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小狐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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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燈籠裏的火光,是綠色的!

    一看到這道光,我的腦袋就像被人用針狠狠紮了一下,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

    這時候我才感覺身上又冷又麻,抬頭看了眼身邊的“老柴頭”……他根本不是老柴頭,他帶著一個很大的黑鬥篷,所以我看不清他的臉,可知道他不是老柴頭,他的眼睛裏隻有眼白,沒有瞳孔!還有他的牙,那一口雪白的牙,全都像鐵釘一樣尖!

    這時候我也想起義莊是什麽地方了,老柴頭說過,在我們村外麵,有一個聚義莊,那地方是……是過去放死人屍體的地方。

    這一下,我的心髒都快跳到嗓子眼了,我本能地想跑,可腕被死死攥著,別說是跑,連動都動不了。

    那個人也轉過了頭,盯著小姑娘,沒見他嘴動,就聽他的嗓子眼裏傳來了粗啞的聲音:“原來是個小狐鬼,別多管閑事。”

    小姑娘站在原地,表情很猶豫,我感覺她好像對我身邊的人有些懼怕。

    見小姑娘沒動,那人從嗓子裏發出一陣“呼哧呼哧”的聲音,好像是在笑,然後他就拉著我,徑直朝聚義莊裏走。

    我有心想掙紮,可身子卻不聽使喚,被那人拉著,一步一步走向鐵門。

    眼見已經逃不掉了,我現在最希望的,就是老柴頭能突然出現,像上次一樣救我。

    可老柴頭沒來,在我身旁卻亮起了綠光,小姑娘燈籠裏的火,竟突然在我身旁的人頭頂上燒了起來,我隔著這麽遠都能感覺到從火焰傳來的陣陣涼意,那道火苗竟然是涼的!

    那個穿黑鬥篷的人頓時嘶啞地驚叫起來,不停地用去撲打頭上的火苗。

    我愣在原地,也不知道腕上的五根鐵指早就鬆開了,直到小姑娘衝上了拉住我,對我喊了一聲:“快跑!”,我才回過神來,當時也不敢再多想,撒開腿就跑。

    小姑娘的也是格外涼,我被她拉著跑的時候,就感覺被她握住的脖被冰得有些刺痛。她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麽似的,轉過頭來對我說:“你先忍一忍吧……壞了,它追上來了,抓緊我!”

    追上來了?我下意識地轉身去看,就看見那個帶黑鬥篷的人正在後麵追我們,他的速度特別快,像陣風似的,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我眼前。

    他伸出一雙枯樹般的來抓我,可沒能抓著,這時候我才發現自己幾乎是飄在半空的,小姑娘奔跑速度一點都不比他慢,她拉著我奔跑的時候,我覺得自己都快變成了離線的風箏,兩隻腳要過很久才能落地一次。

    小姑娘先是拉著我跑上了村裏的小路,路過第一個路口的時候,又沿著麥子地朝西麵跑。我知道,按這個路線跑下去,再過兩片玉米地,就是亂墳山了。

    看起來,她是要帶我去找老柴頭啊。一想到這,我的心就放鬆了不少,在當時的我看來,不管我遇到什麽事,隻要老柴頭出馬,就肯定能擺平的,而在不久前,我心裏的這個位置還是專屬於我爸的。

    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圓、很亮,借著月光,我發現小姑娘竟然是沒有影子的,她是鬼!

    可我也就是剛有這個想法,她就背對著我說了句:“鬼也是分好壞的,別老帶有色眼鏡看我!”

    的確,老柴頭也說過,這世上的鬼分很多,雖然大多是惡的,可鬼和人一樣,也分好壞,甚至有些福鬼,活人碰上了,還能時來運轉。我就想,我碰上的這個,可能就是老柴頭所說的福鬼吧。可有色眼鏡是啥,是墨鏡嗎?帶上那種眼睛看人能有啥區別,不就是黑點、醜點?

    我心裏想的這些事,好像都逃不過小姑娘的眼睛,雖然她這會根本沒用眼睛看我,可我還是聽她歎了口氣:“唉,土包子,沒法交流。”

    她好像有很大的把握跑贏那個帶黑鬥篷的人,過了一會,她又跟我說起了話:“我剛才讓你停下,你怎麽不聽我的,還一個勁往前跑?”

    沒等我說話,她又說道:“唉,算了,你不說我也知道是怎麽回事。就你這點膽,也不知道柴爺是怎麽看你的……你別說話,我知道你想說,可現在你不能張口,就你那一口陽氣,非噴死我不可。你可聽好了啊,等會到了柴爺家,不許說我的事,知道嗎?還有啊,以後別大晚上一個人出門了,這次我能救你,但這種好事可不是你回回都能遇上的。都怪你,讓我白白浪費了一次還陽的會,這次算你欠我的,以後你得還我!”

