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的名義？”芸熙眨了下眼，“成功了，就是廚院在招生製度上拋棄老舊思想，大力改革。失敗了，也就損傷我個人的名譽，廚院一推，說一切後果是我的個人行為導致？”

    莫爾想了想，點點頭，很是理所應當的回答，

    “大概就是這樣。”

    “剛剛不是說，我已經是廚院的正式工，有編製的？怎麽還當臨時工一樣的炮灰？說拋棄就拋棄了？”

    “沒拋棄啊？”莫爾有點奇怪，“這不是和你商量麽？你願意，還是不願意？”

    “我……同意。”

    “這不就完了嗎？行了，隻要你答應就好。接下來怎麽招生，教室在什麽地方，需要的資金物資都交給我。你隻管每個星期空出三四個小時就行了。”

    芸熙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稀裏糊塗的答應了。以母星時代的繁多菜係，和她的廚藝水準，完全可以在香舍裏不停的推出新菜品，然後賺的盆滿缽滿。

    但人生，不是僅僅隻是賺錢。怎麽不想培養後人，讓後人……幫自己一起賺錢呢？

    用小黃鴨的話來說，“你一個人，累死累活能獲得多少能量？還不如培養點優秀廚師，造福全星際的人類。每個人貢獻一點幸福，我就直接升級了！”

    在小黃鴨暢想未來的時候，芸熙直接和莫爾——對，是以學生會的名義開辦了課程。對外的宣傳是“空閑時光好去處，教你母星好菜品”。

    香舍裏的名氣早就傳得沸沸揚揚。好些廚院學生還沒機會去第六行星親自品嚐呢，如今聽說香舍裏的主廚是廚院的老師，還打算利用課餘時間教大家學習做菜，這可是求之不得啊。趕緊報名。

    報名條件不限製，不需要身高體能，不需要感知異能，更不需要水火元素控製，隻要有條好舌頭，外加手腳能動就成了。

    太過容易得到的東西，反而不值得珍惜了。莫爾給出的報名門檻很低，但報名費用非常高，差不多三萬信用點，比得上廚院一年的費用了。

    但包教包會啊！

    這個可是保證了，隻要你參加了課程，一學期下來，至少學會十五道香舍裏主廚級別的菜品，同時掌握基本的燒製手法，不笨的話，活學活用，出師水準完全可以到外星係開一家如同香舍裏的餐館——不用對異能者開放，單純是給星際普通公民就行了。

    報名費用高是高的點，未來確實絕對能賺得回來的。

    對香舍裏新菜品引起轟動感到好奇的，對未來不那麽確定，想給自己找個保障的，還有出身權貴不差錢的，第一批報名的就是四十人。

    另外，還有廚院外圍的學生，通過種種方式知曉了這個消息。交給學生會十萬信用點後，也成了第一批名單上來。

    莫爾讓學生會管理財務方麵的，直接將七成以上的報名費用，打給林恬兒的賬戶上。

    打完之後才想起，林恬兒的芯片是個大問題。之前的芯片被剜掉了，沒了個人終端，這筆錢她根本不能動用啊？還得聯係天網，做了一些情況說明，足足半個月後，才把這筆錢調轉回來。

    按照林恬兒的要求，這筆錢，最後的去向是分批次，捐贈給了聯邦第四星球育兒所和保育院的孩子們了。

    這些孩子，明明有父母，卻和孤兒沒有兩樣。從小生活在機器人的包圍中，被機器人照顧著，指揮著，按部就班學習著。等長大後，天生的情感缺失，讓他們很難產生情感依賴和信任。一代重複一代，就好像一個圓圈，沒有始終，永遠如此。

    所以，當小黃鴨問她，“你的餃子充滿了感情，讓我都開始懷念母星了。現在給你選擇，是直接給你開放升華食材的才能——敏銳度呢，還是留一線可能：讓吃過你製作的餃子，能感覺情感的需求。”

    毫無疑問，芸熙做餃子的時候，想的就是親人——不是背叛她的養父母，而是為她的重生付出一切的林教授和妹妹。她選擇了後者。

    她在香舍裏，日夜不停的揉麵團，調配肉餡，做了那麽那麽多的餃子，讓更多的人吃到。

    結果挺好的。

    “有三萬左右的星際人，通過了考核，已經把他們的孩子接回家撫養了。還有一些猶豫中，也許……會參加下一次考核。他們不是合格的父母，需要很多很多的練習。但愛自己的孩子，這種天性不應該打破。”

