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看不見媽咪的表情，但是可以聽清聲音，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蜷曲著，我覺得這樣世界可以暫時與我隔離。沒聲沒響了一會兒，媽咪開始打電話。大腦一片空白，隻有聲音傳進來的時候蒼白而清晰。

    媽咪讓人過來抬我去醫務室，其實我應該可以站起來自己走過去，但是是別人架著我過去也好，我不想用力氣，仿佛整個人都是輕飄飄的。又過了許久，走廊裏麵出現兩個逐漸靠近的腳步聲，應該是媽咪找的人朝我們這邊走。

    我努力地抬起腦袋，兩名侍者摸樣的人靠近。是兩個男的，不禁微蹙眉頭，想到待會兒要被兩個陌生男人架著走那麽遠的路，心裏忽然反感。

    我嚐試著站起身。先鬆開雙臂，讓後緩緩抬起頭，媽咪看著我的動作。覺得自己能夠適應之後，我緩緩地站起來。兩名侍者也已經走近。

    “剛好站起來了，讓他們送你去醫務室。”媽咪望著我，詫異感消散去，她似乎還是有些不滿。

    “媽咪不去嗎？”我問，自己的聲音聽在耳朵裏麵弱弱的。

    “去。”媽咪看著我，慢慢眨了眼睛之後回答。媽咪好像真的對我有意見了。

    “我，想自己走過去。”雖然知道在這種時候不該說這樣的話，但我還是說出來。人在脆弱的時候格外矯情，想要把自己的想法實現。

    “你現在這樣怎麽走？”媽咪果然不耐煩地說我，語氣不善。我低下頭，其實麵無表情，但是配上現在蒼白的樣子就顯得格外委屈。“現在不是你任性的時候。”媽咪無奈地緩和語氣，仍舊有怒意摻雜其中。

    “我想自己走。”我有重複一遍，語氣不強硬，甚至聲音依舊是孱弱的，卻固執堅持著。

    媽咪立刻就大發雷霆：“周慕你什麽意思？現在翅膀硬了？老娘還沒找你算賬呢！你給我弄的這些爛攤子”“算算算，讓她自己走，別管她！”我在媽咪的一通訓斥以後依舊一言不發，不願意收回自己說過話。她憤怒地告訴找來的兩名侍者。

    兩名侍者麵露訕訕之色，莫名其妙地被找過來，莫名其妙地看我們吵架，現在不知道離開好還是留下來好。

    “走啊。”媽咪不耐煩地壓低聲音。現在衝我發火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沒有任何反應，於是兩名侍者就被無端牽連。

    他們鞠躬致意以後轉身離開，畢竟是媽咪，沒人敢抱怨。

    “現在就可以自己走了。”媽咪下巴微抬，眼睛看向我，裏麵有明顯的不滿。等我不是現在這副樣子的時候恐怕是在劫難逃了。我想著，不經嘴角輕揚。

    “氣到我你居然開心了。”看著我的模樣媽咪也是沒脾氣，“既然要自己走就快點去醫務室，路上走不動或者摔倒我可不會扶你。”她沉下麵容，“不扶”不是傲嬌，而是真的，我自己做的選擇，就算摔在路上站不起來媽咪也不會再主動給我提供幫助。

    剛剛我似乎因為一時任性辜負了媽咪的好意。我低下頭，慢慢走著。我什麽速度媽咪就什麽速度。

    傷口剛清洗完醫生再給我上藥，對，醫生而不是護士。因為我的脖子上麵一片血肉模糊，所以他也不能確定是個什麽情況，隻得一邊幫我清理一邊查看狀況。

    門外突然傳來“噔噔噔”的腳步聲，隨後門就被推開，宋姿出現在我們的視線當中。“你怎麽樣了？”她走近我問道。

    我正輕抬脖子被醫生檢查上藥，沒辦法開口回答她的問題。“沒什麽大事，傷口會好而且不會留下疤痕，替我謝謝你們陳哥及時救下我手下的姑娘。”媽咪的感謝明顯意有所指，說出的話就像針尖麥芒般刺人。其實醫生沒說會不會留疤，聽見媽咪的話總之是沒有反駁就對了。

    宋姿當然能聽出媽咪話裏對她的不歡迎，不歡迎的主要原因是她是陳哥的人。就像很久之前陳哥因為宋姿改簽合同的事情氣了我很久，但是很輕易就原諒宋姿一樣。我已經能夠隱約感覺到雙方隊伍之間的“鬥爭”。

    好在媽咪沒有繼續說什麽刺人的話，宋姿也找到位置坐下來。我還在上藥，沒有辦法講話，上藥的時候棉球被鑷子夾著打轉，有傷的地方蟄的有點疼，沒傷口的地方被弄得癢癢的。我想跟她們說話，但是還沒有開口就被媽咪識破。

