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主子真是腹黑又利落，說出的話好比出鞘之劍般帶有攻擊力。我剛剛還在狐疑即使季俏真的出什麽事情錢寶也不該這樣大無畏地跑過來跟我求情，結果主子簡簡單單幾句話就讓她原型畢露。

    大抵是算好季俏被帶過來的時間然後故意秀一場深情大戲，好讓季俏更厭惡我相信她，最終形成她向我示好，我卻跟季俏相鬥的場麵。好一場沒開局的戲，隻可惜她欲螳螂捕蟬不料主子黃雀在後。

    “怎麽樣，想好沒有要不要陪你的好姐妹一塊受罰。”我聽見主子的聲音裏麵充滿明晃晃的算計，“如果你願意承受她一半那麽重的懲罰，我就把她實打實的降為八層。”

    主子說話時臉色嚴明，看似公正合理，實則眼眸中飽含戲謔。用五成懲罰換三成減刑還說得善體人意，明晃晃打得一手好算盤。

    被幾名保安或者說主子的貼身手下押解的季俏也被帶著到了樓梯口，讓她親眼見證她“好朋友”的遲疑不定。

    錢寶停在原地不再上前：“季俏沒犯什麽大錯，主子和周慕姐就饒她這一回吧。”說話時的語氣真是足夠委屈，卻始終絕口不提分擔懲罰之事。

    “周慕，是我罵你的。要罰就罰我，不關錢寶的事！”沒想到季俏還挺講義氣，沒把錢寶的深情炸出來卻引得她義憤填膺、替人出頭。

    “你當真不知道季俏犯什麽錯？”主子不再理會兩個女生之間的“深厚情誼”，問錢寶話時的語調滿滿都是危險。讓我一個不能做主的當事人聽得心裏一拎。

    錢寶更是渾身激靈，強忍住扭頭逃跑的想法硬著頭皮站在原地：“不知道。”她否定。說出的話潑出的水，她剛才已經咬定季俏沒有大錯，此時隻能替自己圓回去。

    有時候臉皮要得，有時候臉皮萬萬不能要，尤其是對著一個明擺要算計你的人。為了實際利弊著想不如自己打臉，趁還能收回時收回自己的話。看著僵在原地的錢寶，我深有感觸。

    “去通知她們的領隊，錢寶抄寫prr規定一千遍，下個月所有提成減掉百分之二。”錢寶“不知道”三個字話音未落主子的命令順勢就接上去，冰涼的目光飄過我望向錢寶。

    錢寶臉上寫滿震驚地站在原地。

    “知道自己錯在哪嗎？”主子的聲音裏麵竟然沒有一絲戲謔成分，陰沉著眸子看她，讓我這個夾在二者中間的人都感受到了巨大壓力。

    錢寶的臉色瞬間刷白，她是真的不知道又不敢說出這三個字。“我不該質疑上層的決定。”憋好半天她才說出這麽一句話。季俏依舊在走廊扶欄處看著，雖說本來就沒有過讓朋友幫自己承擔責罰的心思，但是看到錢寶最後的決定多少會失望吧。主子的手段真是高明又無聲無息。

    “周慕，”突然被主子點名字，對於昨天我們之間發生的事情我心中不可能沒有芥蒂，“你告訴她她錯在哪裏。”主子的目光掠向我，陰鬱不含感情。與他眼神交匯的那一刻我的心陡然沉寂。

    “身為prr的人必須熟悉prr規定。季俏違反規定冒犯上級錢寶卻說不知道她錯在哪裏，一定是規矩沒記牢。”我語氣冷淡一字一句說出來仿佛這件事情跟自己毫無幹係。

    我並沒有報複後的快感，反而覺得大家都是命運被掌握在他人手中的，又何必相互為難。我理解女人之間的嫉妒爭鋒，但理解不代表讚同、接受。

    “我十分鍾之前說過什麽？”主子的聲音突然再次響起，我以為他問的是錢寶，沒想到他幽深的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我。我立刻微蹙眉頭開始回憶，他說過那麽多的話，我怎麽知道十分鍾之前是哪一句？

    凝眉苦思，我終於想起一點來：“prr的姑娘不能對上級出言不遜，更何況我是主子剛”也就這句話和現在的場麵有關聯，我猜測。

    “可以，停住。”我居然看見一抹喜色從主子的眼眸中過。“記得這句嗎？”主子的聲音很有磁性，壓低後有如陰霾籠罩般的氣勢，我眼花的“喜色”霎時不見蹤影，他深色的眼眸轉向錢寶。

    “記得。”錢寶低下頭細聲細氣的。不論實際她記得不記得prr的一百零二條規定，在主子麵前已經親口說了“不清楚”那麽就是不記得。現在又添一條主子說過的話她聽見後依舊質疑，可謂罪加一等。