    怎麽照顧孩子可以學習，要是連靠近都不靠近，那怎麽產生父子母女感情？

    芸熙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現在，小黃鴨又開始給她選擇權了。

    “向資質在普通+的人群中，推廣華夏的廚藝，傳授人數超過一百，合格率不能低於98%。宿主可以獲得升華食材的才能——提純，或者，選擇讓親自傳授的學生愛上廚藝，愛上做菜的感覺。”

    “愛上？隻是愛上？小黃鴨，上次可是團圓了三萬個家庭。這次，你就給我這種選擇？不是逼著我選前者嗎？我不想自私，快說，後一種憑什麽能跟‘提純’能力，相提並論？”

    “哎，宿主，你現在不願意動腦筋了嗎？星際廚藝學院，占了第四行星將近一大半的麵積，這裏生活的人，你當他們有多少是熱愛廚藝的？他們是慕名而來，慕誰的名？是異能者！簡而言之，他們刻苦學習，他們勤奮努力，卻不是真正喜歡廚藝，而是當成了晉升的一種渠道。他們被權欲野心遮住了眼睛。現在，有了一次機會，可以擦亮眼睛，還他們的本心。”

    “這個，和我有關係麽？”芸熙納悶。

    “你……你非要我說直白不可？一百個熱愛廚藝的人，每天做一道菜，假設有兩個人吃，就多了一倍感覺到幸福的時刻啊。這一百個，再傳播一百人，如此翻倍加倍，本係統會獲得更多能量！”

    “說來說去，那不是你的好處嗎？”

    “廢話，宿主，本係統升級了，就不會扣扣索索了！獎勵可以大度發，之前的獎品破舊的食譜之類，也有能量修複了。你當我之前的小氣，是我本來如此嗎？還不如因為休眠了一千年，隻剩下一點點家當。再說，碰上一個懶得做菜升級的宿主，整天不知忙什麽，不省著點用，早就花光了！”

    芸熙聽完，還能說什麽，隻能和小黃鴨和好，選擇第二種——讓參加來的一百名學生，統統愛上做菜的感覺。

    所以第一道菜，教的不是讓香舍裏除名的“爆炸鍋巴”，也不是拔絲等，而是一道甜品。

    甜品是最讓人感覺幸福的食物了。

    可蛋糕各種粉混合，蛋清蛋白份例，還有糖分，以及其他香料，各種比例都是嚴格的，多一點少一點，都不是那種味道了。

    芸熙挑選了很久，才將第一課堂的內容，定為麵包。

    麵包是一種主食，是一種隔得老遠都能聞到香味的主食。主食能填飽肚子，在饑餓的時候有一塊麵包，會感覺無比的幸福。

    莫爾換了衣裳進入蔬菜種植區，看著在摘窩瓜的芸熙，“聽說你的第一堂課，就是把所有學生放逐到茂林區，自由采摘能食用的果實或者莖葉？采完之後回來再學做菜。”

    “對啊。”

    “你知道茂林區是一片很原始的地方，道路崎嶇難走，並且植物中很多是不能食用的吧？獲取果實難度非常大！你是在考驗他們？不要考驗，我之前告訴過所有報名者，不苛求資質。要是你用食材獲取的多寡優劣排名，這個‘實驗班’就名存實亡了。後麵陸陸續續很多人會退學。”

    “不排名啊。”

    “那你把所有人趕出去幹嘛？老老實實的按我申請的教室裏上課，不就好了嗎？”莫爾使勁的抓著頭。

    他覺得，校長想出來的“實驗班”，大概要夭折了。方院長和陳院長，肯定在看笑話，到時候肯定要奚落一番！

    “不能按你們說的來。之前我在教小學生，本來依我的水平，怎麽可能教不好小學生呢？可偏偏，第一次被小學生趕下講台的，就發生了……這讓我明白一個道理。”

    “什麽道理？”

    “不能按照星際的規矩來。”

