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媽咪推掉我的所有任務讓我準備接待再次出台後的首位客人。她不遺餘力地做宣傳，追補先前沒有達到的效果。這次的收費標準是五千，連帶已開房間在內。價格是公開的，比宋姿收費還要高兩千，有時候我會想人少是不是因為自己的水準和價格不匹配。

    但我從來沒有對媽咪說過這個想法。被她知道我這麽“沒出息”肯定又會不高興，況且價格定下就不能輕易變動。做這行不是開超市低價跑銷量，而是要努力抬高自己的身價才能越爬越高。自降身價伊始就昭示著那個姑娘已經走下坡路。

    這個客人有點奇怪，沒有預約具體的時間，我隻能早早準備好去該去的地方幹等著。下次一定要跟媽咪說所有客人都要預約具體的時間，像這樣五千扣掉一天的房間費用兩千多，另外兩千多裏麵拿提成也拿不到多少。跟陪酒不相上下，長期以往簡直就是花力氣坑自己。

    我麵對窗外坐在床邊，終於聽見門有響動，心裏一緊轉過上半身朝門那邊看過去。藍綠色的工裝外套寬寬大大的，像是洗了很多回，而且出奇地眼熟，配黑色的褲子。裏麵是件均碼的白襯衫，雖然沒看見，但是我的大腦卻迅速聯想到。

    咽下口水，我不敢相信地往上看去，果然是劉衛！我瞪大眼睛看著他的臉，以前這個男人是我在劉家的依靠，當時的我無論是在忍受婆婆的責罵還是公公的輕薄時，總想著大衛回來就好了，大衛回來我就安全了。

    如今經曆許多事情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之後，再認真看他，他不過也就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人，放在城市裏麵就如同當初見到衣著光靚麗的娜姐的我那般格格不入。

    “你怎麽來這裏？”我從床邊上站起來不經疑惑地問道。劉衛不說話，推開門走進來，反手將門關上。“哢”地一聲，我的心無端隨之一震。他緊閉嘴巴不回答我的問題，隻一步步走近，讓我產生某種不安的感覺。

    “哪來的錢進這種地方？”劉衛的沉默讓我有些害怕，我繼續問他，語氣微微有些急促，腳步也從床邊右跨一步。劉衛他們家除了耕種三畝三分地之外就是他打工掙錢，如今我那個公公已經去了，婆婆一個人種地更加艱難，劉衛他怎麽有錢進prr消費？

    如今家裏剩下他們娘倆，又省吃儉用的，五千塊幾乎就是他們小半年的開銷。劉衛是瘋了嗎，居然把錢用在進這種地方。我心裏愈加慌亂，他已經離我兩步之遙，雙眼緊盯住我的臉。

    今天我穿了一條黑色小禮裙，領，有木耳邊裝飾，裙長及膝上二十公分，臀部被包裹得緊緊的很顯身材。但是除了剛進門我從床邊站起來的時候劉衛的目光掃視過我全身之外，他的雙眼就緊緊地盯住我的臉，望進我的眼睛。他的目光當中有濃重的陰鬱和怨恨透出，我下意識就要逃離，可惜兩人之間距離已經不超過三十公分。

    “你這個婊子！賤人！”劉衛突然暴喝一身，藏在身後的短刀亮出。我嚇了一跳，下意識矮下身子從他脅下鑽過向門口跑過去。但是劉衛很快就拽住我的左手腕，我被猛地一拉，後背貼上他的胸膛。

    劉衛的身體僵硬住，隨即揚起手中的刀對準我。明晃晃的刀懸在半空中目標是我的咽喉。“你瘋了嗎，劉衛？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你哪裏來的錢進prr？”我用憤怒的語氣問他一連串好幾個問題，試圖轉移劉衛的注意力。

    他左手控製住我的左手手腕，右手舉著刀，沒什麽綁架經驗他大概還沒發現我有一隻手是自由的。我偷偷瞥著從腳下到房間門的距離，還有五米左右。並且門是從裏麵鎖上的，打開鎖也需要至少五秒鍾。

    劉衛是有備而來的，至於真的想殺我還是有別的目的我尚且沒有弄清楚。反正現在的情形即使我推開他也會很快就被追上，到時候他產生防範之心再把我的兩隻手都束縛住我要自救就更沒希望了。先按兵不動，等到相準時機有把握再掙脫開，我盤算著，盡量不動聲色。

    “我瘋了？我瘋了也是被你這個賤人逼瘋的。你都做了些什麽？”果然劉衛是新手，即使下定決心臨場也還是不敢動手殺人。我做過同樣的事情，對於正常人即將殺人的恐懼感同身受。

