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戶司衙門,消息換取家族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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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尹府庭花園,慕北陵斜靠在回廊木柱,少年和丫頭在花園裏追逐嬉戲,陽光投下兩道歡悅的身影,作為離別前的禮物,他沒讓任何人打擾少年和丫頭。 vw
府裏唯一缺少的是能納涼的清池,不像扶蘇的大將軍府,下午時分可以坐在清池石亭享受涼風輕撫。後院倒是有個不大不小的池子,但和清池扯不關係。自從施淼死了以後,施家那位祖母從未踏出過院門半步,每日的飯菜都有下人送過去,據那些送飯菜的下人說,老婆子已經命不久矣。
這恐怕是所謂的天道輪回,白發人送黑發人,晚年孤涼。
穿著錦緞素衣的婢女款款走來,施以萬福之禮後稟道:主子,孫家老爺孫普定在前堂求見。
正盯著丫頭少年的慕北陵擺擺手,說道:叫他回去吧,告訴他我還沒那麽小氣,隻是隨口一說而已。
孫普定指不定又送來什麽好東西,要是放在以前他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別人笑臉遞來的肥肉都不吃,隻有傻瓜才做得出來。
他隻是不想打擾到少年丫頭而已。
婢女躬身施禮,退去答話。
至日落時分,丫頭和少年終於累了,拖著氣喘籲籲的身子跑到麵前,一人手裏捧著束花。
小丫頭揚了揚手捧花,黃的,紅的,白的都有,而且她似乎很懂顏色搭調,拚出來的花色看著與院子裏還要漂亮,叔叔,好看麽,送你。小丫頭把花遞。
慕北陵笑著接過手捧花,伸到鼻尖長吸一口,嗯,香,和我們籽兒一樣香。
小丫頭咯咯笑起,露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
少年抓著花不停撓頭,汗水順著臉頰不停流下,頭頂白煙嫋嫋。老頭自從搶到這個寶貝徒弟後,將他原先的披發改成束發,所有頭發歸攏到頭頂紮成一坨,當間插個發簪,活脫脫道士模樣。
男子之前打趣問老頭,不是最討厭那些滿口無量壽佛的牛鼻子老道麽,老頭給出的答案是,討厭歸討厭,禮節歸禮節,廟裏的三清道像看著呢,他還想多活幾年。
男子對此嗤之一笑。
慕北陵問道:破虜想把這束花送給誰
少年扭捏半天才蹦出兩個字,先生。
小丫頭在一旁推波助瀾,送給先生送給先生嘛,有啥不好意思說出口。
慕北陵笑著說道:人之所教,我亦受教之,強梁者不得其才,吾將以為教父,破虜這份對知遇之恩的赤子之心,是你缺乏的。
這話是當年銅爺說的。
小丫頭聞言嘟了嘟嘴,別過頭,沒有接話。
少年卻笑得燦爛。
慕北陵伸手抱起小丫頭,一隻手拉著少年,往回廊盡頭走去,婢女在後垂首緊隨。
來到前堂,孫家家主孫普定還沒走,恭謹站在石階下。
穿著一身錢幣錦袍的老人抹了把額頭的汗,看來是站了幾個時辰有點體力不支。連日來壁赤風平浪靜對老百姓說是好事,但對於他們這種世家豪閥來說,無不為年輕將軍展現出的鐵血手腕感到心悸。
東南虎尉遲鏡縱橫沙場數十載,被年輕將軍斬於城外,此事雖然沒人看見,卻早在城裏風傳,以至於對年輕獎金的傳言愈發神乎其神。
底層人看事隻看表麵,像去廟堂燒香拜佛,隻會虔誠禱告,層人邊拜佛還會邊想香火錢給的值不值,這是豪閥世家,王公貴族,謹小慎微,卻不得已而為之。
慕北陵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之前傳話的婢女,後者嚇得不輕,連連擺手搖頭。
慕北陵心想看來是孫普定自己要在這裏等,便走過去喚了聲。
可憐一把年紀的老人在太陽下站了兩個時辰,平時養尊處優慣了,走哪都是車馬同行下人伺候,何時受過這等罪,等到聽見喚聲時已經開始搖搖欲墜。
孫普定強打起精神,使勁揉了揉眼睛,三兩步跑前,恭敬道:小人參見將軍。
慕北陵不悅道:我不是讓人叫你回去嗎,怎麽還在這裏。
孫普定額頭冒起冷汗,卻不敢擦拭,稟大人,小人這不是特意來替犬子賠罪,犬子魯莽,幾次衝撞將軍,小人若不親自給將軍道歉,寢食難安啊。
慕北陵聽著客套話紮耳,揮手趕人道:行了,你的心意我收下了,沒其他事的話回去吧。拉著少年往廳門進去。
孫普定連忙叫住,將軍,小人有事。
慕北陵停下腳步,放下籽兒,示意少年先帶丫頭進去,回過神頗有些不耐煩,什麽事,說。
孫普定點頭哈腰從腰帶取出張泛黃箋紙,看起來有些年頭,疊的皺巴巴。
慕北陵狐疑道:這是什麽
孫普定捏著箋紙,左右環視幾下,悄悄遞顏色。
慕北陵看出他的意思,朝左右婢女揮手道:你們都下去吧,去後廚說一下,叫他們把今晚的晚膳做豐盛些。
