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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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筠想起西院那個吳永剛走就冒出來的王家人,用了早膳,沒有在屋中多留的打算。

    “王爺若是不想見,就讓常薈公公打發了吧。”雪鬆皺著眉不高興道, 王家雖是主子的外家, 但想起這些年他們透出來那股迫不及待的意思,雪鬆就對他們沒有什麽好感。

    哪裏是那麽容易打發的,當年她爹武帝花了五六年終於接受唯一的孩子是個女兒的事實,終還是念及父女情分,安排她假生了幾場大病, 又找了五台山的惠林大師給她批命, 說她上輩子是得道高僧, 生來自帶佛光,誤入了龍胎。

    這是大宋之幸, 也是大劫。

    天生尊貴,若是再貴上加貴,反倒把福氣轉為了災禍。

    惠林大師這話的意思不認幾個大字的百姓都能明白, 她秦筠不適合當皇帝,帶領大宋走向輝煌盛世。

    但他也沒把話說死,下一句就接了她病體不斷是因為貴氣太重,得到佛門清淨地清修到十六歲, 還了金身, 就沒了妨礙。

    那段時日恰好發了洪災, 成了上天示警,她就被送到了這五台山上靜養,三年前她爹武皇駕崩,回京扶靈,倒是不少人想讓她留下,不過一場要命大病襲來,惠林大師的話又被提及,才又匆匆回了五台山。

    那時候趙鄴已經被立為了太子,,國不可能一日無君,見她這副模樣,趙鄴才順利繼位。

    如今她過了十六,那些蟄伏的蛇蟲鼠蟻,也開始活動筋骨了。

    隻是他們不知道身為這事的主角,她是一點都沒有陪他們攪合的意思。

    難題就擺在前頭,秦筠想了想便放下了,觀賞起路邊盛放的蘭花,當作飯後消食不急不緩往西院走。

    秦筠雖然是在五台山靜養,卻不是住在寺廟裏,而是住在寺廟附近的山頭建的別院。

    白玉石雕的九曲回廊,雕梁畫棟琉璃瓦,雖然比不上宮裏,但也絲毫沒委屈她這個王爺。

    王信崴得了秦筠願意見他的消息,早早就在路口上候著,伸長脖子眺望鬱鬱蔥蔥的幽靜甬道,見到了人影若不是旁邊有侍衛攔著,便想迎上去。

    距離還有十步左右的地方,王信崴利落跪下行了一個大禮,額頭碰上了青石板,秦筠快步將人扶起:“二舅舅何必如此大禮。”

    “臣雖是王爺的舅舅,卻也是臣子,君臣之禮不可廢,大禮是一定要行的。”王信崴抬頭近距離觸到秦筠的臉,不由得一怔,他的印象中秦筠是個有些虛胖的男孩,說話奶聲奶氣,才學不差但看到她那副模樣便覺得她沒甚主見的,沒想到才過三年,整個人就長開了,雖然還是少年,但俊美奪目的樣子跟之前就是兩個極端。

    大宋崇文,文人尚美,她如今這個模樣,倒是好事一樁。

    為官數年,王信崴片刻就調整好了麵上的表情,爽朗笑道:“三年未見,王爺看起來比曾經要壯實許多。”

    秦筠是早產子,個子一直長不上去,沒想到現在倒是竄高了一截,身上的肉雖然少了,但氣色卻好了不少。

    秦筠笑了笑:“長了些個子。”

    “王爺康健就好,這次我過來,老夫人千叮萬囑讓我看看王爺身體如何,還找了不少名醫開了不少滋補的藥方要我帶過來。”王信崴撫了撫下頜的短須,“在我看來這就是多此一舉,王爺始終都要回京城,到時候她再費這些心也不晚。”

    秦筠沒理會他的暗示,問了王家二老的身體,聊了幾句就捧起茶碟,自在地品起了茗。

    王信崴隻當不覺她的疏離,恍若閑聊般說起如今的時局。

    秦筠老爹是個慈帝,而一個能奪下江山的開國皇帝,能慈悲到哪裏去,不過是因為名不正言不順,以示與殘虐昏庸的前朝皇帝不同,努力的營造名聲。

    再者武帝奪得的這個江山被敗得已經差不多了,國力衰敗,外頭又有契丹人望著,就是想大刀闊斧也沒那麽容易,還不如安生當個慈帝。

    與武帝不同的是,趙鄴登基後一改溫吞的治理手段,減少官職,罷免了不少官員,集中權利,而且還有提拔武官壓過文官的意思。

    聽到王信崴說了半天,見她沒反應就暗示起趙鄴與前朝專段獨行,殘虐無道的趙亥相似,秦筠皺了皺眉。

    “舅舅慎言。”

