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這樣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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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家夥衝我擺擺手:“小姐姐,以後我們要常聯係哦。”

    我衝著孩子笑笑:“好的,拜拜。”

    往家裏走的時候,越靠近,越覺得緊張,近鄉情怯,應該就是我這個狀態了啊。

    走到了家門口,記憶中的紅色鐵門已經生鏽了,門口的仙人掌已經閹掉了,隻剩下一點點的綠色,院子裏常年沒有人打掃,院子裏已經長滿了野草。

    原來爸爸真的走了,真的搬家了。

    事情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不知道該怎麽辦,鼻子忍不住的一酸,耳邊就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則靈?”

    我轉回頭,就看到了買菜回來的郭阿姨,“真是你啊,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我走過去,喊了一聲:“郭阿姨,你知道我爸爸......”

    先去我家坐坐吧。”

    我點了點頭:“好。”

    郭阿姨的家裏沒有多大的變化,還是幾年前的樣子,家具都是老式的檀木座椅,連大圓形桌子都是檀香木。

    刷白的牆壁上掛著一副著名大師桂木希的畫,櫃台上點著香爐,房間裏彌漫著淡淡的香味。

    郭阿姨給我倒了一杯開水,“家裏沒有茶了,隻能讓你喝白開水了。”

    謝謝。”我接過。

    郭阿姨坐了下來,平靜的問:“則靈,這幾年你過的怎麽樣了?”

    我低頭輕輕的喝了一口,才抬起頭,“還行。”停了停才問:“郭阿姨,你知道我爸爸搬家搬到哪裏去了麽?”

    郭阿姨歎口氣:“你也知道你爸爸那個脾氣,以前就是一副倔強的脾氣,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竟然真的搬走了。”頓了一下,“當年不管你做了什麽事情,他都不應該一聲不啃的離開啊,這是一個父母該做的事情麽?你當年年輕不懂事,難道他這個大人也跟著不懂事麽?”

    郭阿姨,謝謝你。”郭阿姨為人熱情,小的時候就總是給我塞一些吃的東西,對待郭阿姨,除了感激我不知道說什麽了。

    我吸了吸口氣:“其實當年是我做錯了事情,爸爸氣的離開也是應該的,這不是爸爸的錯,要怪就怪我當年實在是太不懂事了。”

    你們父女兩個人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都倔強的可怕,當年你爸爸說離開就離開,真是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說完話音一轉,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來一封信放在桌子上,“諾,這是我從你家郵箱裏拿出來的,也不知是誰寄過來的,連個姓名電話都沒有,之後就再也沒有了。”

    我拿起了桌子上的信封,拆開一看,裏麵除了一封信還有一條紅色的手繩。

    那是爸爸三十歲,我自己編製的親自給他戴上的,因為是第一次,所以即使是簡單的手繩都被我編製的很難看,可是爸爸還是很開心的收下了,那個時候他臉上高興的表情我永遠都忘記不了。

    仿佛那條手繩是一個多麽珍貴的禮物一般,就從來沒有看他解下來過,戴手繩的時間甚至超過了帶戒指的時間。

    鼻子酸了起來,眼眶也控製不住的紅了。

    郭阿姨的聲音還在我的耳邊響起:“我收到這個信封,本來想著給你打個電話,可是那個時候你的電話怎麽也打不通,到後來打通了也一直沒人接,後麵我也就不打了。”

    郭阿姨打電話來的時間應該是陸應凜脾氣特別暴躁的時候,那個時候公寓裏不能發出一丁點的聲音,因為隻要是發出一丁點的聲音,他都會狂躁的砸東西,所以那個時候我連接電話都不敢。

    我低下頭,抿了抿唇:“對不起。”

    則靈,我知道你這三年也過的很不好,可是你知不知道,比起你過的不好,更難受的是那些關心你的人,你爸爸肯定心疼死了,你是他唯一的寶貝女兒,他怎麽可能真的放棄你呢。”

    我聽到這些話,倏然抬起頭。

    你爸爸在你外婆家呢,你要是有時間就回去一趟吧。”

    ......”

