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鎮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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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原來這個叫做“門鼎腳行”的店麵是我師父在經營的。可我仔細回想我師父平時的樣子,怎麽想怎麽覺得他不是做生意的料。

    可莊師兄也在對我說:“說起來,這幾年寄魂莊的開支變得越來越大,要不是有柴師叔的這個店麵,真不敢想象寄魂莊是怎麽撐到現在的。”

    我看了眼門鼎腳行的招牌,又望向帶著一臉欽佩的莊師兄,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我師父一年能賺多少錢?”

    這個問題在我心裏藏了很久了。梁厚載的師父說我師父有錢,陳道長也說我師父有錢。我也知道,寄魂莊所有產業賺到的錢,我師父都能分到成以上,可我師父也說了,這些錢絕大多數都用在了寄魂莊的日常開支上,每年能剩下的也沒多少。

    那他的錢到底是哪來的?他到底有多少錢?

    可莊師兄沒直接回答我,隻是朝我笑了笑,說:“明天晚上你就知道了。”

    “行了,別在這閑聊了,”柯師叔這時候催促道:“快去鎮門堂吧,所有人都到齊了,就等咱們幾個呢!”

    說完,柯師叔就一路小跑地朝著鎮門堂那邊趕,我們幾個也不敢怠慢了,就跟在柯師叔後麵,步合兩步地疾走。

    其實我一直都想不明白,我柯師叔明明是個瞎子,可他走起路來怎麽這麽利落呢,他在鬼市的大路和小道之間快速地穿梭著,連地上哪裏有個坑他都知道。

    鎮門堂是一個層的閣樓,規模比我師父的門鼎腳行也要大上許多,在樓頂上還有一個非常粗大的木頭架子,上麵吊著一口青銅打造的大鍾。

    柯師叔好像是一早就算好了時間,當他帶著我們邁過鎮門堂的堂口時,銅鍾不早不晚地響了起來。

    當——當——

    在這個密封的巨大空間裏,寬厚的鍾聲拌雜著回音回蕩起來,就像是有無數口大鍾同時鳴響,讓人很難分清楚真實和虛幻。

    夏師伯坐在正對堂口的一把太師椅上,在他身邊一左一右還有兩張椅子,左邊坐著趙師伯,右邊的椅子卻空著,那應該是我師父的位置。

    夏師伯看到我們進來,朝柯師叔皺了皺眉頭:“你怎麽這麽久?”

    柯師叔笑了笑,也沒說話。

    之後夏師伯又朝我師父的位置看了一眼,還是緊皺著眉頭在自言自語:“柴師弟也是,到底還來不來啊?”

    趙師伯靠在椅子背上,對我夏師伯說:“柴師弟在外麵守門呢,看來是脫不開身。”之後又伸著脖子,朝著旁側的屋子喊:“壬雅,壬雅!”

    話音剛落,就有一個和我年齡相仿的女孩子一蹦一跳地跑了出來,趙師伯一看到她,笑得都合不攏嘴了。

    當時我還在想,這個女孩子,不會是我趙師伯的親孫女吧?就見她兩叉著腰,朝著趙師伯喊:“怪老頭,你叫我啊?”

    怪老頭?聽趙師伯剛才叫她“壬雅”,她應該是壬字輩的傳人吧,不是說屯蒙、豫鹹兩脈的人都很守規矩嗎,她竟然敢管我趙師伯叫“怪老頭”!

    她這樣的舉動惹得呂壬霜頓時瞪起了眼:“壬雅,不許胡鬧!”

    可趙師伯看起來一點也不生氣,還朝呂壬霜擺了擺說:“沒得事,沒得事。”之後又對那個叫壬雅的女孩子說:“壬雅啊,這裏沒你什麽事了,跟著你壬霜師姐出去玩吧,有道你們兩個也去吧。”

    這時候夏師伯說話了:“有道不能走!今年你師父讓你來,是有事要囑托你的,你留下來。”

    我這邊剛朝夏師伯點頭,就聽趙師伯說:“讓他去吧,反正柴師弟也沒來,他待在這裏也沒什麽用。還不如到鬼市裏逛一逛,見見世麵。”

    夏師伯又朝我師父的空座位看了一眼,很無奈地歎了口氣,才衝我揚了一下頭:“你去吧,別惹亂子。”

    就在夏師伯說話的時候,從兩邊的屋子裏出來了很多人,他們都是寄魂莊的門人,我大多見過,其有“宗”字輩的前輩,也有和我同輩的師兄,可我在人群裏仔細找了一遍,卻沒看到包師兄和石師兄。

    我就悄悄地問我莊師兄:“包師兄和石師兄沒來嗎?”

    莊師兄搖了搖頭:“他們兩個去了緬甸,今年的鬼市就不參加了。”

    聽到莊師兄的話,我心裏就有些失落,原本我還想向包師兄他們打聽一下劉尚昂的情況。

    等所有人都來到大堂的時候,趙師伯又朝呂壬霜擺了擺:“快走吧,這裏沒你們什麽事了!”

