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慕慕？”看著我欲言又止的樣子，鄭昀溫柔的眼神中有濃濃的擔憂和窘迫不安，“是不是我這樣麻煩到你了？”

    “沒有，怎麽會呢！”我趕緊擺手解釋，“這，這不是什麽好地方。”

    我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一方麵是被別人聽見了這種話我肯定會吃不了兜著走，另一方麵，我也是這個糜爛的世界的一員，在這個大男孩麵前有一種自愧形骸，無處可逃的窘迫。

    說完話我就低下了頭。鄭昀也是一愣：“慕慕，你不喜歡這裏，對嗎？”

    抬頭的瞬間我看見了他臉上認真凝重的神情。

    真性情如鄭昀，我不知道該怎樣繼續這樣的對話。誰會喜歡這種屈辱、陰暗的生活？我早已不敢再奢求自由和光明，那些我從未見過的美好。

    “時候不早了，鄭先生趕緊回去吧，路上小心！”我趕緊扯起一抹深深的笑來敷衍他，“我也累了。”

    “那慕慕早點回去休息吧，我走了。”離開之前，鄭昀深深看了我一眼。那一眼讓我有種不安的感覺。

    送走鄭昀，我沿著長廊甩開亂七八糟的想法正要回到房間。

    “周慕。”錢寶突然從身後叫住我，“媽咪找你過去。”

    “媽咪？在哪兒？”講真的，我心裏麵有些疑慮，突然就想起了錢寶代替我去陪王老板的事情。

    “跟我過來吧。”錢寶說完轉身就走，我隻好趕快跟上。

    突然間我就覺得，在這裏就算有人故意騙了我我也無可奈何。就像現在這樣，我不敢不去，萬一確實是媽咪找我我不去就完了。

    我跟著錢寶穿行在走廊裏，又上了兩層樓。

    “媽咪，我帶周慕過來了，可以進來嗎？”錢寶在一扇門前咚咚咚敲了三聲。

    “進來。”回答的人的確是媽咪。

    懸著心的我略微鬆了一口氣，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原就敏感的性格又添多疑。

    “我讓季俏給你的資料帶了嗎？”

    剛進門，我就聽見媽咪在問淺歌話。

    “帶來了，媽咪。”淺歌乖巧地坐著，規規矩矩地回答媽咪的問題，媽咪看她的眼神裏卻有著一份我看不懂的考量。

    娜姐竟然也在，跟媽咪都坐在上首，正掐著一支煙深吸了一口，然後吐出一排煙圈。

    “過來坐吧。”媽咪不罵人時，講話聲音是慵懶中含著深深意味的。她抬眼看了我跟錢寶，眼皮子又覆了下去。

    “那遝資料裏有張終身美麗的鋼琴譜，是明天拍賣會上你要演奏的，明天上午多練兩遍，不要因為自己彈的好就偷懶，知道嗎？”媽咪沒理會我們，繼續吩咐淺歌。

    拍賣會？！我的心髒陡然一緊。是了，明天就是拍賣淺歌第一次的日子了！突然間我心裏就憋的慌，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沒有發現夾著最後一截煙尾的娜姐正不悅地審視著我。

    想起了什麽似的，我抬頭去看淺歌，她一定傷心極了吧。

    結果我悄悄地又抬起頭來，淺歌聽話地應了聲“好，媽咪放心吧”，嘴角甚至還掛著淡淡的笑。

    每每受委屈時，淺歌都是這副麻木了的，無動於衷的表情。她跟我一樣習慣了逆來順受嗎？

    可是淺歌最珍貴的東西明天就要被標價競拍了呀，這個純潔的女孩，我難過得厲害，眉毛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悄悄皺了起來。

    “還有你的發言稿，仔細讀一讀，盡量背下來。發言的時候表現得羞澀一些，但也要不乏勾人，明白嗎？”

    媽咪的叮囑在耳邊響著。因為不是說給我聽的，我的意識逐漸放空，任由自己的思緒徜徉。

    我盯著淺歌，她始終隻是乖巧聽話的樣子，不管媽咪吩咐什麽，她隻是點頭應答，沒有疑問，沒有反對的，沒有一絲自己的情緒。

    淺歌，多好的一個女孩，尤其是對我來說，她是我僅有的朋友，從一開始就無條件的對我好。這個女孩即將被毀了嗎？

    “周慕！”娜姐突然大聲嗬斥我，煙屁股順手就砸在了我的身上。

    倒也不疼，但娜姐的生氣總是能叫我害怕。我清楚記得她跟莫雪的手段。

    “現在了不起了，敢在媽咪說話的時候走神？”娜姐的語氣裏滿滿的警告。

    “我不敢了。”在娜姐麵前抵賴要比認錯慘得多，我深諳這一點，趕忙站起來道歉。

    “不敢？大概慕慕的心裏正想著媽咪和娜姐有多歹毒多過分吧？”娜姐的話語裏充滿了危險的氣息。

    我嚇得一個激靈站的更加戰戰兢兢：“慕慕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沒有這樣想。”娜姐冷笑一聲，“周慕，你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怎麽，覺得我們拍賣白淺歌的做法不對？”

    聽著娜姐的話，媽咪也看穿了我的心思：“周慕，想不到你還有這份膽量啊！是不是？”

    媽咪言詞激烈，一句“是不是”陡然抬了調，嚇得我一哆嗦：“不是！”

    不是脫口而出，我又顫顫巍巍的，媽咪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大概是覺得我不敢再犯了。

    “給我當心點！”她威脅道，“坐回去吧。”讓我坐回去的時候，媽咪又變回了輕描淡寫的語氣。

    我坐在位置上聽著她們給淺歌講拍賣會的所有環節和注意點，聽得越多，心裏也愈加難受，但是我又不敢再走神半分，隻好仔仔細細一字不落地聽著。

    聽得我心如死灰，麵上還得不露分毫。

    “好了，就這些了，明天晚上的拍賣會給我按步驟來，老實點，不要耍什麽花招。聽明白沒有，白淺歌？”媽咪慵懶的聲線透著涼意。

    我不能想像假如我們不聽話會有什麽樣的結局，那結果一定比死亡更可怕。因為我畏懼死亡，所以我想象不到比那更可怕的處罰，但我知道這樣的懲罰真實存在著，就存在於prr。

    “聽明白了，媽咪放心吧。”得到了白淺歌肯定的回答，媽咪揮揮手示意可以回去了。

    “媽咪，告退。”我站起來剛準備跟淺歌一起離開，娜姐就叫住了我。

    “周慕你等一下。”

    我的腳步應聲而停。“娜姐、媽咪還有吩咐嗎？”轉過身，我行了個屈膝禮問道。

    屈膝禮還是從前莫雪姐培訓的，她說這是西方的季節，顯得矜持，行完禮後拋一個眼神十分勾人，尤其是我做出來的樣子。

    “你明天跟宋姿一起去學才藝吧，背幾首詩詞，學點樂器、唱曲兒之類的，不然登不上大雅之堂。”媽咪看見我行禮的姿勢還算滿意，語氣溫和地吩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