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裏，Tyler和服務員目瞪口呆地看著孟涼。

    “涼, 涼哥, 你怎麽了？”

    “噓！”孟涼背靠著門, 大喘著氣, 剛才實在是跑得太急了, 有點累。

    不過, 大師她……應該沒看到自己吧？

    順了順氣，孟涼側轉個身, 將耳朵貼上門，結果聽了半天什麽都沒聽到。

    “怎麽沒聲音？”大師他們應該已經上二樓了呀。

    服務員看著眼前這一幕, 小心地開了口，“這位先生，我們這兒的包間隔音都是經過特別測試的，效果很好, 尤其是門……”

    “是嗎？這樣啊。”

    孟涼一下站正, 壓了壓帽子平平穩穩走了幾步，拉開椅子坐到了飯桌邊上，“那我們就先點菜吧。”

    Tyler：……

    他完全跟不上涼哥的思路怎麽辦？

    服務員心理素質極佳地遞上菜單，“先生, 今天的特色菜是……”

    孟涼接都沒接，“兩小盅蟲草花參雞湯，香菇菜心, 番茄炒蛋, 兩碗米飯, 一杯檸檬蘇打水，一杯草莓香蕉奶昔。”

    “先生，我們菜單上沒有番茄炒蛋……”

    孟涼趕時間，心裏急，“那隨便上兩個菜就行了。”

    “包間有最低價格要求……”

    “那就多加兩個特色菜，看著辦就行。”

    服務員艱難地笑了一下，“是……您稍等，菜很快就好。”

    服務員剛出包間，孟涼立時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把門開了一條縫，小心翼翼地往外看。

    Tyler湊到邊上，“涼哥，你在看什麽啊？”

    “大師就在這層樓的某個包間裏。”孟涼眯著眼將視線所及的包間門一個個掃了過來，隻可惜，都關著門，什麽都看不到。

    “大師？祁大師嗎？”Tyler很驚喜，聲音也高了一些。

    “安靜點！”

    “哦哦哦。”Tyler忙壓低了聲音，“可是涼哥，你這麽偷偷摸摸地看是要做什麽呀？”

    孟涼窺視的眼眸一緊，想到剛才看到的兩個人，立時就有些喪氣，“不幹什麽……”

    看了又怎樣？大師還是在和別人吃飯。

    啪嗒關上門。

    孟涼趴回了桌子，像一個軟塌塌的棉花糖那樣，一點兒都沒精神——心裏悶悶的。

    “涼哥，你要不要給大師發個短信？”這幾個月，凡是和大師發短信，涼哥心情就會非常好。

    “不發。”腦袋埋進胳膊，“發了人也沒空看……”

    她在和別人吃飯。

    神經大條的Tyler感覺到有什麽事情似乎開始有些不對勁？具體怎麽個不對勁，他暫時還說不清楚。就在Tyler準備用自己的小腦袋瓜深刻地想一想的時候，孟涼突然又站了起來。

    唰一下打開了包間門。

    “吃飯就該開門透透氣。”孟涼一本正經。

    Tyler：……

    於是，接下來，他們的包間門就這麽一直開著。

    上菜的服務員想幫他們關門也被孟涼及時製止了——“透氣。”

    “先生，房間裏有換氣設備……”

    “開門比較好，我喜歡開門。”

    門開著，走廊上的動靜自然就能聽到了，從頭到尾，孟涼的耳朵幾乎都是豎起來的狀態。

    過了將近十分鍾，他終於捕捉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

    找到了！

    孟涼激動地一抬頭，看到斜對麵的包間門打開著，服務員正在上菜。

    他一眼就瞧見了祁大師，她嘴角掛著親切的微笑，與對麵人相談甚歡。

    ——大師都沒怎麽對他笑過……

    煩悶的感覺鋪天蓋地，孟涼整個人都耷拉了。

    嗯？

    祁酉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側過臉往走廊那掃了一眼。

    於是，隔著走廊，兩扇門，兩人的視線不期而遇。

    不好！

    孟涼忙不迭地背過身，速度極快地半趴在了桌子上，像隻把腦袋埋進沙裏的鴕鳥。

    祁酉見狀，一時忍不住笑出了聲。

    “怎麽？”萬亦榕聽到她笑，便問了一句。

    “忽然想到些有趣的事。”祁酉繞過話題，餘光又看了眼鴕鳥一樣的孟涼，這才收回視線。

    ……

    過了好一會兒，見沒什麽動靜，孟涼偷偷又回頭瞄了一眼，卻發現對麵的包間門早就關上了。一切就像沒發生過一樣。

    他心中打起了鼓：大師剛才是沒認出我……還是裝作沒看到我？忽略我？

    然後，他鬱悶地發現，對於這兩個可能，他都不喜歡，非常不喜歡。

    心裏頭不爽，連吃東西都沒滋沒味了。

    舀了勺湯，碎碎念，“這蟲草花參雞湯一點也不好喝，那姓萬的什麽破眼光……”

    要是他來請，一定請大師吃更好的。

    Tyler一直默默地吃著飯。

    從頭到尾，目睹著自家藝人坐在對麵的各種鬧妖，他終於得出了結論——涼哥心裏有鬼。這鬼還出在大師身上。

    喝完最後一口湯，Tyler放下餐具，擦了擦嘴。然後看著對麵自家精神不濟，飯菜都沒吃幾口的一人，清了清嗓子，“涼哥，我是你的經紀人。”

    “嗯。”心不在焉。

    “為了更好地促進藝人的身心發展，我有必要，而且非常需要，知道你的動向以及關鍵的心理活動。”一氣嗬成，這話是他在經紀人培訓的時候學的。

    “所以，你想知道什麽？”孟涼斜著腦袋看Tyler——這家夥怎麽突然嚴肅起來了？

    “涼哥。”Tyler咽了下口水，“你……”

