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知道我的計劃，更準確地說我的想法也是經過他的同意才得以實施。“但是，prr屆時隻先拿走兩個億，剩下的部分”此語一出連陳哥都詫異地盯著我看。

    頂著眾人的目光注視，我把話說下去：“聽說聚狼幫有和其他幫派合辦賭場的計劃，因為資金問題一直被延遲到現在。這次合作的收益我們按三七分成，但是prr隻先拿走兩個億，剩下的可以由聚狼幫先行投入使用，還款日期定在拿到款項的三年之內，按照銀行存款利息算就可以。”一口氣說了許多話，我停下來換氣緩了緩，“這也算我們的心意，二當家意下如何？”我看著鄭昀，麵色認真。

    剩下的小幾千萬在prr手中三年生出來的錢肯定比銀行利息高得多，在聚狼幫也是一個道理。所以三七分成上沒有做出的讓步在這上麵得以體現。我知道聚狼幫要通過自身來投資賭場的話，錢並不急缺，但是那筆數目一抽資金運轉就會顯緊，誰不希望適當寬裕運作呢？

    當然，我做出這樣的讓步是經過主子同意的。今天早上去找他就是為了促成合作。敲開主子的門之後：

    主子穿著睡袍，深邃的臉部竟由於剛醒來顯出一點難得的柔和，也不知是真的還是我眼花。

    “什麽事？”冷漠當中夾雜晨起的沙啞。敲門以前我真的沒想到主子居然還沒起床，在我的人質裏麵他就應該日理萬機，早起晚歸，有大堆的事情操不完的心。然而，似乎，主子一點也不擔心這次談判會不會崩盤。

    按道理說兩大勢力之間合作如果談不成對雙方多多少少都會有影響，光是輿論的口水就可以淹死我這樣的小人物。聚狼幫是道上的明老大，受到衝擊肯定大一些，但是對prr的影響也不算主子淡定如斯，讓我不由想到一句話：皇上不急太監急。嗯，我就是那個“太監”。

    “我可以進去嗎？”大概是主子今晨太柔和，或者我進主子房間已經進出了經驗，提這個要求的時候我居然心安理得沒有覺得存在絲毫不妥。主子俯視我的臉大約有三十秒，當時被居高臨下看著隻覺得時間過了很久很久，主子終於側過身子讓我進去。

    “主子，我有事情想求證一下。”我記得當時的自己滿臉嚴肅，自己找了張椅子坐下。主子看我的眼神仿佛有一點嫌棄：“說。”

    “聚狼幫和別的幫派合資開賭場一直延遲是不是因為資金問題呀？”俗話說早起傻一天，誠不欺我，我當時無視主子的嫌棄，穿著酒店的一次性拖鞋還把兩條腿也抬到椅子上麵。

    “是。”主子惜字如金。

    “那如果陳哥最後談成四六分成你能接受嗎？”清早進別人的房間然後開始問個不停，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

    “能。”主子裹著睡袍倚在桌邊，即使是笨重的睡袍也掩蓋不了他挺拔的身材。主子冷顏，對我的嫌棄從進門就沒改變。

    “嗯”我沉吟著，“我有個想法，不知道行得通行不通。”我抬頭仰望主子，他還沒洗漱。

    “行不通就不用說了。”冰冷的語調堵死了我要繼續說的話。

    我愣住，但是今天早上的我特別厚臉皮，最後還是賴在主子的房間裏麵，直到說出自己的計劃得到主子批準以後才不慌不忙地離開。計劃就是我對鄭昀說的方案，當時的計劃是如果陳哥和鄭昀談攏我就不開口，如果眼看他們的合作即將告吹我就把這個方案提出來。

    至於得到主子同意以後沒有把計劃分享給陳哥的原因，還真不是搶占功勞，而是我覺得方案由我提出來鄭昀同意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鄭昀沉默著不開口，他看著我，目光並不複雜，我卻看不出他在想什麽。或許三七分成確實不能讓他輕易接受，但開口的人是我，他也分辨得出這個方案是由我做出來還是由陳哥設計。他在猶豫，鄭昀沉默樂很久，甚至讓我都開始動搖：他難道真的不打算跟prr合作？

    “下午的談判時間，兩點，給周小姐答複。”沉默良久，鄭昀終於望著我而後開口，目光灼灼，似乎要重新看透我一般，讓我覺得慌亂還有一絲，煩躁。“雙方合作很重要，最後的結果需要向幫主請示，見諒。”他說，語氣和神態都恢複了正常談判的樣子。

    “沒關係，可以理解。”我的麵部表情有些僵硬，語氣也是淺淡的，整個人都略顯蒼白。鄭昀似乎有點擔心。“那我們下午談判再見。”我上揚嘴角劃出深深的笑意，打斷他對我的擔心，緩緩頷首。

