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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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有一個白衣人下了青城山,然後並不停留,直接往東越去,期間有很多江湖人士看見過這襲白衣,卻無人敢上前交談。雖說現在江湖上有不少江湖兒女喜歡模仿那位白衣劍仙打扮的,但這位無論是形態還是氣勢都和那位傳說的劍仙相差無幾的白衣人卻無人敢接近,按理說,總該有江湖兒女要上去攀談一番,但都沒有。

    也或許是畏於白衣人拿的那柄古劍。

    白衣人走的極快,快到不過數日,便已經走到了大楚與東越的邊境。

    這日午後,當白衣正式踏上東越的土地上的時候,山林之,有個和尚緩緩走來,而他腳下,穿著一雙草鞋。

    對著這個已經是第六境的白衣人,才不過第四境的年輕和尚,雙合十,輕輕道:“阿彌陀佛。”

    白衣人聽說過這個和尚,當然聽說過和認識不同,認識這個和尚的人不少,但相比聽說過,就要少太多太多。

    白衣人的歲數比和尚的歲數大,但論練武的年數,和尚比這個白衣人要長的多,在白衣人沒有練武之前,這個和尚被譽為天才。

    在白衣人提劍之後,這個世間所有形容天才的形容詞,就都給了他。

    有很多人不滿,也有很多人不甘。

    這個和尚也是其一個。

    修佛二十餘年,更是遠去過佛國的和尚已經比世間大多數高僧佛法都要高深,但仍舊有一件事讓他想不通透,為什麽自己會不如柳青和葉長亭。

    一個不是很難的問題,卻讓這個注定會成為下任禪宗主持的和尚糾結了數年之久,為此,這個和尚去了佛國找答案,佛國的高僧卻讓他回來找。

    前些時候,這個和尚在江畔和柳青打了一架,結局雖然和他所料相同,但他明白了自己為什麽不如柳青。

    現在,他站在葉長亭對麵,為的就是要弄明白自己為什麽不如他。

    和尚擋在白衣人前麵,一言不發。

    從青城山下來便從來沒有開過口的白衣人終於開口,“不與。”

    聲音清冷,如同寒冬的冷風一般。

    不與和尚微笑開口道:“貧僧不與,想向施主問一劍。”

    葉長亭淡淡開口說道:“你接不下這一劍。”

    隻這一句話,場間便是劍氣橫生。

    不與愕然抬頭,眼前的葉長亭,仍舊一動不動。

    不與定神,不去理這股已經圍繞在他周圍的淩厲劍意,而是不緊不慢的揮出一掌,先前對柳青的時候,他便揮過一掌,此刻對葉長亭,他又是一掌。

    這一掌擊出,場間劍意頓時消失,而對麵的葉長亭忽然微微一笑,隻是那笑容,一如既往的清冷。

    不與蹙眉,以第四境對第六境,雖說勝算微末,但也並不是沒有,史書上記載了太多例子。但不與知道,哪怕自己是不與,也沒有勝的可能。

    因為對麵站的是葉長亭。

    這個從握劍開始,便被劍閣視為李青蓮第二的人物,要想擊敗他,在同代人,那便是任何一人都找不出來。其實自從他踏入第六境開始,這個世間已經沒有多少人能夠敢說可以穩勝他。

    葉長亭劍意內斂,看著對麵不與,輕輕開口道:“我等你一刻鍾。”

    仍是不忿於葉長亭的輕視,不與冷聲道:“要戰便戰。”

    葉長亭此時選擇下青城山,不是說待在山上對於劍道再無裨益。隻是待在山悟劍時間太久,讓他想要出去走走。至於會不會去陵安,便要看他是否想去。至於說放下那段執念,這些年師兄勸了不知道多少遍,但該怎麽樣,就還是怎麽樣。

    世人皆言葉長亭放不下執念,成不了第五境的大宗師,結果葉長亭用一劍破心魔告訴世人,我雖有執念,那又如何?

    世人眼的葉長亭,跟他何關?

    不在有劍意顯露於外,便顯得葉長亭的劍道修為越發高深。普通劍客能夠劍意外放,在一州之地也能稱得上高二字,這便是古書上講得水滿則泄的道理。

    杯子未裝滿水,何來外泄一說?所以劍道人隻稱能夠劍意勃發的劍客才算踏進劍道門檻。

    至於之後,劍道修為越發高深,能可把劍意收到體內,隱忍不發。便可稱之為高二字。

    至於像葉長亭之流的劍道宗師人物,便無所謂劍意外不外泄一說了。

    隱去劍意的葉長亭,古劍陌上草出鞘寸許,便已經惹得周遭樹木盡數搖動。待古劍陌上草完全出鞘。不與得以觀到這柄天下十大名劍之一的神兵。

    劍閣修劍亦鑄劍,劍閣弟子及冠之後,便可到洗劍池選一柄或者鑄一柄自己心意想通的劍,並且一生都隻用一劍。十大名劍,除了吳鉤與離皇兩柄名劍不再劍閣之外,其他名劍,劍閣獨占八柄。

