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生活的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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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遠處的風景,我看不懂他到底在想些什麽,我隻能在他身旁的位置也躺下來,可我的心不靜腦子也很亂,總是有好多事情在我的腦子裏冒出來。
我消失了三天,夜總會裏現在是什麽情況?趙德富會不會不讓我回去呢?還有謝梅麗,她一定會想出一些陰險的招數折磨我吧?
還有那個夏夜明,我努力希望抹去他在我腦海中的印象,但是我卻一點都做不到。他就像是太陽折射下的陰影,執拗的在我的心裏留下最痛的一筆。
把心放平,什麽都不要想。這樣你會覺得特別的輕鬆,會覺得心裏非常的舒服。”張東海明明沒有看我,卻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一樣,在他麵前,我就像是一個透明人。
這種被人看透的感覺,會讓我有一種自卑的心理。
張先生,我還是想要問,我和趙姐是怎麽到這裏的?”我心裏滿滿都是疑問,我記得我們之前一直都是在醫院的,為什麽等我和趙姐醒來,我們卻來了這裏。
他扭頭看了我一眼,這才打開了話匣子。
有些事情,如果明著來解決不了,就得利用非常手段。”他了個關子,我一下子沒有懂。
非常手段?什麽非常手段?”跟這麽深奧的人說話,我時常都跟不上節奏。我的眼珠瞪得大大的,期望張東海能夠給我解釋的越清楚越好。
其實,在某種意義上來說,趙雲霞現在已經死了……”
張東海的話沒有說完,立刻就被我打斷了。
怎麽可能?她怎麽可能死了?我剛才還見到她好端端的躺在那裏,她一點都不像是出了事兒的狀況。
張東海見我好奇心如此之重,倒也沒有想要瞞我,“不過,你先得保持冷靜。這事兒我沒提前跟你商量,是怕你有心理負擔。”
在張東海娓娓道來的過程中,我才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經過。原來,張東海發現自己無力抗爭韓娜,於是就選擇在醫院做了手腳。
醫院是張東海的地盤,他總是認識不少關係。趙姐的不配合,已經我的情緒失控,還有接下來可能隻會越來越糟糕的局麵,讓他不得不選擇了鋌而走險。
他在趙姐的藥物裏注射了一種東西,這才有趙姐後來突然的暈厥和生命垂危,而手術室裏的那些,不過是遮人耳目罷了。
我不知道他說的那種藥物是什麽,但趙姐出現了休克的狀態,她從手術室裏推出來的時候,被下達了死亡報告,而我的暈倒,也被誤認為是聽聞到這個消息,受打擊暈倒了。
那些派出所原本就不敢得罪張東海,可是韓娜背後的力量大呀,他們做事也為難,現在趙姐死了,他們懶得追究,直接把結果告訴韓娜就算是了了事兒。
接下來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在英國有農場,等雲霞好些了,她可以去那邊工作和生活。”
我沒想到,張東海竟然在背後做了這麽多,那一刻,我真的隻有滿腔的感謝。
我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長這麽大,除了趙姐,沒有人再對我這麽好。我那麽堅強,那麽逞強的一個人,竟然還是感動了。
謝謝!”
似乎,除了這一聲無力的謝謝之外,我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句其他的話。
他還是一臉平靜的看著遠處的風景,微微閉著眼眸,可我卻怎麽都平靜不下來。
無數次,我想過自暴自棄,我想過要逃離所有的痛哭,逃離命運的不公。
可是現在,我突然找到了一種力量,支撐著我往前走,我那麽篤定,我一定要活得更好,而且一定可以活得更好。
趙姐是在第二天大清早的時候醒來的,護士跑過來告訴我的時候,我連睡裙都忘了換,光著腳丫子就朝她的房間跑去。
她穿著淡紫色的睡衣套裝坐在木床上,表情十分的木然。可是,誰也無法想象,我看到她的那一瞬間是有多麽的幸福,我甚至沒有注意到她的臉上木然的表情。
趙姐,你可醒了,嚇死我了。”我一把將她摟進懷裏,之前過去得幾天,我無比的害怕自己會失去她,我怕她從此不理我了,我也怕她悄無聲息就從我的生命中消失了。
我把她摟的很緊,所以當趙姐抗拒著我的靠近時,我竟然忘了鬆手。
對不起,趙姐,我真的是太激動了。”我滿臉都是淚,可是嘴角卻是笑。這麽長時間以來,這是我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
我多希望,經過這些之後,趙姐可以涅槃重生。
