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偏執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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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低著頭,沒了聲音。

    護士見我沒反應,試圖拉起我,她一碰到我,我條件反射地啪地一聲揮開了她,冷冷地道:“別碰我!”

    護士大概沒有想到我的反應會這麽大,自己的好意會被當作驢肝肺,臉色僵了僵,也沒管我,轉身就離開了。

    我不知道自己的腦袋裏在想什麽,隻是覺得我不能離開。

    我急切的想知道,陸應凜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

    陸應凜在手術室裏搶救了幾個小時之後從急救室轉到了ICU,醫院通過他的手機聯係到了他的父母,幾個小時之後,他的父母才姍姍來遲,都是從國外趕過來的。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的父母,男的西裝革履,風度翩翩,女的氣質較好,風韻逼人,我呆呆的看著兩個人從醫院門口走了進來,這是我長這麽大以來見到氣勢最強的人。

    隻不過兩個人到醫院並不著急去看陸應凜,而是有條不紊的先去找醫生了解情況。

    我坐在走廊的長椅上,抬起頭看著陸應凜的父親和醫生說話。

    醫生,陸應凜的病情怎麽樣了,需要住院多久?”男人的聲音冷靜無比,沒有一點點的緊張,仿佛隻是在問今天的天氣怎麽樣。

    這個要看患者的情況,因為在病者的腦袋裏發現了血塊,壓迫了視覺神經,所以要留院觀察一段時間,看血塊會不會自己消融。”

    除此之外還會有其他什麽後遺症麽?”

    醫生客客氣氣的回答:“暫時還不清楚,隻不過病人現在除了想要喝水和不斷的呢喃沒有其他的狀況出現,所以想要知道更多的事情,還是得等病人清醒過來才行。”

    麻煩醫生了。”

    客氣,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事情。”

    聽到兩個人的對話,我稍微的緩口氣,車禍現場雖然觸目驚心,萬幸的是陸應凜除了頭部的撞傷之外沒有其他大的損傷。

    我攔住要走的醫生,抿了抿唇,抬起頭帶著祈求的語氣問:“醫生,能不能讓我去看看陸應凜?”

    醫生皺了皺眉,直接拒絕了我的要求:“不行。”

    我不甘心,繼續說:“就一次,我保證我一定不會待太久的,絕對不會影響到他的。”

    醫生看著我,大概是不忍心,解釋:“病人現在雖然沒有安全危險了,但是還是有一定的風險,所以越多的人打擾他會影響他的恢複情況,所以你進去看最好不要待太久。”停了停,忽然說:“你是趙琳吧,你男朋友的情況穩定了,你自己也去檢查檢查吧。”

    聽到趙琳的名字,我身子僵住了。

    醫生古怪的看了我一眼搖搖頭轉身離開。

    我不在乎他的眼神,我走到了ICU病房裏,一眼就看到了全身插著管子的陸應凜躺在病床上,臉色枯槁,整個人仿佛瘦了一大圈,臉上毫無血色,一點也不像我平常見到的陸應凜。

    我忍不住的想哭,卻一滴眼淚也掉不下來,我隻是呆呆的看了他一會,然後走了出去坐在醫院走廊上的長椅上。

    此刻,剛剛離開的陸應凜的父母又回來了,忽然,陸應凜的媽媽朝著我走了過來,溫柔的笑著,明明是那樣和善的眉目,我卻絲毫的感受不到溫暖,她走到我麵前,微笑著說:“你是應凜的同學吧?感謝你及時把應凜送到醫院,你趕緊回去吧,這裏有我們就夠了。”

    阿姨,你讓我在這裏再等等,等他從ICU轉到普通病房再走好嗎?”我怎麽可以走呢?陸應凜現在還在ICU病房呢?也沒有完全的脫離生命危險啊。

    陸應凜的媽媽像是想到了什麽,意味深長的打量著我,半響,皺了皺眉,問我:“你是不是叫趙琳?”

    我聽到趙琳這個名字,身子一下子僵硬了,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

    她見我沒有回答,繼續說:“應凜一直在喊著你的名字,你就現在這裏等著吧,明天他應該就可以從ICU病房轉到普通病房了,我想他清醒過來應該很想看到你吧。”

    我呆呆的坐著,手不自覺的拽緊了自己的衣角,最後又慢慢的鬆開,用自己都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說:“好的。”

    我了解他的情況慢慢的穩定了下來,心終於慢慢的安定下來,我走到了洗手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忽然明白了為什麽都誤以為我是趙琳,我滿身是血,大大的眼睛空洞的一點神采都沒有,簡直比病房裏躺著的陸應凜還要憔悴幾分。

    如果不是最愛的人,怎麽會把另外一個人比看自己還要重?