    葉長亭的古劍陌上草在劍閣的八柄名劍,可排第二。僅次於李青蓮曾經用過那柄舊酒。不思塵則位居最末。其實古劍相差不多,決定排名的,不過是握劍的人罷了。

    出了鞘的古劍陌上草被葉長亭握在裏,輕輕向前遞出一劍,葉長亭緩緩開口道:“開。”

    劍意劍式盡佳的葉長亭不以劍意對敵,反而拿起世間劍道宗師所不屑的劍招來用就本來讓不與倍感疑惑,等到這一劍揮出,不與才明白了為什麽他比自己強。

    看似平常的一劍,便讓不與身後的樹木盡數倒塌。

    論氣勢,不與自知絕不是葉長亭的對,第六境那浩大氣,並不是其他未入第六境的人能夠想像的。要是葉長亭以氣壓人,不與就算敗,也決不會服氣。可眼前的葉長亭完全一點都沒有動用自己屬於第六境那股淩然與世間大多數武夫之上的氣,而是遞出了一劍。

    就這一劍,打破了不與的全部幻想。

    一劍揮出,葉長亭收劍入鞘,緩緩走過不與身旁,離開這裏。

    並不打算置他於死地的葉長亭,這一劍絕沒有任何殺意,有的隻是他對劍的感悟。

    不與搖頭,眼有淚流出,臉上卻是發自內心的笑容,不與亦離去。

    不多時,聽說葉長亭下了青城山便一直追逐葉長亭而來的青衣女子到了此處,看到走的不遠的和尚,她冷哼一聲,“和尚,葉長亭呢?”

    不與不語。

    再度冷哼一聲,青衣女子一閃而逝。

    沒有停留的葉長亭踏進東越都城,那座信佛者天下最多的巨城都陽。

    城裏有座在東越地位僅次於菩提寺的寺廟——白馬寺。

    傳說當年有菩提寺高僧去佛國取經歸來,路經都陽,駝經的白馬在此處休息良久。信佛的東越皇帝便在此處建造寺廟,命名白馬。

    之後白馬寺在曆代東越皇帝的支持之下,已經隱隱有了東越第一寺的名頭,不過這是將菩提寺算在之外的。

    發展到今天,這座白馬寺已經擴建多次,也是為了適應每年的禮佛大會。

    今年的禮佛大會算來還有些時日,又正是黃昏,香客不多,寺僧人正好得以休息片刻。

    大雄寶殿裏此時更是空無一人,倒是門外有個正在清掃院子裏那顆菩提樹落葉的年邁僧人。

    僧人法號覺心,論起輩分來,算是方丈的師叔,這打掃庭院的事本不該他做,隻是寺的小和尚嫌打掃庭院枯燥無味,平日裏也不肯好好打掃。

    這個輩分甚高老僧也不多說,隻是接過了掃帚,自己年複一年的在此打掃。

    此刻老僧打掃完庭院,轉而去看院裏那顆菩提樹。

    庭院裏響起腳步聲,來人不刻意掩飾,所以以老僧的耳力倒也聽的清清楚楚。

    老僧轉頭,看見那襲早已經是名動天下的白衣,便不由得唏噓長歎道:“施主,你終究還是來了。”

    麵無表情的葉長亭開口說道:“終究還是讓我知道了。”

    老僧覺心,雙合十,低聲道:“冤冤相報何時了。”

    葉長亭劍出鞘半許,老僧身後的石塔便轟然倒塌。

    不去看這副駭人景象,老僧平靜道:“施主,你入魔已深。”

    古劍出鞘分之二,大雄寶殿已然出現裂痕,支撐整座大殿的兩根巨大石柱已經開始寸寸龜裂,整座大殿開始搖晃。

    等到老僧開口說出“孽障”二字,已經完全出鞘的古劍輕易洞穿了老僧的胸口,而那座大殿轟然倒塌,碎石和斷木濺起煙塵無數,久久不能消散。

    趁著老僧生還沒有完全斷絕,一向寡言的葉長亭終於開口說道:“你為此間寺廟負她,那我便讓你死不瞑目。”

    覺心死不瞑目。

    等聽到巨大聲響聞訊趕來的護院武僧,便看到十分驚駭的一幕:

    白馬寺內眾多建築,包括藏經閣這等重要地方,皆是轟然倒塌。

    與此同時,寺內的幾位佛法高深的武僧,皆當場暴斃。

    而那股導致這一切的淩厲劍意,在消散前,更是重創了一位在寺閉關的師祖,使其終生無望第六境。

    而那襲白衣,則是飄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