這是哪裏?”她淡淡的問道,聲音遲緩,目光隻是打量了四周一下,療養院的風格與醫院有些相似,但是也有很多不同。
比如牆壁的顏色不是白的,護士的服裝是粉的。空氣裏沒有消毒水的味道,卻有溫暖的氣息。
這是療養院,趙姐,你什麽都不用擔心,那些人不敢到這裏來的,現在,我們是安全的。”我心裏的激動,在那個時候竟然沒有感染到趙姐。
我要回去!”她冷冷的說道,彎腰就下地找鞋。
我可真是沒想到,趙姐竟然如此的固執。我也不會想到,她對我竟然如此的抗拒。
我一把攬住她的肩膀:“趙姐,你別這樣。這裏真的很安全。”無論我怎麽強調,她就是要回去,還生氣的一把將我推開。
你現在已經回不去了。”門口,張東海深鎖著眉頭說道:“對不起,這件事情沒有提前跟你商量,現在,在他們的記錄裏,你已經是個死人了。”
趙姐根本不知道事情的經過,所以張東海這麽說的時候,她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死人?她的腦子裏還沒有這個概念,停留在她意識裏的,還是拘留所裏那些人帶給她的傷害,還有韓娜強硬的加附在她身上的報複。
張東海看了我一眼,繼續說道:“她想要讓你生不如死,而且還動用了很硬的關係,很抱歉,讓你在裏麵吃了那麽多的苦。隻有這個辦法,是唯一讓你擺脫那個瘋女人的方式。”
我以為,趙姐會有那麽一絲感激,但她隻是愣在那裏,無論怎樣都不說話。
她越是平靜,心底就越是波瀾起伏。我多希望她怒吼出來,或者,能夠哭出來也好,但是她連一滴眼淚也不願意流。
趙姐,沒事了,張先生說了,等你身體養好一些了,我們一起去英國好不好?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出國嗎?我們出國了就不用擔心了,他們找不到我們的。”
我彎腰安慰著趙姐,可是她始終都不肯看我一眼。
張東海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不要逼迫趙姐,要多給她一點時間,她還沒有從之前的陰影中走出來,加上知道自己現在是個活死人的身份,心裏也有些排斥。
你放心,她不會有事的。”張東海安慰了我幾句,可是我仍舊是不放心。期間,我接到了孟素素的電話,很是詫異。
湘蓮姐,這幾天你到底去哪裏呢?他們說你不幹了,是不是真的呀?”孟素素在電話那頭,聲音裏帶著哭腔問道。
那一瞬間,我被拉入到現實中,無論我多麽不想背負上小姐的名聲,可是就如韓娜說的那樣,一日為雞,終生為娼。
我深呼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複下來,“我沒事,就是休息幾天。”我的語氣很淡,孟素素並沒有注意到,她似乎很是委屈,在電話那頭哭個不停。
湘蓮姐,你說的沒錯,那個陳順明是個騙子,他隻想哄著我的身體,根本就不想讓我去拍電影。”
她這話一說出口,我便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
一方麵,我為孟素素的單純怒其不爭,一方麵,又為陳順明的招搖撞騙而憤怒。可是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又能怎麽樣呢。
好了,事情已經過去了,以後長個心眼,那樣的人不要招惹。”我在這邊安慰了幾句,畢竟,她到底還是個孩子。
孟素素的淚水卻怎麽都止不住了:“湘蓮姐,我沒招惹他,是他來招惹我的。他說我身材好,適合當演員,還給了個劇本我看了,說讓我去演女一號。
他說,隻要我肯跟他去幹,三天後就跟我簽約。可是我跟他上了賊船之後,他就不認證了。”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我深呼吸一口氣,便有些不願意聽下去了。孟素素似乎聽出了我的不耐煩。
湘蓮姐,這幾天有個人天天來找你,每天晚上都要過來,他們說他是赫家大少爺,可是我看他也不像是好人,湘蓮姐,你可得當心點啊……”
孟素素的話我沒有聽完就掛斷了,我努力想要抹去夏夜明的留下的痕跡,可是我卻沒想到,他竟然還會出現在夜總會裏,而且是明目張膽。
胸口劇烈的開始跳動,血液也在身體裏湧動,我恨不得自己有一點能耐,讓那個臭名昭著的男人,徹底的從我的世界裏消失。
我要報仇,一定會報仇。
你怎麽呢?”身後,傳來張東海溫柔的聲音。
他見我立在那裏,拳頭攥得緊緊的,額頭上的青筋也暴露了起來,我那個樣子,怎麽看,都像是一隻鬥雞。
我沒事。”我轉身就走,全然不顧張東海的關心和擔憂,我眼眸裏的閃爍的仇恨讓他害怕,他一把拉住了我。
柳湘蓮,你冷靜一點,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你都可以告訴我,我可以幫你的。你不用什麽都藏在心裏,那樣不管用,隻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糕!”