    “快說。”一個眼風，他心裏煩著呢。

    “你是不是喜歡上大師了！”

    砰！

    ——暴擊！

    拿著勺子的手定在了那裏，孟涼整個人都有一瞬間的僵滯。

    很快，這份僵滯中漸漸泛出了幾絲驚慌，就在這份驚慌將要燎原之前，孟涼似乎意識到了什麽，猛地牽起嘴角，迅速擺出了一個略顯驚訝的笑容。

    狐狸眼微微睜大，“哈！Tyler你小子瞎說什麽呢！”

    Tyler默默注視——有點假。

    孟涼再接再厲，“我就是有那麽一點點欣賞大師。你也知道的，她算卦很厲害，幫了我不少。欣賞，就是欣賞而已。”

    “涼哥你確定？”Tyler十分懷疑。

    “當然確定。”義正言辭之後是循循善誘，“大師雖然很厲害，又長得挺好看。但她這人吧，冷冰冰，凶巴巴的，我怎麽可能會喜歡。是吧？”

    “也對哦。”Tyler一下就被孟涼的這番話給說服了。

    “誰沒事喜歡她啊？”眼神漂移不定。

    Tyler越想越有道理，“確實，大師都沒給過涼哥你好臉色。你要是真喜歡上她，絕對一廂情願，還不得被虐死？”

    靠！你說什麽！

    內心咆哮的孟涼，表麵一片平靜，“所以嗎，就你涼哥我這條件，怎麽可能去自己找虐嗎。”

    很好，他是一個好演員。

    被糊弄過去的Tyler放下了心，“那涼哥你吃完沒？吃完我們回家吧？今天晚上電視會放XX綜藝。”

    微微笑，“嗯。吃完了。我們走吧。”他真是一點兒都吃不下了！

    離開時，孟涼趁Tyler不注意的時候，悄悄用餘光打量了下斜對麵關著的包間門，但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他才不是在找虐。明明就是有眼光。

    ~~~~~~~~~~~~~

    萬亦榕今天請祁酉吃飯是借著新項目開展的由頭，正好讓她幫忙算算前景，同時也好和祁大師相處相處。

    “YR的資金情況離萬氏集團相差太大，如果由YR繼續投資smart city，必需要將所有錢都壓上去。我想請教請教大師，到底該不該試？”萬亦榕邊說邊將放得稍遠的清炒蘆筍拿到了祁酉麵前。

    他注意到她挺喜歡這道菜，已經夾了兩三次。

    “謝謝。”祁酉微微一笑，從善如流地夾了一筷子放在碟子裏，“萬先生在問我之前，心裏肯定已經有答案了。不過，算一算還是可取的。稍等。”

    放下筷子，祁酉用杯子裏的冰水淨了淨手，用紙巾擦幹，這才從隨身的手包裏取出了小龜殼。

    見她現在就要算，萬亦榕有些過意不去，“要不吃好飯再說？不著急的。”

    祁酉笑著搖頭，“求卦要看時辰，現在是好時辰。”

    不一會兒，卦成。

    “萬先生……”祁酉眉頭舒展開來，“可以再回五嶺山試試。”

    “五嶺山？”已經被淹了的五嶺山？萬亦榕有些驚訝。

    “這隻是一個建議。”祁酉收起銅錢，“凡事都有變數，不到最後，不能定論。”

    五嶺山嗎……

    萬亦榕看著桌麵沉默地想了一會兒，隨著思路越來越清晰，他的眼中漸漸亮了起來。

    他原來並沒有想過回五嶺山重啟項目，但經祁酉這麽一說，五嶺山確實是最合適的。

    正因為被淹了，還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五嶺山的地價已經降到穀底，對於資金並不是那麽豐富的YR來說，絕對是個好機會。

    “多謝大師。”

    “不客氣。”祁酉微微一笑，“事成之後，再謝不遲。”

    公事已經談完，餘下就是友好的閑聊時間。

    “大師平日裏除了算卦，還有其他愛好嗎？”

    “愛好？看法製頻道算不算？”這是她的每天必做事項。

    “中央十二？”萬亦榕正在倒茶的手停了一下，“這麽巧，我也愛看。尤其天網。”

    “我還以為萬先生這樣的成功人士應該喜歡看金融節目。”

    “我看上去像是那麽無趣的人？”

    相談甚歡的一頓飯，吃完飯，兩人道別後各自開車回了家。

    祁酉已經從華山路的公寓搬到了新買的7號別墅中，自然不再和萬亦榕同路。實話說，她並不排斥和萬亦榕一起吃飯，尤其是每次都有“正事”。但對於萬先生每次談事都要吃飯這個做法……祁酉覺得有必要稍微改改。

    下一次還是安排在辦事處比較好。

    車子路過一片比較偏僻的道路，祁酉遇到了紅燈。

    看著85秒的倒計時，她拿出手機準備給麥寒發條消息——明早讓麥寒直接開車來家裏接自己。

    正在打字，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孟涼的短信。

    ——大師。我回H市了，能請你吃個飯表達謝意嗎？

    這是孟涼糾結了好久好久發出的消息。但是，換湯不換藥——求讓我請吃飯！

    祁酉腦海中浮現了剛才孟涼那“掩耳盜鈴”躲起來的模樣，嘴角忍不住掛上了笑容。

    想了想，剛準備動手回複，突然耳邊傳來了“砰砰砰”的敲窗聲。

    祁酉嚇了一跳，一抬頭，發現一個女子正在瘋狂地敲著她的副駕車窗，衣衫襤褸，額頭還有血跡“救命！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