    鄭昀愣住，陳哥先前隻是一瞬間的詫異，很快就明白這個方案的用意。說實話，就與三七分成的對比而言，這個方案prr已經做出非常大的讓步。如果說三七分成才叫不虧的話，那麽把一大筆錢那麽廉價地交給別人使用，虧損程度不比四六分成少多少。但那是經濟學算法，我們這些平凡人，入比出多就叫賺錢。況且還能賣聚狼幫一個不大不小的人情。

    上午的談判提前結束，我在回房間的路上一直在想鄭昀最後會不會答應這樣的條件。倘若他真的隻是回去請教聚狼幫大當家的意思，我相信大當家會答應。關鍵是鄭昀的態度不明朗，怕就怕大當家原來願意最後被他勸成不同意。鄭昀有這種本事，我知道。

    雙方分開之後剛開始陳哥像是對我做的這件事有話說，他差點就叫住我，但是想了想似乎又皺眉放棄。我不清楚他具體的想法變化，現在談判還沒有定論，他不問我當然不會主動去說。

    中午吃飯的時候氣氛尤其尷尬，所有人都在想著自己的心思，餐桌一周除了兩根筷子偶爾撞在一起以及細微的咀嚼聲之外，沒有一個人說話。直到所有人沒兩分鍾就要吃完的時候，鄭昀突然說：“不管結果怎麽樣，到現在談判幾乎就是結束狀態了，所以這是這次談判雙方吃的最後一頓飯，氛圍大概是可以不用這麽凝重吧。”說完鄭昀露出笑意，無聲的、靜默的，看起來似乎還蠻真心。

    我順著鄭昀說的無聲地笑出來，緊隨他之後，嘴角彎至兩頰。我記不清是誰說過我笑起來眼睛像是兩彎月牙，如果是真的，那麽現在我的雙眼就是兩彎月牙的形狀。陳哥也配合地動動嘴角，餐桌上的氛圍還真的變得輕鬆起來。他們又開始討論時事、道上的事情甚至會穿插一點合作事項。然而講出的話怎麽聽都有點不太真心，至少不全是真實想法，虛偽且熱鬧。

    下午兩點，約定好的時間，我已經遵從陳哥的吩咐把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好放在酒店房間裏麵，鄭昀給出答案以後用不了多久我們就直接離開。沒有人早到，也沒有人遲到，尚未落座，鄭昀和秘書走近，向陳哥伸出手：“合作愉快，陳副經理。”“合作愉快。”陳哥伸出手，“二當家。”

    站在陳哥身旁，我立刻向對方的秘書伸出手：“合作愉快，前輩。”在秘書方麵我稱他一聲前輩不為過。鄭昀和陳哥握手畢又向我伸出右手：“周小姐，合作愉快。”“合作愉快，”鄭昀。我微微朝他笑，陳哥在和對方秘書握手。主子沒有出現，似乎並不想參與。

    事情就這樣說定下來，正式簽合同的日期由雙方回去之後再聯係商定，隻要談妥相對而言就費不了多大的事。這就是我和鄭昀的第一次重逢，看樣子以後的接觸不會少。

    主子、陳哥和我踏上歸途，車子飛馳，還是主子單獨走，我和陳哥一輛車。“最後的方案你跟主子商量過。”他終於問我有關合同的事情。問了也好，否則一直有話沒說清楚遮遮掩掩兩個人心裏都不舒服。

    “主子同意的。”我說，語氣不卑不亢，平靜從容。

    “什麽時候跟主子說的？”陳哥又問。

    “今天早上。”我如實回答。

    “這個方案並不是那麽完美。”陳哥說。

    “我知道。”這個方案多出來的利益比四六分成多不了多少，陳哥說的也是這個意思，“雖然爭取的利益不夠，但是好歹有個聚狼幫的人情。”

    陳哥“嗯”一聲表示讚同之後沒再繼續問下去。還好他沒有問我最棘手的問題：為什麽沒告訴他。倘若問起來解釋還得花費一番心思。車廂裏麵沉默著，各自不再說話。

    再見鄭昀是什麽時候？怎麽剛分開我就在想這個問題，哎我默默歎息，命運總是喜歡把人捉弄嗎？在我這裏，它不讓我順當，我恐怕也由不得它了。我想起來宋姿在我被留課的那個晚上說過“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理論，我們都在掙紮著，向上走，掙紮著想去握住抽在自己身上的命運之鞭。除了自己努力掙紮，沒有人真正幫得了我們。

    時隔四天，重見prr的大門，我跟在陳哥身後走進去，然後兩個人分道揚鑣。我首先回到二樓自己的房間收拾好東西，換了身衣服，房間裏麵沒人，居然有種回家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