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跟許戈表白的女生是六班, 今早給許戈送愛心早餐的女生是五班。學校都悄悄流傳許戈現在對漂亮女生來者不拒，別人換女友比換衣服快, 他換女友比翻書還快。可能上一節課還是這個女孩，過了個十分鍾課間休息就已經換了。就這樣，漂亮女生還前赴後繼排隊告白。

    不知道胡雅麗散播了什麽謠言，餘真總會莫名被許戈的“女朋友”示威刁難。

    下樓都有人在背後推一把，餘真踉蹌一下幸好有同學扶住她，推她的人是許戈的新女友好像叫楊雪。楊雪有恃無恐高餘真一個台階, 居高臨下挑釁她，“誰看見我推你了？”

    餘真看一眼她周圍的同學，全都假裝看不見繞過兩人下樓離開。餘真歎口氣, “你跟我這兒浪費時間還不如去看著許戈，這會兒應該又有女生告白成功。”

    楊雪臉上一僵, “你！等會兒再找你算帳。”餘真望著楊雪患得患失的背影皺眉，她們這些人不是應該去找許戈的前任示威嗎？我招誰惹誰了！

    還真被餘真說中，就在楊雪示威餘真的功夫, 她已經變成前任。

    餘真今天的課間操做得一塌糊塗，全體向左轉，隻她一個人向右轉，應該抬左手她抬右手就沒有一節在拍子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吳俊已經好幾天沒跟許戈說話, 今天看上去心情尤其差。摔課本摔筆摔凳子, 哪兒哪兒都不痛快, 這還是餘真第一次見到吳俊發脾氣。

    盧婧特地來七班找餘真, 約她中午一起吃飯，表情怪怪的。餘真再看看吳俊的狀態，上個星期六兩人還膩膩歪歪蜜裏調油，這麽快又吵架了？

    放學鈴一響就有女生在門口等許戈，新女朋友當然要第一時間宣示主權。

    餘真挑了幾家小飯館盧婧都不想吃，沒辦法餘真隻能買幾塊麵包帶她去水庫橋洞，那裏是說心事的好去處。

    餘真在前頭帶路，盧婧低著頭跟在後麵，她突然開口：“吳俊要跟我分手。”

    餘真驚愕回頭，“什麽？”

    盧婧一抬頭，眼淚在打轉，“吳俊他要跟我分手。”

    餘真不相信，“吳俊他……親口說的？”

    盧婧搖頭，淚珠子都搖下來。

    “誒？你別哭。”餘真趕緊遞紙巾。

    盧婧吸吸鼻子，“你最近，也很難過吧？”

    “我？”

    “我都沒想到許戈這麽壞，我怕吳俊跟他待在一起被帶壞，就讓吳俊以後別跟他混了。吳俊居然，居然……”盧婧委屈得抽泣起來。

    餘真有點兒手忙腳亂，“別哭別哭，你接著說。”

    “吳俊居然凶我。”盧婧哭得更傷心。

    “他怎麽凶你？”

    “他說許戈是他一輩子的兄弟，他相信許戈比信自己還信。如果他的女朋友連他最珍惜的兄弟都不能包容就沒法在一起了。”

    餘真眨眨眼睛，“就這？”

    盧婧憤慨點頭。

    哪一個字凶她了？餘真捋一下額邊劉海，“那你現在是什麽意思呢？”反正她就是個傳話的。

    盧婧擦了眼淚，“我和許戈，他隻能選一個。如果在他心裏兄弟比較重要，我們就分手。”

    餘真看得出盧婧是舍不得的，雖然她出的選擇題有點兒無理取鬧。她無非就是怕吳俊學許戈那樣招蜂引蝶，可以理解，因為在乎才會擔心難過。

    盧婧問她難過嗎？她，不知道那算不算難過。

    餘真把盧婧的話原原本本告訴吳俊，他沉默。

    “星期六，湖濱公園，你幫我約她出來……我們正式分手。”吳俊就說了這一句轉身回教室。餘真站在操場跑道上好半天沒回過神，她不太理解所謂的“兄弟情義”，覺得那都是瞎學電影裏裝酷的。如果她知道吳俊和許戈的童年，她大概能明白吳俊現在的決定。

    吳家是在吳俊上六年級才開始發家，之後生意越做越大成了遠近聞名的土豪。小學三年級吳俊連校服都買不起，同學都嘲笑他，許戈把自己的校服脫給吳俊，那時許戈八歲。八歲的孩子已經在班上“做生意”，給同學抄作業兩塊，替同學寫作業五塊，一個星期，許戈給吳俊弄了套嶄新校服。那時吳俊眼淚巴巴對他說：“我沒錢還給你。”八歲的許戈很臭屁的說：“你認我當大哥，我當你是兄弟，以後哥罩你。”從那以後，不管許戈要做什麽事，哪怕是要把吳俊賣了，吳俊眉頭都不皺一下。因為吳俊相信他，比信自己還信。

