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吃蒜，下回記住。”我把最後一塊沾著醬汁的牛肉放進嘴巴裏麵，主子的聲音響起。我忙不迭地咽下去：“是。”沒有完全嚼碎的牛肉順著嗓子眼稍卡了一下，“咕嘟”掉進去。下次！還有下次？我這才反應過來主子到底說了什麽。

    明天也需要我為主子打包午飯嗎？”我小心翼翼地問。“嗯。”主子慢條斯理地回答，我用過的那雙筷子落在一旁，主子早就拿出他自己的餐具。

    是。”我回答道，然後走向自己的辦公桌，順手把自己用過的筷子拿走丟在垃圾桶裏麵。手上沾了點醬汁，抽了張麵巾紙將它擦掉。這種醬汁裏麵的蒜味並不重，我吃了都沒有很明顯的感覺，主子僅僅揭開蓋子嗅見味道就發覺了，真夠挑剔的，我想。

    接下來的幾天一直忙於工作、資料整理還有禮儀培訓，直到我將需要背誦的東西發到每個人手上的時候，大家才真正感受到這次任務的壓力。每天為主子帶一份午餐也是小心翼翼避開所有與蒜有關的東西。

    我終於在周三之前處理完所有急著處理的事情，賓客請帖的單子也已經在生產中，這周五可以拿到，檢查之後周六發出去。今天就是我跟禮儀老師事先說好休息的日子，迎賓禮儀培訓已經上了四天課，今天跳過還剩三天。

    而今天的我，有特別的任務，就是一周一次接待客人。原本是定下上回那間每周都作為接待客人的房間，發生劉衛的事情之後媽咪說那件我再用不吉利，隔了兩間給我重新約了房。沿著走廊朝接待客人的房間走過去，心裏一直在敲鼓：那個人到底是不是鄭昀？

    從收到媽咪短信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擔心著這件事情。我不能確定叫關陽的是不是他，也不知道他要以什麽樣的姿態出現在媽咪的視線當中，會不會剛好遇見主子，主子對於鄭昀的行為又會有什麽樣的態度……思緒一片混亂，緊張又莫名有些期待。

    說來我跟鄭昀從雙方合作談妥之後就沒有再見麵，他現在過得怎麽樣，我並不覺得他陽光溫柔的性格在聚狼幫會容易混得開。我隱約覺得鄭昀變了，雖然他的笑容依舊輕柔、儒雅，但從未有過的精明背後似乎還有點別的什麽，讓我隱隱不安。

    哢。”推門聲。我還是習慣背對著門坐，仿佛這樣羞恥直麵的感覺就會緩解似的。憑聲音可以聽出來人已經進來了，我掙紮了一下，轉過頭去。“慕慕。”我和來者對是的那一秒他交出我的名字。

    鄭昀穿著深灰色西裝，裏麵是繡邊的白襯衫，戴著金絲邊框的眼鏡，他走進來，順手脫掉外套，鬆開領帶，解了白襯衫領口處兩粒扣子。行雲流水的動作讓我產生一種丈夫回到家裏的錯覺，同時還有絲絲緊張。

    慕慕。”他又喚我一遍我才反應過來。“鄭……”我猶豫著開口卻看見他將一根食指壓在嘴唇上麵朝我慢慢走過來，我立刻噤聲。鄭昀走到我麵前：“我叫關陽，慕慕。”

    關，關陽。”我把這個名字念出來，還有點不適應，“你……”我想問的是他怎麽直接用這種方式找我，但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

    慕慕，我想你了。”他在我身邊坐下，伸出雙臂圈住我，然後把臉埋在我的頸窩裏。“你想我沒有？”他問，聲音沙啞呢喃。有那麽一瞬間我不太適應，接待了那麽多客人掙紮的想法很快就被我克製住。但鄭昀還是敏感地發現了。

    你怎麽了，慕慕？”他鬆開我，兩隻手放在我的肩頭，眉宇間川字微顯。“沒什麽。”我朝鄭昀微笑，心頭還是有異樣感纏繞。曾經我們是親密的戀人，親密並非指肢體，而是那種心靈的歸屬感，可以無話不談、可以寄托希望，我們曾經共同期盼過未來。

    自問當初的愛是真實的，現在也沒有消散遺忘，但是就是有種異樣的感覺。鄭昀聽我說“沒事”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想我沒有，慕慕？”他的嘴角邊掛著一抹溫柔的笑容。心裏的異樣感逐漸消失。“嗯。”我回答，然後有點不好意思。

    重新聽鄭昀叫我慕慕讓我有種恍惚的感覺，走到現在的位置，我不再是當初那個怯懦的周慕。麵對自己的錯誤或者不足，一句“對不起，慕慕知錯。”早就不能再拯救我。我成了別人口中的“周慕姐”，自稱“慕慕”時也不再有當初那種感覺。