    她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話,間都不帶換氣的。我被她說得一愣一愣的,本來還想問她叫什麽名字來著,結果還沒等張嘴她就吼了我一句:“不許說話,閉嘴!”

    我發現這小姑娘看起來乖巧,凶起來也挺嚇人的。

    這時候,我已經能遠遠地看見老柴頭的土房子了,一顆懸著的心也終於落下了,可小姑娘卻露出一副很不耐煩的表情,一邊還自言自語:“柴爺家陽氣好重,真煩!”

    距離老柴頭家還有十來米的時候,小姑娘停下了腳步,隨一甩就把我扔在了地上,等我轉過頭去看她的時候,她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我坐在地上,發了好半天呆,還以為剛才經曆的事,就是一場夢,可很快,我身後就傳來一陣低吼生,回頭一看,黑鬥篷已經追上來了!

    我剛平穩下來的小心髒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上,頓時大喊起來:“老柴頭,老柴頭!”

    平時我見到老柴頭,都會特別乖巧地叫一聲“柴爺爺”,可這會心裏又怕又急,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我這麽一喊,土房子裏的燈頓時亮了起來,同時屋裏子還傳來了老柴頭的罵聲:“不長眼的東西!”

    老柴頭這麽一罵,黑鬥篷立刻停下了腳步,站在離我不到十米的地方,朝著土房觀望,連我都能感覺到他是在猶豫。

    哐啷一聲,土房的房門被重重推開,老柴頭裏提著一個長長的包袱,離弦的箭一般衝了出來。黑鬥篷稍稍愣了一下神,接著就轉過身,一陣風似地跑遠了。

    老柴頭來到我身邊,望著黑鬥篷走遠的方向咂了咂舌:“看這樣子,已經快修成飛僵了。這陰山**的,盡出些麻煩東西。”

    等說完這番話,老柴頭又看向了我,我一見到老柴頭,終於徹底的安心了,不由地衝著他笑。

    老柴頭卻兩眼一瞪,氣呼呼地說:“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讓人省心呢!讓你別在晚上出門,你怎麽就是不聽!”說著,老柴頭一把拉起了我的腕,這時我才發現,在我的腕上有十個黑乎乎的指印,其有五個很長、也比較粗,是黑鬥篷留下的,另外五個又短又細,是小姑娘留下的。

    “唉,這一年,你這身子算是白補了。”老柴頭悶悶地說了一句,就朝土房走了過去。

    我起初還擔心老柴頭會把我一個人丟在外麵,還好他前腳跨過門檻的時候,頭也不會地說:“進屋,喝湯。”

    這是我今天一整天聽過最動聽的聲音了,也不管身上又酸又疼,趕緊爬起來,一路小跑地跟老柴頭進了屋。

    過去我來土房的時候,老柴頭總是會拿出一些新奇東西來逗我,可這一次,他從我進屋開始就陰著張老臉,我跟他說話他也不理我,默默地做好了湯,將盛湯的大缸放在我身旁的小桌上,然後就一個人坐在炕頭上抽旱煙。

    直到我把湯喝完,老柴頭才站起身來說:“走,送你回家。”

    其實本來還想在老柴頭家住一晚上,等明天再回家來著,因為我還一直掛念著自己這次是離家出走,當天晚上就回去,以後肯定會被人笑話。

    可老柴頭一直陰著臉,我也不敢提這事,就乖乖地跟著老柴頭身後,拖拖拉拉地回了家。

    到家的時候,北屋和南屋的燈全都亮著,老柴頭敲響了院門,我媽第一個從屋裏衝出來,當時我就看見我媽的眼睛紅紅的,臉上還掛著沒擦幹的淚痕。

    我就算再不懂事也知道,我媽肯定是發現我沒在家,快急瘋了。一路上遭遇了這麽多事我都忍著沒哭,可一看到我媽,就忍不住哭了起來:“媽——”

    我媽一看到我,趕緊開了門,也沒管我旁邊的老柴頭,一下把我抱了起來,接著也是一陣大哭,我還以為我媽等下會說“今天不該打你”“以後再也不打了”之類的話,可我也就是剛有這個念頭,我媽的鐵砂掌“啪”的一聲又落在了我的屁股上。

    老傷沒好又加新傷,我本來還在哭,結果這下又“嗷——”一聲慘叫起來。

    “陽陽剛才受了驚嚇,先別打了。”老柴頭點了一鍋旱煙,在旁邊悶悶地說了一句。

    想不到老柴頭會幫我求情,我心裏正感激,就見老柴頭瞪了我一眼,說:“揍得輕!”

    我爸和大舅也早就出來了,大舅將我從我媽懷裏拉出來,我爸則有些尷尬地對老柴頭說:“又麻煩柴大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