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十九年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正直善良三觀妥帖的新世紀好少年，卻被告知其實自己之前那二十年其實挺缺德的，這認知落差根本不亞於性別逆轉之類的神展開，李溪實在不相信這件事：“騙誰呢絕對弄錯了！我可是要上天堂的男人……要不你再算算？”

    蘇玨聞言驚訝了：“為什麽你覺得你能去上界？”

    李溪理直氣壯：“我這麽正直善良的人難道不該去？”

    習安：“…………”

    “……”被他的厚臉皮驚到，蘇玨頓了一秒，忍不住笑了，“你的家族是有檮杌獬豸白澤之類的上古神獸的血統所以自出生起就有與常人不同的命數？”

    李溪：“濤？桃……啥？”

    習安：“……”

    “還是說你出生在修仙世家且天資卓越，就算在靈氣稀薄的下三千也早早就築基結丹？”

    李溪：“……下三千不會是修真小說裏說的上三千、中三千和下三千吧？”

    蘇玨笑的更溫柔了，“更或者說，你見過已足足幾千年未曾下界的仙人，機緣巧合之下受到點撥，隻差跟著他一起前往九重天了？”

    “……”李溪覺得，自己說的那個“天堂”和蘇玨口裏的“天堂”一定不是同一個。

    見少年不再吭聲，蘇玨滿意了：“可以開始核對信息了？”

    李溪默默點頭，習安雙手抱胸站在他身後麵無表情地感受著衝擊著兩人的大宇宙惡意，簡直說不出話來。

    這就和被係統隨便分配跟一個人組隊刷名為“陰曹地府”的副本發現隊友和自己是全服裝備分數最低的玩家一樣，巧的喪心病狂前途未卜，就擔心還沒打boss就被小怪推了一遍又一遍……不對，估計也沒有打boss的需要= =

    總之就是一個字，慘。

    那邊李溪眼巴巴瞅著蘇玨，非常想要弄清楚自己為何分數如此之低，他小時候可沒住在鄉下，根本沒什麽機會打鳥抓魚折騰那些蟲子，也不怎麽打架，幾乎沒有碰到乞丐，就算碰到偶爾也會給個一毛兩毛甚至五角一塊，所以覺得自己的分數有些不科學。蘇玨快速瀏覽了一遍，忍不住笑了笑：“李先生你……飲食習慣不太好呢。”

    李溪將這句話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回過味兒來頓時覺得晴！天！霹！靂！

    他有個破毛病，從小到大都不愛吃蔬菜，記事前據說吃一口吐一口，後來父母看他不吃也沒出什麽大事，並用其他的東西來補充蔬菜需要的營養才沒有再逼他，之後李溪養成了不吃蔬菜的習慣，很偶爾才會夾那麽一兩根嚐嚐，用一個詞形容就是——無肉不歡。

    腦海裏晃過蘇玨的那句“所有活物統稱為生靈”，又看到他那分明在說“看看你從小到大吃了多少肉造了多少業習安那殺生跟你相比簡直算不上什麽”的眼神，李溪頓時後悔了，自己以前怎麽就不逼自己多吃幾口蔬菜呢，肉能少吃一口是一口啊……

    默默抹了一把臉，李溪勸自己鎮定，深呼吸後開口，聲線有那麽點顫抖：“還有呢？”

    “隨意倒過一百三十六次剩飯，將不喜歡吃的東西吃了兩口扔掉，性格直接偶爾說話不經大腦口無遮攔，在網絡上和生活中常說髒話並情緒一激動就開始罵街，數值略。”

    李溪：“……”

    習安：“……”

    這！踏馬！都能算！？

    兩人的震驚無以言表，人間哪兒都還有言論自由權呢什麽時候連罵個人都不行了。

    “說謊、打架，幾乎所有人都會犯的小錯誤也必不可免，加加減減也差不多那個數值了，請問有什麽疑問嗎？”

    李溪沉默一瞬，突然想到什麽：“你剛剛好像提到了加分……”

    “沒錯。”蘇玨點點頭，“隻要是心懷善意做出的好事，就算隻是極小的，也許是順手的幫助，也能為你加上一些功德。”

    “比如……？”

    “比如扶老人過馬路公交車上讓座順手幫助弱者什麽的？”

    李溪：“……臥槽這都行！？”

    蘇玨隻給他一個“我像是在開玩笑嗎”的眼神。

    李溪和習安各自回想了一邊自己做過的所謂好事，卻基本沒印象了，似乎做過之類的事但大概也並沒有多少次，蘇玨看眼少年，道：“作為一個死宅連門都不出的你，還是放棄加分這種事吧。”

    李溪悲愴了，出門又不能追番又不能代購那些手辦他為什麽要出門！吃飯可以叫外賣他為什麽非得出去吃！無論幹什麽都能直接在電腦麵前完成他為什麽要離開電腦！家那麽溫暖，死宅哪裏不好了！

    看著蘇玨溫和的臉，他妄圖掙紮一下：“不出門也能做好事啊……”

