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山椒和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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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了車隊,站在官道旁看著車隊緩緩走遠,葉如晦才去仔細打量這座叫衾山的高山,想起以前看北漢詩聖杜言曾經有詩寫到衾山,其一句“青冥倚天開,彩錯疑畫出。”更被後世無數詩家認為是五百年來寫山第一句。

    不過可惜的是,這位寫出過無數佳句的北漢詩聖,在北漢被北匈鐵騎闖入北漢皇宮時,還在江南的杜言,留絕命詩一首,自絕於此。

    想及此處,葉如晦低頭吟道:“先帝宵衣久,憂勤為萬方。捐軀酬赤子,披發見高皇。風雨迷神路,山河盡國殤。禦袍留血詔,哀痛何能忘!”

    這首詩流傳世間,更是不知道被多少人認為是不可複製的歎惋之作。就連被認為此生已經站在了詩道高峰的李青蓮,讀完這首詩,也不得發自肺腑,稱讚一聲:“善。”

    葉如晦揀了條青石小徑上山,不過並沒有掩藏,反而是沿著那條山間小道慢悠悠的走,一路上沿著青石小徑而上,葉如晦很明顯感到在山道旁有好幾處暗哨,不過不知為何,都沒有現身。

    葉如晦不去想這山賊安排的暗哨不去阻止他登山,自己氣內斂,按理說,就是個普通人而已。

    沒人來,葉如晦也樂見其成,自己一個人悠然登山,腦子裏想的是盡是湯槐安和郭硬的刀意,在腦海裏,葉如晦已經嚐試多次,要把這兩種刀意揉在一起,不過總是無功而返。

    他隱隱明白自己是走了條羊腸小道,隻是不知道這條小道會不會是條死路。現在他擁有的資源也隻有湯槐安傾心所傳的刀道,就連郭硬的刀意,也隻算是竊來而已。

    思索間,葉如晦不知不覺來到了半山腰,在半山腰有一處破舊的涼亭,映入眼簾的是一個不大的水潭,譚子不大,水卻十分清冽,水潭一旁,孤零零的站著個衣衫襤褸的孩子。瞟了眼在半山腰水潭旁的那個孩子,葉如晦開口問道:“小兄弟,這裏離你們寨子還有多遠?”

    能夠站在這裏,自然不是普通孩子,隻是想著這個半大孩子才這麽小就要做這個把腦袋別在腰上的營生,葉如晦一時之間有些感歎。

    那孩子麵無表情的看了葉如晦一眼,沒有說話。

    葉如晦見這孩子衣衫襤褸,便輕輕把最外邊的衣衫解下,遞給這個孩子。那孩子一如既往的保持沉默,沒有伸去接也沒有拒絕。

    心裏早做了有如此結局打算的葉如晦也沒有說話,隻是灑然一笑,把裏的衣衫放在水潭旁的一塊青石上,轉身繼續登山。不過才踏出半步,就被那孩子喊住。

    葉如晦轉過身,看了眼這個孩子,孩子麵無表情的說道:“下山。”

    葉如晦愣了一會,輕輕搖頭,說道:“不礙事的。”

    那孩子仍是生硬的說道:“山上有山賊,會要了你的命。”

    把葉如晦當成上山遊玩的孩子好心提醒,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葉如晦的贈衣舉動。

    葉如晦還是搖頭,輕輕開口說道:“不礙事的。”

    那孩子不再說話,轉過身蹲下,去看那方小譚。

    葉如晦繼續登山,沿著青石小徑,並不覺得累,隻是感覺山風有些涼爽。

    那孩子等葉如晦的身影從視線消失,才緩緩起身,看了一眼青石上那件並不貴重的衣衫,又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雙,蹲下在小譚裏用力洗淨上的汙漬,才緩緩靠近那件衣衫,摸了一下,孩子眼露出並不常見的欣喜。不過也是一閃而逝,把衣衫放在腿上,孩子坐在那塊青石上,呆呆望著小譚,小譚之有幾尾野魚,遊得自在。

    不過還是譚魚罷了。

    已經上山的葉如晦走過一段樹林十分密集的小徑,眼前豁然開朗。

    葉如晦遙遙望去,隻見有一年男子站在一顆無名樹下,裏端著一個木盆,摘著樹上不知名的野果,不過這男子身形卻是有些矮了,讓他摘野果的時候,實在有些費力。

    葉如晦微微一笑,緩緩向這男子走過去,走近之後,才發現這男子所摘的哪裏是什麽野果,分明是一種山的野辣椒。隻是這辣椒樹不同於其他,生的極為高大。

    察覺到身後有人的男子轉頭,麵對著葉如晦,輕笑道:“我以為你會來的遲些。”

    葉如晦看到了男子懷露出的半截書,輕輕道:“先生怎知我會來,山下的筆皆是出自先生?”