婢女欠身施禮,款款退下。
現在可以說了吧。
孫普定遞皺巴巴的箋紙,小聲說道:這是小人記錄的虎威鏢局以及大通商會在壁赤,襄硯,臨水和朝城的人員名單,和一些秘聞。
慕北陵心頭猛顫,臉卻不動聲色,接過箋紙,展開攤在手,細看片刻。隻見一共四頁紙,紙密密麻麻寫了不少人名,不少名字旁邊還用醒目的朱筆做標注。在那張開頭寫有襄硯二字的紙,大通商會抬頭第一個名字赫然是和他有過一麵之緣的姻婭,朱筆標注姻婭為大通商會副會長,襄硯總管,以及年齡,出生。
慕北陵翻看第二頁,大通商會抬頭名字寫的是倪元,下半頁虎威鏢局四個字下,抬頭第一個名字寫著闌童。
繼續翻看,事無巨細,卻記錄不少尋常很難接觸到的秘聞,諸如秀武十五年,襄硯大通商會初建,大量人力物力從尚城流向襄硯,同年五月,管事姻婭台,以襄硯為基礎開始向外擴張。又如秀武十七年,淩傲鏢局內訌,大當家郭淩被無人聯手圍攻,當場生死,七當家接管鏢局,改名護衛,世人稱其為七爺。再如虎威鏢局與大通商會內裏聯姻,隻押運大通商會的貨物,每次運貨時必有人暗協助,身份不祥
林林總總羅列很多,有慕北陵感興趣的,也有不感興趣的。
慕北陵粗看分許,內容裏卻沒找到死士的隻字片語,略感遺憾。
慕北陵重新疊好信箋,揣進最裏層的裹衣,眼下紙的內容可那塊方印值錢的多,你是從哪弄到這些消息的。
微胖的老人尷尬笑道:我們孫家從祖一輩有從商尋密的習慣,將軍也知道,我家雖然稱不西夜大族,好歹也經曆多年風雨,所以做什麽都喜歡留一手,查清對手和合作人的底細,是我們這行最重要的不是。
老人頓了頓,沒見男子有何表示,便繼續說道:我們兩年前接觸過大通商會,那個時候他們在壁赤還沒做到一枝獨秀的地步,所以小人動用些手段,查到些消息,其實小人老早前想把這些消息告訴將軍,隻是一直沒有時間而已。
慕北陵點點頭,心冷笑不已,老狐狸,你不是沒有時間,而是想看看老子能不能在壁赤立足吧,如果老子被趕出壁赤,你絕對不會把這些東西交給我吧。
心這麽想,他嘴自然不會說出來,伸手拍了拍孫普定的肩膀,像極了老友,孫老爺有心了,衝你願意巴心巴肝對我,我慕北陵也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孫普定欣喜笑起,嘴卻說:為將軍效力是小人應該做的,小人不敢求將軍賞賜。
慕北陵想了想,說道:你的心意我收下了,這樣,聽說你家那位四公子曾經做過舉人
這件事是微胖老人最引以為豪的事,有道是富不過三代,孫家這一輩的年輕人裏多是好吃懶做的二世祖,瞅準祖那點餘蔭吃幹抹淨,孫普定還有口難言,誰讓都是自己的兒子孫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一家人裏除了他這個掌管家族大權的家主外,屬四公子算得扶牆的爛泥,雖然也喜歡好吃懶做,好歹有幾分學識,不像另外幾家的爛泥,扶牆掉下來。
說起來壁赤四姓七族的公子哥裏最出色的還屬趙公良家的長子,趙禹主。也是四姓七族年輕一輩的領頭人,現在掌管著趙家所有商會。
自家的老四是四姓七族裏唯一一個有舉人頭銜的後背,當然,之所以說唯一一個,撇去那些壓根不可能的二世祖,還有個原因是趙禹主不願意考舉,所以前兩年四公子憑自己的才華考舉人的時候,孫普定差點大宴八方。現在逢人提起此事心裏還美滋滋的。
不瞞將軍,我家老四是秀武二十三年的舉人,當時可是全憑他自己的才華考取的,小人從沒參言半句,秀武二十四年因為朝廷罷黜舉人分封,這才回城幫小人打點家事,還有是
慕北陵直接打斷他的話,行了行了,他是舉人行,至少懂些家國天下,城裏的戶司衙門現在有個空缺,你問問他可願去頂替這個職位。
華府老人驚喜呼道:啥激動的手腳發抖。
戶司衙門可是一城主職啊,掌管全城戶籍和經商事宜,似四姓七族這等經商世家,每屆的戶司衙門是他們必拜的高廟,不然的話影響生計啊。
將軍是說,讓老四去,戶司衙門孫普定感覺幸福來得太突然。
慕北陵不慌不忙說道:要是不願意算了。
孫普定忙提起袍擺,後退兩步,噗通跪在地,連磕三個響頭,願意願意,謝將軍栽培,謝將軍栽培。
慕北陵伸手扶起老人,道:他怎麽做我不管,哪怕飽私囊也好,假公濟私也罷,千萬不要超過我的底線,也不要搞得百姓怨聲載道,否則我今天能讓他坐這個位置,明天也能把他拖下來,你明白
孫普定小雞啄米似得點頭,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慕北陵揮手趕人。
孫普定頂著滿頭幸福的眩暈,飄飄然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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