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苦工、打白工，都可以接受，可是農場的一切倒退成沒有解除毒素的樣子？這不是逼人造反嗎？

    芸熙緊緊盯著任務特意標識的“隱藏”二字，想了想，“這個任務有時間限製嗎？”

    小黃鴨刻板的回答：沒有。

    得到答案的芸熙，覺得一片烏雲飛來，徹底籠罩了她。

    “沒有時間限製，那如何那判定任務成功還是失敗？”

    “文心怡的身份，在我看來已經暴露一半了，剩下的肯定是她不願意讓人知曉的部分；或者她這麽大年紀，連她自己也不知曉真正的身世。這時讓我來查，我從哪裏查？查到什麽算成功？”

    “再退一步，如果在我查的過程中，她的身世暴露了，被別人公開了，眾所周知了——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那又該如何計算？”

    瞬間，芸熙想到各種問題，一一拋出質問小黃鴨。

    小黃鴨冷淡回答，“任何時候可能終止任務——隻要能判定文心怡真實身份暴露，且原因跟宿主無關，那麽判定失敗。”

    “然後，失敗後的懲罰是回歸原樣，對嗎？那是不是意味著，我現在所有的努力，不，包含之後的，三年？五年？不管這期間內製作多少美食、獲得多少獎勵，隻要判定‘隱藏’任務失敗的那一刻，突然間，一切恢複原樣了？哪怕我已經把農場全部的毒素都解除？”

    “理論上就是如此。美食係統收回所有的獎勵，涉及農場部分，宿主依靠其他方式解除毒素的部分，不予收回。”

    芸熙倒吸了一口氣，臉上浮現一層似有若無的自嘲起來，“這樣說來，我必須努力完成這個任務。不可以拒絕，不可以拖延，必須全心全力，強占一切時間達成。這和你我之前訂立的條件，說好不會逼迫我做任何任務，完全背道而馳！”

    “隱藏任務不同於支線任務日常任務，宿主不可拒絕。”

    小黃鴨呆愣愣的，一動也不動的說。

    這有點奇怪，換做平時，小黃鴨私下底的小動作特別多，早就出來打滾撒潑，出來賣萌了。或是巧詞奪理，或者生搬硬套，總是能把事情含糊過去。

    但這次，居然按部就班的回答，一點也不怕激怒芸熙。

    芸熙從惱怒中清醒過來，警惕道，“你不是小黃鴨，你是誰？”

    “宿主，我是美食係統。”

    “小黃鴨呢？它到哪裏去了？它不是我的係統精靈嗎？怎麽係統精靈也會更換嗎？”

    “宿主的問題，疑似超綱，請恕係統在認知庫中搜索不到答案。”

    “……”

    芸熙深吸一口氣，知道自己別無選擇，用意識接納這次“隱藏任務”。在接受那一刻，冥冥之中仿佛和文心怡產生了什麽聯係。

    不可小看八階異能者的敏感性，文心怡也在瞬間抬頭，看了一眼芸熙，彎了彎唇角，微笑了一下。

    兩人相貌上有些相似，都是容顏出色，氣質更出眾的美人，在燦爛的陽光下相視而笑的樣子，顯得特別美好。

    已經成了既定事實，芸熙就不會逃避退縮。她主動和文老太太接觸、交流，問她植物園區的布局——不是為了打探，別人打探都是別有目的，什麽農作物最值錢？什麽種植最容易，不需要花費多餘時間精力？什麽種類更受貴人喜歡，送禮能拿得出手？

    這些，芸熙不關注。她是真心在意母星的水果蔬菜，還有多少存在星際時代。每次看到一樣她熟悉的水果，就感謝一次，感謝穿過茫茫星海，越過千年鴻溝，她還能嚐到記憶中的味道。

    這對她是一種大歡喜。

    而文心怡文老太太呢，最喜歡的就是芸熙身上這個“精神氣”。她自己也在奇怪，真是血緣基因上更貼近嗎？不然為何怎麽看芸熙，都覺得順眼！

    楊桃的味道很好，水靈靈的。水龍果長得大，虎頭虎腦。西瓜和番茄一樣進化成多色係，從紅黃到藍紫，可以拚成彩虹拚盤。桃子粉粉嫩嫩，形狀討喜，已成為星際求婚的必備品。

    送桃，是表達愛意的意思。

    可惜，農產品的價格極高，尤其是有特別寓意的桃子。很多星際人都負擔不起桃子橫穿星際的快遞費用。再說，星際人類對“愛情”的感知度，太低了！生命期的延長，宇宙的無限廣闊，讓他們對伴侶的追求變得可有可無……