    餘真沒回教室，靠著足球框，手指編輯了個“喂”字發送，聯係人許戈。

    沒收到回複。

    她想了想，又編輯了三個字，“對不起。”這下應該會回複吧。

    許戈正在吃火鍋，那三個字飛過來的時候他一口辣椒油嗆到喉嚨裏，心都辣疼了。他灌了口水盯著手機屏幕，餘真這回發來一整句話：“吳俊要和盧婧分手，因為吳俊選你。”

    許戈差一點回複，我的取向是你！

    餘真一直沒收到許戈的回複，她都道歉了，還要怎麽樣！

    盧婧得知吳俊的態度倒是沒哭，隻對餘真說：“周六你陪我去好嗎？”餘真想拒絕，還是點點頭，“好。”

    ……

    周六的天異常溫暖燦爛，這個冬天不太冷。公園很熱鬧，膩膩歪歪的小情侶，溫馨的三口之家，來這兒分手真的很煞風景。

    餘真陪盧婧先到了，吳俊還沒來。

    盧婧眼圈都是腫的，她找了張長椅那裏可以看見公園入口。餘真陪她坐下等，盧婧低頭盯著自己並攏的腳尖，“餘真，吳俊真的想跟我分手嗎？”

    他應該也不想的，不然不會拖到現在還不來。他們兩個都喜歡死對方，都怪許戈。

    “你真的想跟他分手嗎？”餘真問她。

    “女生說要分手，不過是想男生哄哄她。他竟然真的要跟我分手。”盧婧的聲音好委屈感覺又要哭了。

    “那你應該直接跟他說。”

    “我是女生啊，那多丟臉。”

    餘真遞張紙巾她，“麵子和男朋友，你選哪個？”

    “我……”盧婧沉默。

    吳俊終於來了，短發亂糟糟也沒心思打理，後麵跟著來的是，許戈。黑色外套，表情還是冷冰冰卻一點都不顯陰鬱，他今天有點不一樣，哪裏不一樣餘真又說不上來。

    餘真碰碰盧婧，“來了。”

    盧婧抬頭，吳俊朝她們走過來。

    “等很久了？”吳俊眼睛裏隻有盧婧。

    盧婧坐在長椅沒動，也不說話。

    餘真起身，“我們也是剛到。”

    吳俊隻是看著盧婧，兩人一句話不說。許戈站在幾米外抽煙沒過來。餘真站在那裏很尷尬，“我去逛逛公園，你們，好好說。”她快速離開不當電燈泡。

    餘真往裏走了一段，草坪一片衰黃，踩上去像一塊蒼黃純厚的地毯。有年輕爸爸帶著孩子玩飛機航模，餘真下意識離遠一點。一轉身許戈在身後，她嚇了一跳，他什麽時候跟上來的她一點腳步聲都沒聽到。

    “你跟著我幹嘛？”餘真被嚇得有點火。

    許戈塌著背手插兜裏看她，“這條路是你的，隻有你能走？”嗓子有些沙啞，辣椒嗆的。

    餘真被他噎住，快走兩步離他遠點。

    “為什麽跟我道歉？”許戈跟上來。

    “我不是讓你倒胃口嗎，對不起了。”這句話餘真能記他一輩子。

    許戈在她身後沒作聲，餘真越想越氣，腳步嘎然停下回身，“你想玩，可以，沒人能管你。但是，不要害別人。吳俊和盧婧因為你要分手，那些跟你告白的女生，你根本就是耍著她們玩。”

    許戈離她一步之遙默然看她，唇線一彎，笑了，連綿多日的陰霾一掃而光。她越生氣他越笑，他越笑她越生氣。

    “不可理喻！”餘真覺得跟不講道理的人講道理她自己也挺不可理喻的。

    “餘真。”他笑著喊她名字。

    餘真瞪他，“幹嘛！”

    “你真狡猾。”

    “你到底要說什麽！”餘真火大。

    許戈看住她，“偷了我的東西還一副渾然不知的樣子，太狡猾了。”

    餘真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許戈眉頭一擰突然一個大步跨過來將餘真撲倒，“啊！”餘真後腦磕在草地上，嗡嗡的疼。許戈重重壓住她，兩個年輕的身體緊密相貼。餘真驚恐推他，“許戈，你幹什麽！”

    空中突然失控朝餘真俯衝過來的飛機航模直直撞在許戈右肩，速度太快他躲不開，外套的袖子當場被割破手臂滲出血來。

    餘真嚇壞了，“許戈，你，你流血了。”

    許戈唇色發白單手撐起一點身子，低頭看她聲音很輕，“別怕。”他自己受傷了，還叫她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