    被厲聲打斷,王信崴表情訕訕,聽說過秦筠油鹽不進,對王家人的接觸不冷不熱,但王信崴人真來了,才發現這外甥比他想的更難接近。

    他就不明白了,王家那麽大一座靠山,又是他的外家,他如此躲躲藏藏跟他們劃清界限,難不成是怕了趙鄴,不願去爭一爭那至高無上的位子。

    “是我太過隨意,一時失言。”王信崴頓了頓,“不知道王爺是如何打算,吳大人如今應該已經到了京城,這次是陛下第三次邀王爺回京。”

    “我的封地就在這,陛下惦記小時的情分,想讓我進京給我安排差事,可我閑雲野鶴慣了隻有能躲就躲了。”

    秦筠輕笑了一聲,能躲就躲是天大的實話,當年她爹曉得了她是個姑娘,她本以為她的人生就是在五台山上靜養一輩子,誰曉得她爹回過了神,皇位不能父傳子,傳個外孫也是好的。

    雖然不孝,秦筠倒挺慶幸,她爹去的早,要不然如今她就該跟他安排的人睡一個屋,等著下崽了。

    “就是王爺覺得我多嘴,身為王爺的嫡親舅舅我還是想鬥膽說一句,王爺如今也到了適婚的年紀,總不能一直待在這佛山上。”

    “是啊,總不能一直待在這佛山上。”秦筠笑著重複了一遍,“舅舅放心,不日本王就會下山,封地劃下來那麽久本王還未曾遊曆,得四處看看才成。”

    王信崴一噎,王家想讓她下山不是想讓她去遊玩的。

    “王爺為何如此不想回京,難不成覺得京城有豺狼虎豹。”

    秦筠臉色的笑淡了下去,不說話,靜靜地看著王信崴。

    被外甥漂亮的眼睛盯著,王信崴有了幾分壓力,卻還是硬著頭皮。

    他這次來是抱著必成的決心,見秦筠油鹽不進,覺得暗示無用,幹脆打開天窗說亮話:“當年因為惠林大師的幾句批命,王爺你就被送到了五台山,如今去質疑惠林大師的話也沒了意思,王家隻是想知道王爺是如何看先帝遺詔?”

    “不過是宦官信口開河,怎麽能當真。”

    王信崴說的遺詔不多想就知道,是說要把皇位傳給她長子的那份,她早就下定了決心不趟渾水,要是真有那麽一份東西她一定會趁早毀了。

    “王爺就真的甘心,這天下落在別姓……”

    “陛下是本王兄長,何來天下落在別姓手中。”秦筠皺眉站起打斷了王信崴的話:“如果舅舅千裏迢迢來這五台山不是為了看望本王,而是為了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話,還是趁早回去罷。”

    “王爺!”

    “王爺別太氣了。”見主子大步流星,一臉陰霾,雪鬆在一旁悄聲安慰道。

    隻見看不到王信崴蹤影,秦筠臉上的烏雲一散,又恢複了平時懶散的模樣:“我有什麽可氣的,不過是裝裝樣子。”

    王家是什麽意思她清楚的很,也預料到了王信崴會說什麽,臭臉不過是方便拂袖而去。

    “王爺真不打算回京城了,常薈公公似乎打算把先帝之前為王爺安排的那人接到這山上來。”雪鬆一臉糾結,她還以為秦筠會趁王家人過來,順勢躲到京城去。

    到了京城,那家人總不能把“男王妃”直接往王府送。

    提到那家人,秦筠的情緒是真的淡了淡:“走倒是要走,不過不是現在。”

    這有先帝安排的那些人,京城又有王家和陛下,雪鬆眉頭皺成一團,不由心疼自個主子。

    明明該是個被千嬌百寵的公主,卻因為當年貴妃的鬼迷心竅,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你說會不會真有那麽一份遺詔?”秦筠突然道。

    雪鬆愣了愣:“不是說隻是宦官信口雌黃。”

    秦筠搖了搖頭,雖然她未曾見過那份遺詔,但既然人都安排好了,那遺詔說不準就在那家人的身上。

    隻等有了孩子,就拿出來反了趙鄴。

    說起來趙鄴還真是倒黴,當年是他爹跟她爹一同打的江山,因為趙鄴他爹是皇室,造反開始打的名號是清君側,所有人都覺得這皇位該是趙鄴爹的,然而造反造到一半,趙鄴他爹英勇犧牲,她爹才變成了這天下的主人。

    收趙鄴為義子的時候說的好聽,把趙鄴當作親子,為他的好兄弟留後不逼他改姓,後頭她要被送出宮,為了穩定民心,她爹立趙鄴為太子,迫不得已才讓他改姓上了皇族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