    後背靠在劉衛的胸膛上麵突然讓我有一絲不適，把後背挺起來身子隨之往前移動一兩公分。他先是緊張地以為我會有什麽動作，隨後發現我自己的行為是自己的脖頸離刀鋒更近又不免擔憂了一下。

    我注意到他持刀的手條件反射般想要後撤，餘光裏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生生控製住自己右手的動作。

    “劉衛，你現在問我我做了什麽，說是我逼瘋了你？”我用難以置信的口吻反問他，“你弄錯了吧，是我該問你這些吧？你們家對我做過什麽？娘動輒打罵，從前我單純以為你不知道爹的心思，現在回看他對我的那些不倫不類的想法你劉衛心裏一清二楚，隻是裝傻吧？”

    開始僅僅是為了分散劉衛的注意力，但是當從前的事情真真說出口，情緒卻忍不住上升。隔音效果還行，但願媽咪找人監聽了，否則按照現在的情形我沒有機會離門更近一些。

    “還有，逼我出來打工，原來就是這樣的好工作呀。你們家一步步把我逼到現在的地步，劉衛，你是怎麽有臉說出我逼你這種話呢？”我的嗓門漸漸高起來。

    “住嘴！”劉衛估計是不知道prr的建築或多或少都有隔音效果，雖然我沒回頭看他，但是能夠感受到他的緊張。他擔心我聲音太大把旁人招過來。

    還真是對prr這樣的地方不熟悉呀，那麽他怎麽會來這裏找我呢。我背對他被束縛著暗自思忖。在見到他以前我根本沒想過重新出台後接待的第一位客人是劉衛，那個要了我第一晚的男人，他帶著一把刀陰沉地走進來，罵我“婊子”，想要殺我。想想還真是諷刺。

    “就算娘以前經常大罵你，爹不是一直對你挺好嗎？沒錯，他對你有那種心思，但是真的侵犯到你嗎？而你，而你居然殺了他！”劉衛同我爭辯。

    “你說的是人話嗎？沒有真的侵犯到我？那劉衛你告訴什麽是真的侵犯到，上床嗎？”聽著劉衛的話，其實我心裏已經冷靜下來，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我為他存絲毫希望。“是個男人就不會像你這樣窩囊，和自己的爹共用媳婦？嗬”我冷冷地說著。雖然說服自己不值得，冷靜才能自救，但心裏還是不免隱隱刺痛。

    “可是你殺了他！”劉衛低聲嘶吼，不用看就能想象到他雙目通紅的樣子。我無法辯解，確實是自己雖然我是被逼無奈，主子他們不放我出去，要麽我被公公侮辱要麽就是他死。況且在那種情況下，公公除了被藥力激發出**之外，他也希望我死吧。但不管怎麽說，事實就是我殺了他安然無恙地活下來。

    我不語，劉衛的聲音再次響起：“自從爹死了以後娘就一蹶不振，茶不思飯不想的，歇在家裏的時候拿著爹的東西淌眼淚水，前段時間收完稻穀一直在忙，我沒留神她就喝農藥去了。”說著，他的聲音哽咽且氤氳起濃濃的怨恨。

    危險的味道陡然再次升起，婆婆之死讓我覺得十分詫異。婆婆雖然對我總是惡狠狠的，但是對公公一向是言聽計從。我一直以為她隻是屈於農村男尊女卑的思想，但沒想到她對公公竟然是真愛。公公那樣的人有什麽優點值得她如此付出如此深厚的感情？

    原來還真是不論什麽樣的人都會有人愛著呀，唯獨我沒有。嘴角無奈地勾起笑容，有自嘲、也有淒苦。劉衛比我高，從背後一樣能夠看見我嘴角揚起的弧度。“你的良心就是被狗吃了，你這個賤人，我要你償命！”

    他嘶吼著，怒意升騰，刀被舉得高高地刹那就將落下。我趕緊轉身右手猛推他，他沒防備，倒在床上，手裏還緊緊握著那把刀。這是窩一邊向門口狂奔一邊看見的。擰開門鎖，劉衛已經站起身想我這邊衝過來。我心急如焚，在他趕上我的最後一秒剛好把門打開。

    半個身子在門外，劉衛拽住我的手腕把我往房間裏拖去。“不，我不去！我不要。”我大聲叫嚷著，手死死扒拉在門框邊不肯跟他進去。劉衛現在的狀態，進去就是一死。

    “救命呀！救命呀！”雖然隔音不錯，但是我撕心裂肺的呐喊聲附近的房間多多少少能聽到一些。我希望有人能出於好奇出來看一眼。

    “閉嘴！賤人，不準再叫，否則我就殺了你。”劉衛揚起手裏麵的刀紮向我，走廊上麵依舊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