他說的每句話都有道理,可是唯獨關於夏夜明的事情,我一個字都聽不進去。這是我跟那個惡魔之間的事情,我一定要跟他有個了斷。
就在這天下午,醒來的趙姐失蹤了。
誰也不會想到,她竟然會打著睡覺的名義,悄無聲息從窗口跳下去,然後逃跑了。
當護士跑過來告訴我這個消息的時候,我驚訝的一句話都說不上來了。這完全不是我認識的趙姐能作出的事情。
她不辭而別,到底為的是什麽?
別慌,我們分頭找,一定能夠找到她的。”張東海努力鎮定下來,他迅速的打電話,發動人手出去找,他讓我在療養院乖乖呆著,說他一定可以把趙姐帶回來。
可是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趙姐的倔脾氣一旦上來,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
我還是跟你們一起出去找,我有話要跟她說。”這是第一次,我覺得趙姐自私。
我知道她心底傷心,我知道她是不想連累到我,可是,這樣的連累,真的比拋棄還要重要嗎?我想告訴她,不管韓娜想要怎麽報複她,我都會和她站在一條戰線上。
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甚至是我們不敢覬覦的未來,隻要趙姐願意,我一輩子都願意守護在她身邊。
我孤苦無依的時候,她給了我一個家的溫暖,她要是孤獨終老,我陪她看盡繁華流水。
我們沿著療養院外麵的街道一直尋找,可是,她竟然是像長了翅膀的鳥一樣,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
我心裏滿滿都是自責,我那會兒不該丟下她的,如果我早一點願意像她敞開心扉,我願意將我心底最真實的聲音告訴她,那麽是不是,我們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我去那邊找找吧。”我那麽的著急,張東海也顧不上了,他在不停的聯絡人打電話,希望能夠盡快的找到趙姐。
我正在尋找,馬路對麵停靠的一輛寶藍色拉風跑車不停的衝我摁喇叭,我一扭頭,就看到了夏夜明。
他帶著墨鏡,冷冷的盯著我。然後下車,快步朝我走過來。
我隻覺得自己的手掌不由自主的就蜷縮成了兩個拳頭,我冷冷的看著他朝我走近,渾身都忍不住發抖。
原來,我是這樣的恨他。
怎麽?這幾天跑哪兒去了?害我好找。”他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嘴角掛著笑,單手插在褲兜裏,之前一抹白的頭發,又變成了一抹淡紫色。
我一句話都不想對他說,我隻想動手打他,集聚了全身的力氣,我一個耳光就狠狠地閃了過去。
可是,他一把就抓住了我的手腕:“你瘋了?有病吧?發什麽神經啊?”
他朝我怒吼,而我卻是一點都不肯罷休。
被他摁住了一隻手,我的另外一隻手很快就撲了過去,他倒是反應很快,迅速的就擰住我的胳膊,讓我不能動彈。
你他媽是吃錯了藥是吧?要是有病,趕緊去打狂犬疫苗,在這裏衝我發什麽神經啊!”他生氣了,衝我叫囂,如果是以前,我不會搭理他,但是現在,我不想跟他廢話,隻想跟他動手。
他抓住了我的手,我就用我的腳,我的腿,不停的朝他踢過去。他一身的腱子肉,每一腳落在他的身上,其實我更痛。
瘋子,簡直就是個瘋子。”我一把將我抱起來,然後直接放倒在地上,用整個身子壓住了我。
你他媽給我消停一會兒行不行?老子問你這段時間去哪兒呢!你他媽要發瘋,待會老子送你去精神病院。”他歇斯底裏的衝我吼叫,可是對我一點用都沒有。
我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狠勁兒,整個額頭重重的朝他的臉就撞了過去,他哪裏提防得過來,終於被我一下子撞翻了。
我痛的要死,但是仍舊不甘心,在夏夜明倒在地上的那一瞬,我掙脫掉他的大手,掄起巴掌就朝他的臉扇了過去。
瘋子,瘋子,你他媽簡直就是瘋子!”他不停的叫喚,不停的躲閃,但是我已經徹底的失控了,我恨不能用全身的力氣,將這個渣男一點一點的生吞活剝。
若不是張東海從身後抱住我,我想我會狠狠地下口,將夏夜明咬死。原來,人到了某個份兒,真的會忘記自己是人,真的會讓動物屬性徹底的爆發。
夏夜明靠在地上,狼狽極了,鼻血不停的流淌,臉上也被我抓的落下許多痕跡,他那麽驕傲的一個男人,竟然被我糟蹋得如此的不堪。
湘蓮,湘蓮,你冷靜一下,冷靜一下,沒事了,沒事了……”張東海緊緊的抱住我,可是我還在咆哮著,就像是一頭發了瘋的獅子。
夏夜明從地上爬起來,深深地看了張東海一眼,然後再看向我的時候,聲音裏已經夾雜著冷嘲熱諷了。
我還以為你這段時間去哪兒呢?原來是跟大叔在一起啊。”他惡狠狠地瞪著我:“小姐就是小姐,一天不被人處理就不爽是吧?