    芸熙滔滔不絕講述她曾經生活過的時代，水果是什麽樣子。當她說到有超過數百種，連文老太太也淡定不了了，止不住的可惜——誰知道哪些水果流傳下來，會不會大大改觀星際人類的飲食，進而通過飲食改變身體？

    “孩子，你看到我，肯定以為我是個華族人吧？不，其實我是個夏族，出生在夏族聚居地，因為一次意外才接觸到華族。”

    “華族和夏族有根本理念性的分歧，數百年下來，這分歧是越來越大了，很難彌補。華族人看不起夏族人，覺得夏族固步自封，不懂得與時俱進。夏族則覺得華族背叛了祖先，遺忘了傳統，將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都丟了。”

    “別問我誰是誰非，我是個夏族，可我過的基本是華族生活。除了我不接受基因技術外，我生活的方式完完全全是個華族。”

    文心怡輕歎一聲，撫摸著芸熙的頭發，“你是個好孩子，我知你的想法，目前……別輕易下決斷。華族還是夏族，決定的是你的前途、你的命運、你的未來。再怎麽謹慎都不為過。”

    才不過一天一夜的時間，文老太太已經把芸熙看成後輩子侄，態度十分親近，貼心的話也和她說。

    按道理來說，芸熙要的就是這個結果。可她還是不喜歡這種“為了任務”討別人歡心的設定。糾結了一下，也釋然了。就算沒有什麽隱藏任務，文心怡也是個和藹老太太，作為同族，不親近她，親近誰呢？

    可即便老太太說出了她是夏族人的秘密，隱藏任務也沒必要顯示達成——看來老人家的身世，果然成謎了。普通的接觸無法探知真相。

    這一天在蒿草粑粑中開始，之後就是在植物園區遊玩了一天，增長了許多見識。老代看在文心怡的麵子上，送了不少種子，其中包括番茄、西瓜、和桃子。甚至怕芸熙養不活，還送了幾棵秧苗。

    別以為這幾棵秧苗禮物，不算什麽。事實上不論價值，單純的把秧苗送上飛船離開第四行星，就要經過二十幾道手續。缺少任何一道，都可能中間被攔截下來，並以“偷盜”的罪名關進監獄！

    星際罪犯，殺人放火都可以贖罪。可偷異能者的東西試試看！偷原屬母星的植物看看！肯定直接關到地久天長。

    芸熙和艾麗斯自然沒有辦法，打通這二十幾道關卡，全部交給老代幫忙了。文心怡自己則是幫兩個女孩在天網上申請了一份“特殊人才引進”的居住協議。

    如果申請通過，那麽芸熙就可以自如出入第四行星和第五行星，甚至能得到第三行星的邀請，到那邊看一看——據說第三行星是最酷似母星環境的。

    對於居留權的申請，艾麗斯猜測有“老劉前輩”的存在，肯定能順利通過。不過文老太太說話間留有餘地，沒有打包票，她當然隻能感謝，然後表示“成與不成”，都能接受了。

    第二天的天黑之前，芸熙和艾麗斯的腕表上，收到梅歇爾的通知，約定了時間和地點，準時會麵。到時不在的話，她和克勞迪婭就會自行離去。

    要知道她們是從第五行星過來的，隻能短暫停留，不能超過24小時。超時的話，也要由克勞迪婭申請，說明緣由，才能獲得餘外的時間。

    不然，脫離了主申請人，又超時了，隻能被視為“偷渡”了，下場會很可憐。

    登上返回第五行星的飛船之前，芸熙和艾麗斯在腕表上看到一份居留權的協議——發起人是廚院老劉。

    不消說，肯定是文老太太的伴侶，劉老前輩了。廚院呆了一天一夜，也沒見過的傳說中“大人物”。

    這份協議措辭十分嚴格，必須按照條約，一條一條的過。如實反饋，若有一絲查詢不對，立刻取消。而且取得居留權後，也不能違反。一旦違反，就會被官方下令遷出，並且十年之內不能再次申請。

