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周慕，白淺歌沒什麽特別的舉動，現在在餐廳這邊。”上課之前我給宋姿打過電話，所以她算得出來我下課的時間，現在打過來電話，“但是發生了一點意外，她看見我了。”宋姿的聲音淡淡的，冷冷的，仿佛已經跟白淺歌對峙上。

    我愣住：“沒關係。”幾秒鍾的停頓，“我去找你。”既然已經被她看見，主子也是站在我們這邊的，麵對麵揭開這層簾幕又能如何？

    “噔噔噔”，高跟鞋落在地磚上聲聲清晰，宋姿的背影出現在我的視線當中，白淺歌麵對我這個方向坐著，已經率先看見我。她從容地收拾好桌子上麵的早飯殘骸，就像在等這一刻來臨似的。

    “一直在這兒？”我偏過頭去問宋姿。從早上到現在已經有三個小時，她出門比我還早，就是為了坐在這兒吃三個鍾頭的早飯？任誰也不會相信。

    “從我跟上她就是直奔這裏來的，也沒有別的動作。這邊人少，被她看見了。”宋姿慢慢告訴我。同樣側過臉在我的耳邊講話。白淺歌坦然地看著我們，至於這份坦然是真的還是裝出來的就很難說了。

    “別人可以過來吃早飯還吃了整整三個小時，我們憑什麽就不行。”我和宋姿都是冷著臉麵無表情地對話。

    “我下課了，等很久吧。”我們兩個終於分開得遠一些，我揚聲開口。這話是故意說給白淺歌聽的，我們三個都心知肚明，雖然她根本不會相信。

    “的確時間不短。”宋姿的目光朝白淺歌飄過去，六個字別有深意。“走吧，去吃早飯。”她收回目光朝我一笑。

    此時白淺歌已經站起身：“你們慢慢吃，我先走咯。”擦肩而過時她把臉轉過來對我微微笑著說出這句話。而後朝二樓包間走過去。

    “跟不跟？”她的背影即將消失。我們跟蹤她的事情已經暴露得明明白白，現在隻要出現白淺歌就會知道我們是要幹嘛，宋姿問我，口吻幹脆，態度猶豫。

    監視白淺歌是我的任務，現在宋姿也牽扯進來。“跟。”我看著宋姿的眼睛，心裏跟她一樣尚有猶豫，做出的決定卻十分堅毅。高跟鞋踏在地麵上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和宋姿兩個人的腳步異常整齊，不再是躲閃隱藏著，而是正大光明地跟上她。

    白淺歌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轉彎處，我們加快腳步，轉過廊道再次看見她。白淺歌已然察覺到跟在她身後的腳步聲，卻始終沒回頭。其實我心裏有思量，我們直接跟上很可能打草驚蛇，和她接頭的人得到消息會提前離開。那樣的話固然白淺歌沒有辦法把prr內部的消息傳出去，我們同樣也得不到他們的密謀計劃。

    白淺歌埋頭走著不看我們，在二樓兜兜轉轉好長時間也沒進去任何一個包間。我和宋姿跟在她身後不遠不近的地方，隨著時間的流逝她開始變得焦躁。我和宋姿默契對視，如此看來，那個人已經等在某個包間裏麵了。

    白淺歌剛開始的目標是二二零幾那邊的房間，看見我們真的明麵跟上她以後一路走過去沒有停。雖然樓層麵積很大，但始終是一個回環形，現在我們再走第二遍。

    白淺歌忽然就停下腳步，還是在零幾號房間附近，這邊是帶床房，走廊裏麵走動的客人不多。“你們一直跟著我算什麽？”她臉上有惱怒的神色，最後一個在走廊上的客人進房間關上門以後，她立刻質問。

    “跟蹤？prr不是你白千金開的。”宋姿嘲諷地笑，沒忘記她一直自持白家千金。

    我淺淺一笑：“我們出來看看情況，剛進管理層不能主子催一步做一步，總該主動勤勉些。你該忙什麽忙什麽，不用在意我們。”跟著主子那麽久，場麵話學了不少，更重要的是我學會了怎麽用權力去堵住別人的嘴。

    我的一番話大公無私，即使假得不能更假，白淺歌也沒辦法揭穿我。她惱怒地看著我和宋姿，眉頭皺得能夠夾死一隻蒼蠅，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白淺歌，今天又看見她新的一番麵目。突然有點懷念那個穿著白裙子的女孩。發生的種種瞬間就變得恍惚起來。

    我不止一次地想一切都想夢境一般不真實，但是倘若真的是夢，有一天我醒過來，命運會停在哪裏？那個沒有溫度的家，還是另有所圖的婆婆家？我有些害怕，似乎停在哪裏都不會比如今的情形好多少。