    男子沒有急於回答,反而是笑道:“請稍等片刻,等我把這樹上的野椒摘完。”

    葉如晦看了看他裏的木盆,盆裏有些剛剛采摘的野山椒,又想到男子剛才摘山椒時吃力的舉動,於是葉如晦開口問道:“要不要幫忙?”

    男子擺,為難道:“要是被媳婦知道了,又少不了一頓罵,公子在一旁看著就行。”

    葉如晦不再堅持,隻是看著這個畏妻男子,沒有說話。那男子轉過身,把懷裏的書拿出來,遞給葉如晦,輕輕道:“公子不妨看看書,打發些時間。”

    葉如晦接過書,席地而作,在一旁的樹下翻看。

    裏這本《漢誌》講得不過是一些前朝的野史,翻過幾頁,葉如晦便知道內容大致和他在書院看的幾本書內容相近。不過他也沒有看輕的意思,反而是更加仔細的翻看這本書,不過才翻看了一半,他便驚訝的發現,在書,有好多頁缺失的情況。

    在采摘辣椒的年男子注意到葉如晦的驚訝臉色,看了一眼書上明顯有撕過的痕跡。那男子痛心疾首,壓低聲音道:“都說了撕書的事讓我來讓我來,這敗家媳婦怎麽不聽勸呢?”

    葉如晦沒有去理這個埋怨媳婦都隻敢低聲的男子,微微一笑,繼續去翻看後麵的內容,翻過幾頁,葉如晦忽然想起了前些時候認識的那個叫葉薑的姑娘,想著想著,忽然有些失神。

    此刻的山風,格外涼爽。

    ——

    淮州城外的鄉下,不同於寒冬時的一片枯寂,現在若是再去,舉目望去,農田之,便盡都是綠油油的一片,已經成活的稻穀看起來,真叫一個賞心悅目。

    在村頭,有間極其普通的農房,農房前麵拴著一條大黃狗,此刻正百無聊賴的看著在房前空地上教一個小姑娘寫字的姑娘。

    大姑娘握著小姑娘的,一筆一劃的在教這個小姑娘寫自己的名字,再看紙上,隻有個字:李青稻。

    有個不輸這個小姑娘好聽名字的大姑娘輕聲道:“青稻,你可要記住了,寫的時候千萬不能太用力,不然寫出來可不好看。”

    小姑娘點點頭,樂嗬嗬說道:“知道了,葉薑姐姐。”

    葉薑聽著小姑娘叫自己的名字,卻想著的是第一次碰見這個小姑娘的情景:

    也就是前些日子,葉薑去給在私塾教書的爹送飯,卻在那座破敗私塾門口看到這個偷偷聽自己爹上課的小姑娘。反正也要等到爹下課才能進去的葉薑便開始和這個小姑娘交談,卻沒想到這個小姑娘卻有一個極為好聽的名字:李青稻。

    以為小姑娘是破落的淮州城裏的大戶人家姑娘的葉薑,卻沒想到這個叫作李青稻的小姑娘,竟然就是村子裏的人。起了心思的葉薑便問她願不願意讓自己教她識字。小姑娘本來就是礙於學費一事不敢進裏麵去聽先生講課,此刻有個好心的大姐姐要教她識字,小姑娘一時之間也不吭聲。

    好在葉薑看出了小姑娘的窘迫,說著不要學費,小姑娘這才勉強答應。

    等到一切都確定,葉薑讓小姑娘叫她先生的時候,小姑娘又拒絕了,而拒絕的理由很簡單,就是她已經有了先生。葉薑有些微惱的問小姑娘的先生是誰,小姑娘仰起頭,說了個字。

    葉如晦。

    意想不到的葉薑,想起那個長相清秀的男子,又想起他對她的所做作為,臉上發燙。

    這次又說了不礙事的葉薑終究還是替那個不知道在何方的男子收下了他的學生,並且這些日子裏,更是全心全意的教導這個小姑娘,頗有些害怕沒教好惹的葉如晦不開心的樣子。

    好在這個小姑娘並不笨,教她的東西很快便能記住,並不費多大心力。

    思緒飄遠了的葉薑把思緒重新拉回來,開始繼續教導小姑娘寫字,隻是眉目之間,仿佛多了些什麽東西。

    天色漸晚,小姑娘向葉薑告辭,說要回去吃晚飯了。

    葉薑送走了蹦蹦跳跳的小姑娘,看著小姑娘的背影,忽然惱怒開口道:“我把你的學生教的也不錯,你要是敢不來看我……看她,我和你沒完!”

    說完這句話,葉薑覺得心仿佛空落落的,好像是少了點什麽。

    不再去想少了什麽,葉薑回屋,去燒晚飯,葉青山見到她這個樣子,破天荒的打趣道:“薑丫頭,春天可早過去了。”

    葉薑啐了一句,沒有多說,隻是到了晚上睡覺時,躺在床上的葉薑仍然是久久沒能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