    這個“遣返”記錄，也會永久的記錄在天網上，任何人都能通過信用查詢查到，可以說，會是終身的汙點了。艾麗斯看得小心翼翼，她趁芸熙低頭審閱條約的時候，投去感激的一眼——雖然文老太太對她的態度也很和氣，但聰明的她知道，單純她一個人來廚院的話，老太太壓根不會理睬她。

    更別提得到一份第四行星的居留協議了！

    這一切，都是看在芸熙的份上啊！

    最終，一條一條通過審查之後，兩人鄭重的表示同意。

    申請還需要一段時間，“老劉”更是大忙人，發來消息說收到了，就沒信息了，也沒說什麽時間能得到反饋信息。

    總之，隻能等待了。

    ……

    梅歇爾和克勞迪婭這一天一夜，也有自己的快樂所在。要不是臨時通知了一個特別消息，克勞迪婭差點想申請延期了！

    “隊長，真的要讓她們也上證人席嗎？14號隻是個冷凍人！萬一她臨時反悔，為冷凍人說話怎麽辦？她可沒有看上去那麽柔順！”

    “還有艾麗斯，艾麗斯的背景你也知道。我可沒有辦法讓說出對索安大人有利的證詞。”

    克勞迪婭輕歎一聲，“沒想到真鬧到這一步。也好，宜早不宜遲，艾麗斯那邊你不用擔心，我看她現在完全為林恬兒著想，倒是認認真真履行她做聯絡人的義務。再說索安做了什麽，她心理清楚，不用你引導，她也不會落井下石的。”

    “倒是林恬兒這邊，我有點疑慮……”

    “我就說啊，她根本沒那麽乖巧聽話！直播鏡頭裏都是騙人的！昨天她那個逆反勁兒，我都懶得再提，反正不管她的事情我也省心了！”梅歇爾心理還有一點不痛快。

    “索安大人的審判，隊長要是覺得14號林恬兒上台有不安定因素，那我可以使用臨時監護權，回絕掉。”

    “不用。”克勞迪婭想了想，突然笑了下，“我想起來了，99號還說過，林恬兒給索安送過小點心。她這麽熱心，又這麽關注索安，我怎麽能讓她失望呢？”

    梅歇爾見隊長已下了決定，也就一笑置之。到達約定地點，芸熙和艾麗斯早就等候多時了，帶上兩人直接前往飛行站。

    一路比較沉默。

    克勞迪婭是心理有事，梅歇爾不是很在意索安的審判，本來想問問芸熙這一天一夜都幹嘛了，在哪裏過夜的，有點好奇他們都經曆了什麽？

    但艾麗斯緊抿嘴唇，一言不發，隻關注腕表。芸熙也是，低著頭悶聲不響。她就懶得多說了。

    之前的爭吵，讓她有了“界限”的感覺，不是自己的事情，管那麽多幹嘛？尤其是露莎都檢測過了，確定沒有任何毛病。

    隻要沒事，她也不是愛心多餘得泛濫，非要找個人來關心關心。

    經曆五個小時的航程後，幾人在天黑降落在東湖的小別墅區，步行返回家中。99號早就等急了，它收到第一法院的傳票，梅歇爾、艾麗斯、冷凍人14號林恬兒，一人一份。也就是，三人都要出席“索安庫裏逼死冷凍人”的法庭。

    對了，現在已經不能教索安庫裏了，原因是庫裏家族的族長，索安的父親大人，他的父親老庫裏，狠心的將兒子剝奪了繼承權，並從家族中除名。

    星際社會的家庭觀念很淡薄。有些父母隻是為了繁衍人類的目的才生育小孩。但也有少部分家庭，是看重“家庭”觀念的，這表示家族成員的聯係非常緊密。

    很少有哪個家族會把成年的，出色的兒子拋棄掉。

    老庫裏這麽做，頓時讓整個星際都關心起索安的命運來。到底他會沉淪苦海，永世不能翻身，還是憑借自己的能力從親友聯手坑害的深坑裏爬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