    我回到了老家,打開生鏽的鐵門,慢慢的走了進去,腦海卻浮現出另外一副場景。

    則靈,過來過來,爸爸給你買了一隻兔子。”

    爸爸,兔子會不會咬人?”

    不會的,兔子是一種很溫順的動物,怎麽會咬人呢?”

    可是我同桌說,兔子急了也會咬人,而且電視上也說了。”五歲的我瞪大了眼睛看著爸爸。

    那個時候爸爸隻摸摸我的腦袋,笑了笑:“則靈,你要好好的養活這個兔子,你對他好,兔子是可以感覺到的,怎麽會反過來咬你呢,動物都是有感恩的心的。”

    是啊,連動物都有感恩的心,可是我怎麽都沒有一點良心?爸爸養了我二十多年,我卻隻為了陸應凜,放棄了一切,我是有多傻啊。

    老式的房屋擠滿了灰塵,因為多年沒有人居住,屋子裏冷清的有些詭異,我環顧了一圈,還是以前的擺設,每個角落裏都充滿了回憶,有心酸的,更多的是溫馨的。

    唯一感到慶幸的是,生鏽的水龍頭居然還能出水,老舊的黑白電視機還能放出電視來,雖然很模糊,總是發出嘶嘶的聲音,但是至少還可以放電視。

    因為沒有隨身帶洗漱用品,我走進了熟悉的雜貨店。

    雜貨店的老板懶懶的抬起頭,看了我一眼:“要什麽東西,自己進去拿。”

    我走進去,拿了簡單的洗漱用品,付完帳轉身離開。

    夜晚,睡在床上,竟然很快的睡了。

    第二天,隨便在外麵買了一點早餐吃完就坐著班車,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外麵的風景。

    老人家喜歡閑適的生活,外婆有著老一輩的習慣,最受不了城市中的喧囂,小的時候就不喜歡在縣城裏居住,一直都在鄉下居住。

    窗外的風景是一片片的田地,正是油菜花盛開的季節,一大片黃燦燦的油菜花盛開,一眼看過去,美的如同一幅畫。

    路上偶爾會有扛著鋤頭的農民,臉上散發著淳樸的笑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過著有規律的生活。

    過了十分鍾,車子停了下來。

    我下車沿路慢慢的往裏麵走,村莊處綿恒著一長條一長條的耕地,一片又一片灰色的田鋪,之間是網絲一般的小路,小路上長著梨樹還有栗子樹。

    敏捷的小孩子在蓋滿了赤腳印記的幹了的路上奔跑,可以聽見水池旁洗衣的農婦們快活的閑談還有農民們在院子裏休息籬笆的斧頭聲。

    外婆的家在村莊的裏麵,我沿路走著,在一個轉角處忽然聽見熟悉的聲音。

    陳教授,你能不能幫我看看我這養的兔子是怎麽了,十幾隻突然不吃東西,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了,我這都快急死了。”說話的是一個女聲。

    緊接是爸爸的聲音:“大姐,你這個兔子是不是有點拉肚子,你昨天是不是喂錯了東西了啊,你給兔子吃了什麽啊?”

    我也沒有喂什麽啊,就是晚上沒有吃完的菜葉子給兔子吃了。”

    這怎麽行呢,大姐,兔子又不是我們人,吃不得那些東西。”

    啊,那現在怎麽辦啊?”

    ......”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我忍不住往前走了幾步,一眼就看到了高大的身影,隻是有些駝背,還是那張熟悉的麵孔,隻是臉上的皺紋多了不少,頭上的白發又多了一些。

    印象中穿著的襯衫休閑褲的爸爸,此刻換成了粗布,褲腿微微的卷了卷,還粘著一些黃色的泥土,如果不是身上那種揮之不去的軍人氣度,真的和樸素的農民差不多了。

    我的鼻子忍不住的酸了酸,記憶裏的爸爸是穿著得體受人敬仰的軍人,而不是現在蒼老的快認不出來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