    果真留神要挑一個人的錯處時，她簡直步步都有漏洞，更何況是站在比她更高的層麵去俯視她呢？

    錢寶錯就錯在招數老套，當初我跟她在一個級別時這招可能有效果，隻可惜我在不知不覺的時候就已經變為了她的上層。

    prpr可謂級別森嚴，我再差再弱也不是她能挑戰的，更何況她又沒有宋姿那樣的實力，脫離prr還能活下去嗎？

    有沒有那麽一個瞬間錢寶和季俏會湧上諷刺感？曾幾何時，我是她們認為最懦弱好欺負的，處心積慮陷害我，結果沒留神間我就輕易抵達她們不能逾越的等級了。

    想到這裏不由好笑，我自己都沒有感覺到自己的唇角已然勾起一彎弧度。我的神情變幻全都落在主子黑洞似的幽深的眼睛裏，卷入之後就杳無蹤跡。

    但當真輕易嗎，其間滋味隻有我自己明白，眼神又不由地暗下去。我學會了避人，輕輕一眨就蓋過示意換成寵怒不驚的眸色。我的喜悅與憤怒都該如主子那般戴上麵具才不會被他人隨便看穿。

    “我都聽見了，既然領了主子的罰還不快回去做你該做的事？”媽咪從三樓走廊上施施然出現，一步一步走到盤旋的樓梯口處。對錢寶說話時含著她惹出幺蛾子等著接受教訓的暗示。

    媽咪回過頭朝走廊上的季俏蔑視般地翻一記白眼：“把她帶進去，等著我來問她。”淡淡的口吻吩咐押解季俏的人，媽咪示意的方向是第六間辦公室。

    那間辦公室是專門用來罰人的？我想。上次淺歌也是一身傷從裏麵走出來。

    “上任初期有人不服很常見，你可以自行按規章處罰，不要再勞煩主子親自動手。”季俏被人領著往第六間辦公室進，媽咪打量我然後開口。她看我時眼裏像是有不滿，話說得似完非完。

    “慕慕謹記。”我頷首答道。或許等會兒我該主動向媽咪請教她沒說完的話。

    “等一下。”就在媽咪也轉過身我們覺得事情已經確定下來時，本來躊躇著想離開的錢寶突然大叫，“主子。”主子回過頭，幽深的眸子染上危險因子，總是惹是生非的女子最讓人神煩。

    “我願意替季俏領一半罰，不知道主子能不能給她減罰。”錢寶鼓起勇氣似的大聲問出來。可惜那扇門隔音效果極好，季俏是聽不見她的聲音的。

    不知道她這又是在唱哪出，不僅我訝異，連媽咪都詫異地回過頭看了她一眼，隨即轉過身去不再理會。

    “好。”良久，主子磁性的聲音響起，玩味無窮。

    我噔噔噔地走上三樓，邊走邊伸手去後頸揉酸痛的脖子，站在樓梯上仰著頭對話真累，我早點走上去就好了。

    錢寶跟在我後麵往樓上走，嗯，去受罰。

    媽咪沒有直接進第六間房而是回了自己的辦公室，我邊走邊想，最後決定直接去找媽咪。當我敲開媽咪的辦公室進去然後關上門時，我看見了錢寶一瞬間的手足無措。

    “媽咪。”我向媽咪問好。

    “有事嗎，周慕？”媽咪坐在辦公桌後麵並沒什麽事，正悠閑地品一杯茶。茶香飄出是碧螺春的味道，不是特別地濃鬱，這些好茶經過處理後出汁三遍就很少有可以再衝泡的了，不似老茶梗滾開的水煮好幾遍還能滲出汁液。

    “今天的事給媽咪和主子添麻煩了。”我主動道歉。

    “沒什麽，”媽咪用茶蓋撥開茶葉葉片，品一口茶水，“但是你得記住懲罰隻是一種手段。假使主子有心要捧你那旁人自然不敢說什麽，但是如果你沒有能力真正服眾，這樣的事情明著暗著也總還會再發生。”媽咪放下小小一隻茶碗，把我從頭看到腳。

    “比起先前倒是進步不少，”她站起來，“跟我一起去隔壁房間把這件事情處理了吧。”

    “多謝媽咪提點。”我讓開一步請媽咪走在前麵，然後按她的吩咐跟著她去第六間房間。

    隔音效果極好的門被打開，我替媽咪扶著門，她進去以後我才進入，然後把門闔嚴。

    一眼瞥去錢寶已經在裏麵找到季俏站去了她身邊。她們周圍被主子的手下用人牆包圍，麵前是一張長長的桌子。這間房間一片漆黑，靠北的兩扇窗戶輪廓看起來很並且整堵牆都被黑色法蘭絨特製的大窗簾遮住，透進來的光僅僅足夠看見人和器具的輪廓而已。

    房間的布置很空曠，空曠得讓人無端寂寞心慌。長條形的桌子放在房間正中央，幾張凳子整齊地放在桌腿下，隔了好遠在進門三米左右的地方遙遙相對有兩把椅子。

    有窗戶的兩麵牆麵積最大，都罩著法蘭絨黑布，另外兩麵一麵刷上了黑色油漆，另一麵牆是白的但被巨大的prr黑色英文裝飾，字體是古老的手寫圓體。就在那堵季俏和錢寶背對著唯一算得白牆的牆麵上掛著不同種類的刑具。鞭子、匕首、長繩參差不齊地掛在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