    然而今天聽鄭昀喚我“慕慕”，我竟然產生了一種時過境遷但有些東西一直都在的感覺。這種感覺一直滲透到內心最深處，讓我覺得溫暖。

    就知道慕慕也還想著我。”鄭昀將我擁入懷中，情話說得宛若青春期的男孩子。“你怎麽參加競拍來找我，主子他知不知道你……”我問他，想到這些心裏就不禁有點焦急。

    鄭昀的食指一下按在我的嘴唇上麵：“別提他，不要叫他主子。”他嗓音溫柔，尋尋引誘。“嗯。”望著鄭昀的眼睛，我含糊地應一句點點頭。

    鄭昀輕輕鬆開我一些，然後清秀的麵龐逐漸與我靠近。“唔~”我的聲音不由溢出，一切都在不言之中逐漸融化。周圍氣氛變得柔和，他的唇在我的唇瓣上輾轉，所有美好的回憶一點點湧上心頭，心裏有了酥酥麻麻的感覺。這一刻我無比確定自己對鄭昀的感情。

    無論他未來變成什麽樣子，無論之後我們能不能順利地走下去，無論風雨，畢竟我們擁有的曾經就足夠品嚐和回憶。

    沉浸在兩個人的世界當中，我感受到自己的身子被輕輕放倒在柔軟的床單上，然後有重量壓下來，動作被控製得很慢，很溫柔。我沉浸其中配合著，直到胸前一陣涼意，我忽然睜開眼睛。

    我和鄭昀這是……接下來的動作顯而易見，忽然間我就遲疑不知道該不該配合下去。鄭昀在我唇角輕啄，我感受到了但是大腦卻混亂地運轉，沒有回應。他的動作也隨之停了下來。

    房間裏麵滿是沉默和寂靜，隻有自己心跳的速度傳到自己的耳朵裏麵，撲通撲通的，久久不能平靜。“我不會強迫你。”鄭昀伸手取過自己剛剛摘掉的眼鏡將它重新架回自己的鼻梁上，他的兩側鼻翼上冒出薄薄的汗珠。

    從前不會，現在也不會。”他認真地看著我，一直望進我的眼睛裏。鄭昀看我的眼神不管多麽堅毅總是含著一股柔情，而主子則是冰冷深邃，最親密也就是眼中頗有意味的笑意。

    我張張嘴巴想要說話，卻發現唇膏舌燥的，咽下一口口水稍微緩解喉嚨處的幹澀，卻又忘了自己要說什麽，該解釋什麽。我似乎是想要說“不是的”，想說“鄭昀你沒有強迫我”，但是現下完全不知道該怎麽開口，這話該不該說出來。

    所以，我想問你，慕慕，你願意嗎？”鄭昀的嗓音輕得就像夢一樣，我逐漸融化在他溫潤的眼神裏。“我願意，鄭昀。”我說，聲音輕飄飄，就像是從另一個世界飄過了，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回答了鄭昀的問題。話說出以後才知道自己答應了什麽。

    鄭昀”二字被含糊地堵在了口中，溫潤的唇貼上來，帶著溫度，輾轉著、繾綣不願離去。終於，柔軟的唇瓣鬆開很快又覆上別的位置。“你真的願意嗎，慕慕？”聲音裏麵的沙啞已經再明顯不過，他在前戲尾聲生生停下來等我，一條胳膊的肘處抵在我的頭側。

    我心裏升騰起猶豫之意，但是鄭昀現在的樣子……“我願意。”我回答猶豫應該沒有在表情上展現出來。我忽然覺得自己中了什麽沒有退路的圈套，但是又不那麽後悔。

    他終於放開所有的顧慮和我徹徹底底交/合。如果這樣能夠給我們之間的感情一個更加完美的句號，我覺得自己想不出拒絕的理由，鄭昀為我付出過那麽多，最重要的是我們彼此相愛不是嗎？

    動作被他放得盡量輕柔，像是對待一件稀世珍寶，真正肯珍惜我的人，恐怕也就眼前這一個吧。

    我在運動中與他對視，鄭昀的眼裏全是柔情。我闔上眼皮，感受這一切。我覺得自己應該感謝鄭昀，他帶給我太多的感動與積極，他的柔情是我唯一的港灣，而鄭昀同樣是支撐我走下去的動力。

    因為有一個保護他的信念，我才勉強支撐著從Emperor這樣的地方掙紮地活著，一步一步走過來。

    當鄭昀停下動作時除了一點點不適之外我並沒有感受到太多痛意，他抱我起來幫我清理。一切就這樣自然而然地發生、結束。我站在床邊穿好自己的衣服，它們被隨意放置得有些皺巴巴的。

    就在我們都整理好然後不小心默契地看向對方時，我正打算讓鄭昀早點回去。包間門忽然被人一腳踹開，“嘭”的一聲，製作精良的門轟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