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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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和他們一樣下賤

    這句話就像是一顆釘子被猝不及防的釘進心房,再狠狠拔出來。一腔溫熱的血好像存儲不住似的往外噴湧,雖然疼的我臉色慘白,但最讓人恐懼的卻是溫熱逐漸消失,隻剩的心底越來越涼。淺歌呀,你說不是我被當作物品拍賣。你可又曾知道,在我這短短十九年的人生裏,我從來都隻是一個被人交換的物品。

    我記得我聽其他小姐說過,淺歌是落魄千金,白家破產,父母自殺,隻剩下她被賣進夜場,做了賣笑人。可正是她這樣從童話跌入地獄,我才更加心疼。對我這種從出生起就在地獄遊蕩的人來說,我們不在乎前麵的路是不是更猙獰,因為沒見過希望,所以也不恐懼失望。

    可是淺歌本來有那麽美好的人生,所以她剛才隻是受了刺激,有些口不擇言。她對我那麽好,怎麽可能會那麽想我呢。我怎麽可以和已經神誌不清的淺歌置氣?

    等我想通了,我卻發現房間裏隻剩下我一個人。

    “淺歌?”

    “淺歌,你在哪?”

    我連衛生間和衣櫃都翻過了,但還是沒看到她的身影。我雙手控製不住的發抖,怎麽回事,她去哪了?

    我怕她在衝動之下去找媽咪,或者淩盛然,更怕她貿然逃跑,反而傷到她自己。此時的我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個耳光,剛才為什麽沒有拉緊她?不管她說什麽,她都是我的淺歌啊。

    我像瘋了似的到處找,三樓沒有傳來動靜,也就是說她不在三樓。媽咪那裏也沒聲音,那她去了哪裏?

    我跑到了一樓,可是舞池傳來的音樂聲震得我心裏發慌。我在人群裏穿梭著,想要快些找到她。然而,徒勞無功。

    漸漸走到一樓的邊緣的拐角,一個猩紅色的牌子“閑人免進”闖入我的眼簾。

    淺歌不會再裏麵吧?

    我心髒瘋狂的跳動,以至於我必須捂著嘴才能保證它不會跳出來。指甲狠狠刺破掌心,突如其來的疼痛讓我有一瞬間冷靜。

    到處都找不到她,或許她在情緒失控之下,真的闖到這裏了。我必須在大家還沒發現的情況下,帶她回去!

    咽了口口水,我小心的越過那個牌子,然後拉開了黑色的鐵門。一陣寒氣撲麵而來,裏麵一片黑暗。

    “淺歌,你在麽?”

    “淺歌?”

    整個房間隻能聽到我的呼吸聲,看來她不在。不知道為什麽,我鬆了一口氣。手往前探了探,正好摸到一個玻璃箱子,我便扶著它喘口氣。

    可還沒等我緩過來,燈突然亮了。

    兩個人手就像是標本似的放在我扶著的玻璃裏。

    “啊!”

    我尖叫著逃跑,一回頭卻撞上一堵肉牆。黑色的皮鞋,黑色的西裝褲,黑色的西裝

    我承認,我甚至沒有勇氣抬頭證實一下,是不是我們的主子淩盛然。

    “我才出去一分鍾,就闖進來隻小兔子,還真是叫人驚喜。”

    下巴被一隻修長的手指挑起,我被迫直視麵前的男人。

    淩盛然戲謔的欣賞著我的驚慌失措,冰涼的手指不停的在我臉上遊移:“怪不得莉娜說你勾人兒,這雙眼睛,還真是想讓人收藏。”

    身體被瞬間翻轉,我的臉突然緊緊的貼上麵前的玻璃,那雙浸泡在福爾馬林中的手就在眼前。我的牙齒都在不停的打顫。

    “慕慕,好看麽?”他自我身後欺身而上,溫熱的氣息吐在我的臉上,惹得我更加戰栗。他像是不滿我的反應,牙齒不輕不重的咬著我的耳朵:“睜開眼睛。”

    我下意識的睜開雙眸。此時的我已經嚇得不會思考,但有一個念頭還是無比清晰。我可能活著出不去了。

    “我這裏還沒有人來過呢,好不容易來了個客人,聽我介紹介紹,怎麽樣?”

    他從我身後抱住我,冰涼的手指牢牢的握住我的下巴,指揮著我朝他介紹的方向看。

    “這裏可是我最喜歡的地方。你看,這雙手是我老板的,也就是這個場子的前任老板。三年前,我親手剁掉了它。慕慕,你知道鮮血噴在臉上的感覺麽?溫熱的,帶著讓人興奮的血腥味。”他說這話的時候,溫熱的氣息就吐在我的頸側,我下意識的就帶入成他說的場景,整個人都軟了下來。

    “別怕。”淩盛然安撫似的抱緊了我,語氣中還有這變態的笑意:“像你這種性格,怎麽能在夜場活下來?”

    我的下巴被他不斷抬高,脖子的皮膚帶著撕扯的疼痛。

    “又是這麽楚楚可憐的眼神兒。在劉家三年都沒讓你學會適應黑暗,我是該說你出淤泥而不染,還是該氣你爛泥扶不上牆。嗯?”

    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覺得淩盛然有些暴躁。他放在我下巴上的手突然握上我的脖子緩緩收緊,語氣也有些癲狂:“陳慕,你以為你能拯救誰?你的一生還不夠悲哀麽?別忘了,你可是被你丈夫賣進來的。”

    呼吸越來越困難,我整個頭部都在充血,隻能下意識的張大嘴不停的喘氣。但是聽到他提起大衛,我還是忍不住艱難的反駁:“大大衛不知道我他,他會救”

    “你還想自欺欺人到什麽時候?”淩盛然冰涼的嘴唇掃過我的耳側,我雙手死死的拽著他的手,想要給自己換來一點空氣,可是卻徒勞無功。就在我以為我會這麽被勒死的時候,他突然鬆了手。

    “咳咳,咳咳。”

    失去依靠的我直接跪坐在地上大口喘氣,可是不等我從偷生的喜悅中走出來,淩盛然卻慢條斯理的開始戴手套,他的動作極其優雅,可是我卻心頭發涼。

    淩盛然根本不擔心我會逃跑,他隨意的在一個黑色的盒子裏翻著什麽東西,一陣鐵器碰撞的聲音清晰的傳入我的耳朵,在這滿屋的人體殘肢中,別顯詭異。

    “慕慕,你的眼睛真的很美,你說,我該怎麽保存?”

    我抬頭看他,白色的日光燈在他頭頂散下冷色的光,他的眼睛在陰影下看不清楚,但唇角卻一直翹起。一身黑色筆挺的西裝配上那雙雪白的手套,淩盛然就像從古老的中世紀走出的貴族紳士,隻是說出的話卻十分殘忍:“像你這種從來不知道爭取的小白兔,怎麽配活著。”

    “這不公平!”我極力的想為自己贏取活下來的機會,說話聲音都有些走調:“你是上位者,是人上人,所以你才能主宰我!如果你和我一樣,如果你和我一樣”我幾乎崩潰的痛哭出聲,他不像我一樣從來都身不由己,憑什麽對我這樣踐踏。

    淩盛然似乎心情不錯,他饒有興致的看著我,直到確定我是真的驚恐,他才戲謔的開口:“周慕,你以為人上人那麽好當?想要得到什麽,總要踩著人往上走。而你能到什麽地位,也取決於你腳下有多少人。你以為你看到的這些,都是什麽?”。

    皮鞋扣在地板上發出咚咚的聲音,每一聲都像敲在我的心髒。

    我從來都沒想到,死亡竟然離我這麽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