大叔身體上很厲害吧?不過柳湘蓮,我勸你別癡心妄想,老子不過隻是想要玩玩你而言。”他說的每句話,都像是刀子一樣狠狠的插在我的心裏,我想要掙脫張東海繼續廝打這個惡心的男人,但是張東海怎麽都不肯鬆手。
你走吧,她今天情緒有些失控,有什麽話,等到你們都冷靜了之後再說。”張東海是儒雅的君子,當然不會爆粗,可是,他竟然讓夏夜明走。
夏夜明拍拍手掌起身聚朝外走,“柳湘蓮,我隻想告訴你,你他媽當小姐一點都不合格,好好練練你的笨笨的功夫,真是爛的一塌糊塗!”
他意味深長的看了張東海一眼,而那一眼,就像是暴露了我心底所有的羞恥一樣,我有一種被人當眾bā光了衣服的感覺。
放開我!”我還在不停的掙紮,但是張東海就是死死的摟住我的腰身,我想要追上去,怎麽都不能。
那一刻,所有的力氣都化作了怨恨,即便那個想要對我好的張東海,也便成了我發泄恨的對象。我照著他的胳膊,就是狠狠地咬下去,白皙的牙齒,深深地陷入到他的皮肉裏。
一股血腥味在口腔中彌漫,我根本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到了最後,我隻剩下動物一樣的嗚咽。
我那麽恨夏夜明,他沒事兒人的一樣大搖大擺的出現在我的麵前,理直氣壯的羞辱我,我為什麽就不能給他點顏色看看?
他憑什麽可以趾高氣揚?他憑什麽可以瞧不起我?那種源於骨子裏的不甘心,開始反反複複的暴虐。
我終於鬆了口,但是淚卻流不出來了。
原來,人傷心、憤恨到一定程度,是真的沒有淚水的。
對不起……”我沒有看向張東海,隻是盯著他胳膊上那個紅紅的牙齒印,那是我留下的印記。
張東海眼裏很是擔心,他明明可以問,我和夏夜明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他卻沒有問。小姐和嫖客之間,說來說去,不都是那麽回事嗎?
趙姐就像是躲貓貓一樣,不知道到底去了哪裏,張東海派出去的人手,將方圓五公裏的地翻了個遍,就是沒有找到她。
我非常的擔心,怕是韓娜的伎倆。她要是知道了趙姐在這裏,守株待兔等著趙姐自投羅網,那麽我們根本就幫不了趙姐。
你別多想,不會有事的,這件事情你交給我處理。現在,你需要冷靜。”
我需要冷靜,卻是在我最不能冷靜的時候。
我待在房間裏,不停的踱步,滿腦子都是想著要如何的複仇,夏夜明欺負我的事情,我一定要找他算賬,韓娜的奸計,我絕對不能讓她得逞。
我的小腦袋裏徹底的被仇恨給填充了,這是我現在唯一想要做的事情。
我知道張東海已經為了做了很多,他的心思我懂,隻是,我承接不起。
就在趙姐失蹤的這一天,我也選擇了離開。
城市還是那般的喧囂,每個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苟且或者垂死掙紮,我回到小屋,一切照舊。
這就是生活,無論你要怎樣逃避,最終的解決還是麵對。
我在屋子裏沒有逗留多久,鏡子裏的我,比之前要憔悴,更是要狼狽。韓娜不是要我當小姐嗎?那我還真是得把這個小姐當的有模有樣的。
對著鏡子將自己打扮一番,我選了一條趙姐之前穿過的黑色真絲旗袍上身,就像韓娜說的那樣,我原本就是美人胚子,不幹這行,還真是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