    對麵的白淺歌惱怒之意仿佛消散樂了一些，留給我們白眼轉身就走。她不會在這裏繼續兜兜繞繞，現在這個方向貌似是要回我們住的房間去。

    “還跟嗎？”走廊裏麵有客人出來，宋姿附到我的耳畔問我。我正在思考這個問題，白淺歌現在的架勢完全就是放棄了跟約定的人見麵。她繞一圈又回到這附近是不是刻意為之？“要不我們分頭行動。”我跟宋姿異口同聲，想到一塊了。

    “我對這邊房間熟悉，你會去留住白淺歌。”宋姿立刻分派兩個人的任務。

    “好。”我沉聲回答，兩雙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逐漸分開朝不同方向而去。我朝著自己房間的方向走，步伐得很大，現在我也是穿著十公分高跟鞋如履平地的人了，在腳部無數次的磨傷以後。

    房間門出現在我視野中時，白淺歌正拿出鑰匙。聽見腳步聲愈來愈近，她停下手中的動作朝這邊看過來，發現是我臉上閃過明顯的不悅。迅速轉過頭轉動鑰匙推門走進去，她沒等我，但也沒刻意鎖上門叫我自己重新開。

    白淺歌走進去之後我沒幾步就走到了房間門口，推門進去，她已經放下包坐在梳妝台那邊。“不是要為主子分憂嗎？怎麽有空回來？”白淺歌不滿道，讓我覺得我們已經破壞了他們的計劃。

    但我不會因此而掉以輕心，她進門之前不明顯地瞥向我身後，我猜她是看宋姿來沒來。

    白淺歌的小動作讓我更加篤定我和宋姿的猜測，剛才在二二零幾附近她故意轉身弄出響動，應該就是警示接頭人她被人盯上了。由於不清楚在那之後他們是取消計劃還是更改計劃，所以才分頭行動。

    那個接頭者可能更換不確定，但是隻要我控製好白淺歌，至少他們這回的計劃是完成不了的。

    “我現在就是在為主子分憂，難道淺歌不這麽想？”我想了想，還是沒有繼續虛偽與蛇。

    “你們沒有證據，憑什麽懷疑我？”她微微昂起下巴，瞥視我。

    “淺歌是在要求公平？”我好笑地看向她，“prr裏麵主子就是公平，主子懷疑你，娜姐懷疑你，媽咪不信任你，所以你就是背叛者。”我聳聳肩，表示自己也很無奈。

    她死死地盯著我，表情和我上回偷聽到聲音的狠厲意外相符。

    “你大可這般看著我。”我的神情變得認真，“如果你以為我還不知道你從一開始處心積慮的親近和利用，如果你當我不清楚是你告訴主子我和鄭昀的逃跑計劃並且向他提出讓我出台的要求的話。”

    白淺歌的眼神開始閃爍，我直視她的眼睛，心情居然意外的平靜，沒有怨恨和後悔，隻覺得自己得了個教訓，看清楚了人心。人心是複雜的，並非每一顆都單純善良，也沒有誰是生來即邪惡，我的心還可與當初同？我問自己，但是沒有答案。

    空氣都沉默著宛若凝固，如果不是塵埃還在漂浮與下沉。“你到現在才知道自己在我這裏除了利用價值以外一文不名，你真是太悲哀了，周慕。”話語從白淺歌嘴巴裏一個字一個地說出來，刻薄而驕傲。白淺歌仰著下巴，下顎骨線條很漂亮，我發現她粉色的唇很薄很薄，保養得很好，唇紋少、沒有什麽色素沉澱，淺粉色幾近透明。

    “白淺歌，悲哀的是你。”我有點難過又想笑，“你連本心都沒了，拿什麽堅持白家千金夢？”我輕輕搖著頭，終於朝她笑，笑得複雜，笑得苦澀。

    “想報複就來吧，你從一開始就是我的手下敗將。”白淺歌衝我喊，“你憑什麽說我，你呢，你的那顆下賤卑微的本心呢？你跟她們一樣下賤，我從來沒把你當朋友看過，周慕你等著，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好看！”她極盡所有難聽的刻薄的話對我。在她堅守的時候其實已然喪失所有所謂高貴的特質。

    “我等著，你也要當心。”我麵容寡淡，一字一句地告訴她。所有曾經的故作情誼就此消散，我們在沒有爆發的爭吵當中說出了決裂後的宣戰。這不僅僅是白淺歌和周慕之間戰爭，還拉開了李先生和prr鬥爭。無論如何，我似乎都已經站隊主子。

    白淺歌不甘心地坐在房間裏麵，我拿過床頭櫃上的英文書就倚在門上默背起來。她的臉上閃過氣惱，可惜今天我就是跟她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