    芸熙開開心心摘了好多新鮮的瓜果，並為自己準備好了兩菜一湯，吃得非常開心。

    天黑之後，一百名學生拖著疲憊的身軀回來了，各自背著籃簍，裏麵是各種果實和根莖。靠在前麵的，收獲極多，後麵的，就別提了，還有什麽也沒得到，卻摔得七葷八素的。

    看來班上的同學，身體素質不一啊。芸熙笑了笑，根本不問收獲，隻是把她烤麵包的烤箱打開了。

    廚院是什麽地方，各種廚房機器會少麽？當芸熙說要烤箱，莫爾就立刻準備好了最大容量的烤箱——沒有，現做也得有。

    當這個烤箱裏傳出麵包的香氣……

    讓人情不自禁想起小麥在地裏金黃燦燦，飽滿的果實低頭的感覺。

    所有學生肚子餓癟癟的。他們交了高額的學習費用，是真心想學東西的，所以哪怕是餓，也忍著，等待芸熙開始教。

    偏偏芸熙笑眯眯的，什麽話也不說，隻是帶上棉手套，然後一托盤一托盤的往外拿麵包。

    “都餓了吧？還愣著幹什麽？過來吃啊？”

    “這是……”

    “這種方形叫枕頭包。這是菠蘿包，這是黑麵包。這是甜甜圈。這是漢堡包。我就不信，這麽多的麵包，沒有一種能滿足你們！”

    “可是，我們是來學習做菜的啊。”

    “吃飽了再說。”芸熙擺擺手，“真是有點傻，吃完了才有力氣。不吃，待會兒你們隻能用意誌力克製饑餓，不是學習得十分吃苦受罪？何必呢？”

    在芸熙的“諄諄善誘”下，所有學生們，開始拿起麵包，小口小口的開始吃。

    一口下去，就再也控製不住了。

    莫爾站在芸熙身後，終於懂了，“你是要讓他們感受到自己待會要做的東西，是多麽美妙？”

    “主食麵包而已，談什麽美妙不美妙。隻是引起興趣罷了。”芸熙笑著，“對了，莫爾，普通的星際人吃什麽？”

    “一般來說麽？營養劑啊。”

    “我吃過營養劑，就是各種蔬菜瓜果糧食提純後的營養物質，能滿足人體所需。可是，吃完之後還會肚子餓啊！像我，胃不算大的，每頓也要吃一碗米飯，外加肉類蔬菜不定。正常的星際人怎麽能忍住長期性的饑餓？”

    莫爾低下頭，“營養劑外，還有一種‘餅幹’，壓縮製成的，吃一顆，就能在胃部發散，吸收中和胃酸，十個小時內都會有飽腹感。至於吃不起餅幹的，大多會做切除手術吧，把多餘的胃切掉，就不會有胃灼燒的感覺了。”

    “什麽？”芸熙一聽，簡直不能忍。

    “看來我的實驗班，不僅要辦好，還要讓所有人都知道！”

    原本她在“陽光工程”的實驗顧問還當著，這邊廚院隻是一個星期來一次，現在，她改變主意了。那邊顧問也不用辭職，反正笑麵虎的接任者還沒定下來，她先將實驗班做起來。

    不為小黃鴨，而是為普通的星際民眾。

    “那麽多的蔬菜種植基地，為什麽不能腳踏實地的做菜吃呢？非要提純製成營養劑！營養劑，說是營養，可我不信這種東西吃多了，對人體有什麽好處！”

    “是沒多少好處，可也沒什麽壞處。”莫爾歎一口氣，“我知道你想做什麽，不過注定是做不到的。首都六星是僅有的，氣候條件酷似母星的，聯邦其他的星球，土壤氣候條件都不一樣，你以為蔬菜基地處處都有？要是你知道，首都六星所有出產的農產品，不僅要供應首都星居民，還要滿足聯邦一百二十多個星球的所有公民營養劑需求，你還覺得，自己是正確的嗎？”

    “你的實驗班，也就在首都六星內玩玩罷了。讓外地來的人親口嚐到美食，對他們來說已經滿足了。”

    芸熙不信，指著所有“實驗班”的同學，

    “他們不滿足。從今天起，從吃過美妙食物的現在算起，他們會為了每天能吃到可口範圍，而不是營養劑奮鬥的！”

    給芸熙信心的，是麵包以最快速度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