    “不準說話。”她看著我說。醫生見狀立刻開口：“不建議病人這時候說話。”我訕訕閉緊自己的嘴巴。今天任性太多次。

    上好藥以後我的脖子就被護士用紗布纏起來。醫生確定地說沒有劃傷氣管，但是因為傷口的麵積和深度需要我去打破傷風。換了護士包紮，今天是一名男醫生和一個男護士搭檔坐診。他幫我塗上幫助傷口消炎愈合的藥然後用紗布包裹兩層，撕了幾節膠布粘好。

    “盡快去打破傷風。”包紮完以後他囑咐我，語氣溫柔。“好。”我覺得有點不適應。護士端著使用過被汙染的棉球等物品離開。“去打針。”媽咪冷著臉說。

    我趕緊站起來，她和宋姿都看著我，我隻好率先走出醫務室朝後院的私人醫院走過去。那個後園應該不是秘密吧，我不清楚宋姿去過沒有不太確定。她在我又沒辦法當她的麵問媽咪她可不可以去。

    媽咪不說話也不看宋姿，徑自向前走著，這麽坦然就是可以去的意思吧。所以我也不說話。總覺得媽咪憋著什麽話不方便說，所以一直都賭著氣。

    進入到後園，這是我第一次無心欣賞裏麵的景色。原本覺得這裏非常獨特，尤其是在prr的繁華之中顯得格格不入。進來之前像往常一樣有期待，但是環顧一周，僵持的氣氛當中看到的任何東西都不過腦子，我貪婪地汲取卻什麽都沒記住，更別談發現新的變化。

    腦海裏麵想的就隻有媽咪和宋姿之間氣氛真尷尬要怎麽緩和。然而一直走進醫院裏麵也沒得出答案。媽咪平日裏麵很忙但是每每我出什麽問題的時候都會堅持為我花時間，我不可能讓她去忙自己的事情。

    宋姿不是常常有許多客人要接嗎？怎麽今天也這般空閑？隻要她們當中有一個人願意陪我我就會非常感激非常激動，但是她們一塊陪著我，這氛圍還真是說不出的詭異。

    打破傷風的地方有人在排隊，不過人不是特別多，我前麵有四個，很快就被要求去做皮試。皮試結果正常，順利地打完針，除了破傷風針比較疼以外並沒有別的問題。媽咪和宋姿全程一言不發使得我壓力山大，勉強朝她們笑著，她們兩果真隻回給我笑意彼此互不搭理。

    “謝謝宋小姐花這麽長時間陪著我們周慕，但是我們還有隊內的話要說。”當我們重新走到院子的範圍內時，媽咪對宋姿說。

    “好，再見。”宋姿知道媽咪在沒多大機會跟我相處，兩個人說說話。不如早點走三個人都解脫。

    “跟陳老狐狸一模一樣的性格。”宋姿率先走進prr的後門，我們還在院子裏麵慢悠悠地走著。現在我終於有心思看小院景象了。院子裏麵從土坡上長出很多的菊花。即使別的花期已過她還是很好地綻放著，媽咪似乎也很喜歡它們。

    “媽咪喜歡菊花？”我隨意地搭話，今天惹媽咪生氣不知道她會不會理我。

    “菊花是經霜之後才綻放的，開成我們見到的這麽美麗。”她的目光停留在綻放的菊花上麵，“做人也是同一個道理，不經曆風雨怎能見彩虹？”媽咪的聲音就像是擁有魔力似的一下進入傷口抹平創傷。

    “那媽咪今天為什麽格外生氣呀？”終於找到機會問，如果不問的話隔閡還不知到哪一天才能解開。

    “今天，今天你是沒看見姓陳的跟我說你受傷的時候那股得瑟勁兒，真是氣死人。”一提到陳哥媽咪就氣不打一處來。“明著暗著說我們的方法根本不行，”媽咪抱怨著打開了話匣子，“咱們下一周一定要好好規劃，讓他臉疼才行！”

    我傷還沒好媽咪就已經想著下周要“一雪前恥”，說實話經曆了劉衛的瘋狂之後我還真是不敢再輕易嚐試。“如果有下次選擇客人一定要符合咱們的標準。”我心有餘悸。

    “什麽如果有下次，臭丫頭你不會這麽容易就打退堂鼓吧？”媽咪聽著我畏縮的語氣不禁再次生氣，“肯定有下次，而且下次必須規劃得比這次好得多得多，爭取吹響我們的號角。”她立刻告訴我。保證般的態度，並且要我和她一塊立誌。

    我的心思卻已經飄向主子會怎麽處理劉衛，劉衛也是個可憐人，我想。

    “你在想什麽？”媽咪突然問我，把我從沉思當中驚醒，“不會還是在想那個要殺你的丈夫吧？”

    原來媽咪也知道劉衛從前是我的丈夫。，陳哥先前看起來並不知情的樣子，媽咪卻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