氣氛頗為凝固。
過的分許,武天秀抬起頭,抓起最上麵一本密函展開看了看,隨手丟掉,再拿一本,再丟,如此幾番,密函散落一地。執拂塵的閹奴弓著腰一本一本撿起來,不敢放回案桌,就堆在龍袍男子看不見的桌角邊。
桌上還剩幾本,武天秀重重吸口涼氣,雙手掃過桌麵,密函稀裏嘩啦散落,“你們都看看,這些,還有這些,都是薊城,壁赤,襄硯,臨水,扶蘇,尚城發來的,都看看,孤的一切,就要毀在這兩個人手裏。”
武天秀起身望向敞開的殿門,殿外於是廣場空無一物,偶爾夜風卷起幾片樹葉旋轉飛揚,“一個是孤同父異母的兄弟,一個是孤曾經的臣子,現在,他們的刀都快架在孤的脖子上了。”
清秀將軍抱拳拜道:“大王放心,此等叛國辱王之輩,必遭天譴,末將當誓死捍衛天子之威,決不讓宵小之流踏進朝城半步。”
武天秀頹然坐下,眼神空洞,“孤現在唯一能指望的,也就隻有你,栗飛將軍啦。”
原來此人赫然鎮守北疆十載,有玉麵羅刹之稱的北玄武,栗飛大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