    “哦？”蘇玨明顯對此很感興趣。

    李溪一看有機會，立刻舉例子：“比如在網上幫受委屈的人噴回去！”

    習安：“……”

    蘇玨：“……”

    “在遊戲裏幫新手打怪做裝備擋大號的屠殺送小藥！”

    習安：“……”

    蘇玨：“……”

    “幫沒時間搶票的朋友熬夜守在電腦麵前等預售！”

    蘇玨：“……”

    習安：“……嗬嗬。”

    突然懷疑少年腦子是不是壞掉了的習安決定放棄掙紮，木然地看向裝沒聽到少年那些例子的蘇玨，對方沒去看李溪充滿希望的小眼神兒，對著電腦查了些資料後看似公事公辦地收斂了一直流露的笑意：“根據統計，你們之前等待投生的人大約有……這數字太長了，隻能說在每天都有上萬人出現在轉生鄉的現在，據保守估計，你們想要投生必須得等待至少二十年。”

    “二十年！？”李溪簡直要暴躁了，他這輩子都沒活滿二十歲，居然還要等二十年才能變成人？

    雖說習安比少年冷靜的多，但還是皺起了眉頭：“不太對吧？就算每天都有上萬人死亡，但目前出生率比死亡率要多的多，除去你們所說的，進入地獄贖罪的靈魂，怎麽樣都該不夠才對。”

    他頓了頓：“……除非除了來到轉生鄉的鬼，還有其他的靈魂占用了正常的名額。”

    蘇玨聽到這話後略微驚訝地看他一眼，眼裏帶上了點讚賞：“草木皆有靈，每天養出魂魄的精怪不計其數，雖說千百年前它們更願意繼續修煉成仙，但現下靈氣稀薄世間誘惑那麽多，它們基本都選擇當個人類。”

    “魔暫且不提，大部分妖一生執著於修煉，不做任何可以稱之為業障的事，一進轉生鄉就會被排在所有負分之前，更別說還有在各大地獄贖完罪的、殘魂離魄養成的單獨個體甚至是不可查的靈魂，全部會當作零分重新編號。”

    所以像他們這類分數差的就得持續倒黴看著一個個比他們積分好的先去感受人世間的精彩，而他們就隻能站在一旁歡送他們離去嗎？

    李溪終於閉嘴，習安也不再說話，兩人默默消化目前得到的信息，蘇玨將兩張通行證一樣的紙片遞了過來：“下麵的話我隻說一遍。”

    因為蘇玨的表情實在太正式，兩人忍不住也正了正臉色。

    “你們能夠在轉生鄉呆的時間為七天，七天後也就是俗稱的‘頭七’午夜有機會回人間一趟，但必須在天亮前回到鬼門關內，不要妄圖留在陽間，除非有極大的怨念或高人幫助，否則魂魄隻會消亡。頭七過後你們就得按照要求手持我給你們的證件去一號窗口，證件不能丟失，離開轉生鄉回到轉生鄉必須要用到它。”

    說著他指了指大廳最右側的樓梯：“從那裏上去，二樓會有人安排你們暫時的去處。”

    那兩張與卡片沒什麽不同的證件也就普通名片大小，全黑，上麵除了金色的篆體字“轉生鄉臨時證”外什麽都沒有，習安將這張卡翻來翻去，凝視了一會兒後收進了襯衫胸口的口袋裏。

    這已經是他目前僅有的東西了。

    在離開前，習安突然想起了什麽，他有些猶豫，糾結了一番還是開了口：“我能問一件事嗎？”

    “你說。”

    “我的父母……習未簡和劉怡怎麽樣了。”

    自他們十三年前從那場車禍裏去世後，習安不久就被送進了兒童福利院，因為之前並不相信人死後有靈魂而很少去祭拜，但自己經曆了一遭後就忍不住想，也許在轉生鄉這裏能碰到他們……也說不準。

    ……他們估計已經認不出自己了吧。

    蘇玨看看他頓時顯得有些消沉的側臉，並沒有多過為難：“五年前他們就已經離開轉生鄉投到人間道轉生了。”

    習安一怔，說不出到底是失望還是鬆了一口氣，隻沉默地點點頭，徑直轉身準備離開。

    目送兩人離開前台往樓梯走，蘇玨垂眸看了眼習安的資料，剛想關了這頁麵，身後一個人貼了上來環住了他的腰：“嘖嘖嘖，這麽對他真的好嗎？”

    蘇玨側過臉淡淡瞥了突然出現的男人一眼，無視對方輕吻在他耳邊的唇，漫不經心道：“反正我已經按南榮說的做了，順手的事能讓他欠我一個人情，很劃算不是嗎？”

    男人隻是低笑，貼著蘇玨後背的胸腔微微震動了一下，看向那兩人離開的方向：“那個小鬼又是怎麽回事？無論怎麽算都不可能是負分啊。”

    “哦，這個啊……”蘇玨突然笑了，“南榮說擔心習安一個人輪回畜生道太寂寞，讓我最好找個人陪陪他。”

    作者有話要說：　　木有錯李溪隻是無辜躺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