    可惜,諷刺的是,我愛他,陸應凜愛的是趙琳。

    我的眼眶漲漲的,溫熱的眼淚從我的眼睛裏流出來,我呆滯的看著鏡子裏哭泣的女人,有些恍惚,我為什麽要哭呢?明明最艱難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明明最可怕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卻哭了。

    陸應凜還活著,他還活著不是麽?這對於我來說不是一個天大的恩賜麽?

    第二天,陸應凜就從ICU病房轉到了普通病房,隻不過從他的病情慢慢穩定帶來的事情就是,他的父母來的時間越來越少,他在ICU病房的時候,他的父母無時無刻都在,雖然電話一直都是響個不停,可是陸應凜一轉到普通病房,他父母來的次數越來越少,而且時間也越來越短暫。

    我守在病房外,總是能看到陸應凜的父母拿著電話從病房裏出來,過了很久才會進去。

    一個中年女人忽然走到我的麵前,微笑著說:“趙小姐,你還是回去休息一下吧,我在這裏照顧少爺就好。”

    我看著中年女人,麵容和善,長著一張大眾化的臉,我隻看了一會,就低下頭搖搖頭。

    中年女人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轉身去了陸應凜的病房。

    後來,我才知道這個女人是陸應凜家的保姆,一直照顧著他的起居。

    估計陸應凜的父母真的很忙吧,我看到他們從陸應凜的房間進進出出,唯一不變的是就是拿著手機用流利的英語說話。

    原來電視裏這種父母是存在的,父母更注重工作,而不是孩子,因為錢名利對他們來說更重要。

    陸先生和陸太太都是做大生意的人,特別忙,以前一年才見一麵,每次一兩天就走了。”保姆忽然在我耳邊說。

    我愣了愣:“那......陸應凜呢?”

    陸應凜從小都是奶奶帶大的,和陸先生陸太太的關係一般親近。”保姆說話的時候眼睛裏有些無奈。

    我聽著,也大概知道了陸應凜和他父母的關係確實是不怎麽樣,也能理解為什麽他父母來到醫院的第一件事不是去看他而是去找醫生了解情況,大概是真的沒什麽感情吧。

    我忽然有些同情陸應凜了,雖然我沒有媽媽,但是我卻有一個對我無微不至的爸爸,而陸應凜生在這樣顯赫的家庭裏,卻隻能這麽孤獨的長大。

    他也是需要愛的,而我隻想要好好的愛他。

    我看著躺在床上的陸應凜,忽然,他的睫毛動了動,我睜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一瞬不瞬的盯著他。

    然後,他睜開了眼睛,呆滯了片刻之後,估計是感受到旁邊有人,忽然開口問:“為什麽不開燈?”

    我愣了片刻,不知道怎麽回答他,現在明明是白天啊。

    哢嚓。”

    門忽然被人從外麵推開,醫生走了進來,看到關著的窗簾,隨口說:“你們應該把窗簾打開,讓陽光照射進來,驅散一些病菌還有灰塵,對病人病情的恢複有好處的。”

    話音剛落,病房裏瞬間安靜了下來。

    我緊張的看著陸應凜,生怕他做出什麽事情,還不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從床上起來,試圖下床,我趕緊去拉他:“應凜,你現在還不能下床。”

    放開我!”他大力的推開我,動作笨拙的摸索著,下床的瞬間直接跌倒在地,倏然,像是什麽終於爆發了一般,他失控的大叫。

    我試圖去拉他,卻一次次的被他推開,我知道看不見對他來說有多麽大的打擊,那樣一個驕傲的人,怎麽可以忍受這樣的殘疾。

    他一直失控的大叫,砸東西,掙紮,三個人也壓製不了他。

    他背上的點滴被他扯掉了,大概是裏麵的動靜太大了,幾個醫生和護士都走了進來,都撲上去抓住了他,他掙紮的太厲害了,醫生最後不得不給他打了鎮定劑,他才安靜的睡了過去。

    陸應凜的父母也被這個場景給嚇到了,特別是陸應凜的母親,幾乎快要暈過去了。

    國內的技術我不放心,血塊可大可小,開顱的手術是多麽的重要,我要帶著他去美國。”陸應凜的父親冷靜的說。

    陸應凜的母親臉色一沉:“他現在這個樣子你還要讓他顛簸嗎?為什麽不給北京打電話,完全可以把北京的專家叫過來啊!”

    這裏可以保證安全啊?你不記得爸爸是怎麽死的嗎?”

    那你能保證美國的醫生就一定好嗎?一定可以治好應凜嗎?”

    ......”

    房間裏一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陸應凜的父母都各自堅持著自己的想法,互不相讓,最後是護士走了進來,見情景不對勁,說道:“先讓病人休息吧,他這睡覺估計得好久了,家屬先去吃點東西吧。”

    陸應凜的父母到底是不願意在人前吵架,叮囑了幾句就都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