    其實我原本是很想留下來看看的,可我也了解梁厚載的性子,這一下出現了這麽多的陌生人,他心裏肯定特別反感。

    無奈之下,我也隻能跟著壬霜師侄走了。

    離開堂口之後,壬霜卻也不知道該去哪,隻是說屯蒙一脈的耿有博師兄在東市那邊開了一家店,問我要不要去看看。

    我這才知道除了我師父之外,還有這樣一個師兄也沒來鎮門堂。

    反正我第一次來鬼市,也沒什麽主意,就由壬霜帶著去了東市。

    在腳市和西市,除了我師父的門鼎腳行,所有店麵都是一個黃土夯成的簡易房屋,上麵封一個蘆草搭的頂,在屋頂的邊緣,還能清楚看到一根根散亂的蘆枝。

    就算是門市,和西市腳市也沒有太大差別,隻不過是土房的麵積大了一些,屋頂也進行過簡單的修葺。

    而東市則是一片整齊的石頭房子,壘牆用的石塊都是幾百斤重的原石,有些石頭上還鑲嵌著一些不知名的礦藏,在燈籠的映照下,反射出偏紅色的淡淡光澤。

    在東市,每個店麵都不大,可門外卻無一例外地連著一個小型的院子。

    在鬼市逛了這麽一圈之後,我總有種感覺,就覺得整個鬼市的結構不像是一個集市,而是一個坐落在溶洞深處的古老村落,那些土製的簡房,就是普通的村民們平時居住的地方,而東市這裏,大概是住了一些村長、族長老一類有身份的人。像門鼎腳行和鎮門堂,則是後來才建在這裏的,這兩座建築的風格和其他建築混在一起,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心裏一邊想著這些事情,一邊由壬霜帶著,走在東市的石板路上,路麵上的石磚受到滴水的侵蝕,有些已經出現了蜂窩似的小洞,我的腳踩在上麵,卻絲毫沒有粗糙的感覺,那些小小的洞口泛著水光,鞋底蹭在上麵的時候,幾乎感覺不到摩擦力。

    大概是因為和我不熟的緣故,一路走來,壬霜都不怎麽說話,反倒是那個叫壬雅的丫頭,好像對梁厚載特別感興趣。

    我就聽她問梁厚載:“你是姐姐還是哥哥啊,我怎麽感覺你長得又像女的又像男的呢?”

    梁厚載從小就長得眉清目秀的,他身子又瘦,看起來還不就跟女孩子似的,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都差點弄錯了他的性別。

    梁厚載本來就不願意和陌生人搭話,隻是悶悶地回了一句:“我男的。”

    壬雅作出一副很驚訝的樣子說:“啊?真的是男的呀。你長得真好看,做我男朋友吧!”

    聽壬雅說出這句話,我心裏也是一哆嗦,心想這孩子怎麽這麽直接,開玩笑的吧!

    我轉頭朝梁厚載那邊看,就看見梁厚載憋紅了一張臉,也不說話,就朝我身後躲。

    梁厚載不願意和陌生人說話,不是因為高冷,是害羞。尤其是見到女孩子的時候,這種害羞就更明顯了,我記得有一次班上有女生給他寫小紙條,紙條的內容我是沒看到,反正他打開那張紙條的時候,反應也是像現在這樣。

    這時候仙兒從我肩膀上鑽了出來,盯著壬雅看了一會,又笑嗬嗬地跟我說:“這小姑娘有前途,很有我當年的風範!”

    不得不說,壬雅和仙兒還真有那麽一點神似,她們兩個都是長了一雙很有靈韻的大眼睛,隻不過壬雅的眼神裏透露出的是一種很倔強的活潑,仙兒卻是一種很難說清楚的感覺,有時候我覺得她也挺活潑的,可也有時候,我會覺得仙兒的眼神裏總是透著一分老辣,還有一點不懷好意。

    我不知道仙兒生前是不是有傾國傾城的容顏,可這段日子她受到養魂玉的滋養,模樣從那個八歲的小姑娘變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我說她“亭亭玉立”可不是恭維她,而是她就是那個樣子的,她確實很漂亮,五官裏任意拿出一個來,都有著一種很難想象的精致,而當所有的五官拚在一起的時候,又能給我一種優雅、熱情的即視感。

    自從仙兒的模樣改變了以後,我再去看班上的那些女生,原本那些我認為漂亮的女孩子,看起來也就是那麽回事了。

    我承認,我很喜歡盯著仙兒的臉看,反正我就是看看,又沒有別的意思,愛美之心人人皆有嘛。不過我也承認,我特別不喜歡聽仙兒說話,最近這段時間,她每次張嘴說話,肯定都沒安好心。

    就在仙兒跟我說話的時候,壬雅就一直盯著我的肩膀看。

    我心裏也覺得奇怪,仙兒原本是靈體,尋常人應該看不到她才對,可看壬雅的眼神,她分明就是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