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耿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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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仙兒也留意到了壬雅的眼神,就試探著對壬雅說話:“你能看見我?”

    壬雅好像沒聽到仙兒的話,還是目不轉睛地看著,過了好久才說了一句:“好漂亮的姐姐!”

    她果真能看見仙兒!

    我有些驚奇地問壬雅:“你也能開天眼嗎?”

    她的眼睛還是盯著仙兒,嘴上卻對我說:“對啊,我從生下來就有天眼呢,羨慕吧……咦?你剛才說‘我也能’,難道你也有天眼啊?”

    她一邊說著這番話,還將視線挪到了我的臉上,她盯著我看了一會,突然吐了吐舌頭:“你長得好凶。”

    她看到梁厚載的時候,說梁厚載好看,看到仙兒說仙兒漂亮,到了我這,卻說我長得凶。

    我招誰惹誰了我!

    雖然我也知道,這些年跟著師父練功,身上的陽氣催生出了一股子微弱的煞氣,的確會讓人有點不舒服,外加我的眼睛長得小,遠看上去就是一條縫,梁厚載也說,我這雙眼睛很得我師父的精髓,尤其是我看人的時候,跟我師父眯起眼來看人的時候一樣一樣的。可我皮膚白啊,不是說一白遮百醜麽,我也不至於這麽不招人待見吧。

    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有人評論我的長相,上來就說我長得凶,過去我還以為自己對相貌這種事不在意,可這時我才明白,其實我還是挺在意的。

    仙兒一下就樂了,賊兮兮地衝我笑:“你看,我就說你不討女孩子喜歡吧,你長得太凶。哈哈哈哈,長得凶,完了,你這輩子注定要孤獨一生了。”

    仙兒的話本來就弄得我心裏一陣煩,壬雅這時候又不早不晚地問了我一句:“你不會是來打劫的吧?師姐,這裏有個劫道的!”

    呂壬霜轉過頭來,狠狠瞪了壬雅一眼:“蕭壬雅,不要胡鬧!”

    這這才知道壬雅這丫頭姓蕭。

    看得出來,呂壬霜對於壬雅來說還是很有威懾力的,壬雅當場吐了吐舌頭,之後就跑到壬霜身邊,抱著壬霜的胳膊,一副撒嬌的模樣。

    仙兒好像對壬雅很有好感,這時也從我肩膀上鑽了出去,找壬雅聊天去了。

    自從仙兒成為我的伴生魂之後,這還是她第一次離我這麽遠,在她離開我身體的那一刹那,我整個人都變得昏昏沉沉的,好像身體裏有什麽東西被她帶走了一樣,就連走路的時候,兩腿都莫名地有些發軟。

    呂壬霜帶著我們進了東市的一條小路的時候,我就聽仙兒在對壬雅說:“我跟你說啊,你年紀還小,不要這麽早交男朋友。你看那個梁厚載,一臉桃花相,你可不要和他一起玩。”

    壬雅忽碩忽碩地眨著眼睛,看著仙兒,說:“我才沒看上他呢,就是看他很靦腆的樣子,想逗逗他來著。哎,你怎麽住在那個打劫的身上啊?”

    仙兒:“我是他的伴生魂。你是不知道他那人,可討厭了,你不要跟他說話。”

    壬雅竟然還很認真地朝仙兒點頭:“嗯,我才不理他呢,一看就不是好人。哎呀,姐姐你是他的伴生魂啊,那你可不慘了,要天天和他在一起?”

    仙兒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唉,可不是嗎,我從今以後,怕是都要跟著他了。”

    仙兒說話的時候,轉過頭來朝我微微一笑,給了我一個莫名其妙的眼神。

    我看不懂她的眼神,隻是隱隱有種感覺,感覺這次仙兒看我的時候,沒有了那種慣有的玩笑意味,反而多了一份很奇怪的溫和,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溫和,總之就是和她對視的時候,心裏好像有什麽東西被觸動了,心窩裏暖暖的。

    沒多久,壬霜就帶著我們來到了小路盡頭一間店鋪,進門的時候,我發現店門上也掛著一盞血色的燈籠,可那就是一個光禿禿的燈籠,上麵一個字也沒寫。

    屋裏的擺設很簡單,一張老木頭打的長桌,還有幾把椅子,在屋子的當央,坐著一個穿唐裝的年人,此時他正端著一盞茶,細細品著。

    壬霜朝那個年人行了禮:“耿師叔。”

    壬雅也舔著臉朝年人笑:“師父。”

    眼前這個人,就是之前壬霜向我提過的耿有博師兄,他不慌不忙地抬起頭來,分別朝壬霜和壬雅笑了笑,之後又轉向了我,用很平和的語氣對我說:“是有道師弟吧,幾年不見,長大了。”

    不管是舉投足,還是說話的神態,耿師兄的身上都透露著一種處事不驚的沉靜,聽到他說話的時候,我的心都跟著平靜了下來。

    我也學著壬霜的樣子,朝耿師兄抱了抱:“耿師兄。”

    和莊師兄、馮師兄在一起的時候,我向來是很隨意的,從來沒有這麽鄭重地行過禮。可在麵對耿師兄的時候,我卻會不自覺地鄭重起來。

    耿師兄朝我揮了揮:“師弟,過來坐。”之後他又對壬雅說:“壬雅,去,打些熱水回來。”

    別看蕭壬雅在我們麵前是一副口無遮攔的樣子,可在她師父麵前,卻顯得十分乖巧,耿師兄話音剛落,她就跑出去打水了。

    我坐在耿師兄身旁的位子上,耿師兄又招呼梁厚載和呂壬霜,讓他們自便,之後才對我說:“我聽說,今年的大市,九封山的人也要來?”

    耿師兄說話的時候不帶任何的感**彩,可我卻能感覺到,他是接下來可能要和我商量什麽事。

    說句實在的,自從我拜入師門以來,能見到的同門,不是我的師叔師伯,就是我的師兄,要麽就是壬霜、壬雅這樣的師侄。對於長輩和師兄來說,我隻不過是個沒長毛的半大小子,對於師侄們來說,我雖然年齡小,在師門卻有著高於他們的輩分。

    長輩和師兄們對我嗬護有加,師侄們對我都很尊敬,隻有耿師兄會把他放在和他同樣的高度,和我商量一些事情。

    我也是進入師門以後第一次有種很平等的感覺,不得不說,這樣的一份平等,在一瞬間就拉近了我和耿師兄的距離。

    壬雅這時提來熱水,衝上了茶,我端起茶盞,小小抿了一口,才對耿師兄說:“我也是之前聽馮師兄提過這事,不過我也是第一次來鬼市,也不知道九封山是幹什麽的。”

    “是個很特殊門派。”耿師兄一邊用左的食指輕輕敲打著桌子,一邊說:“九封山的那群人,是咱們這個行當裏消息最靈通的一群人。嗬嗬,今年他們一來,我的生意,怕是沒得做嘍。”

    耿師兄說這番話的時候,苦笑了兩聲,可我發現他說話的時候還很正常,笑起來的時候,那聲音就異常的幹澀,就好像有人掐著他的嗓子,讓他難以發出聲音來。

    耿師兄喝了一口茶,似乎是想潤潤喉嚨,過了片刻之後才又問我:“我柴師叔過去沒跟你提過九封山的事嗎?”

    如果換成是莊師兄或者馮師兄問我這句話,我肯定會很直接地說“沒有”。

    可在麵對耿師兄的時候,我的嗓音卻變得特別矯情:“確實沒有提起過。”

    我就感覺,如果我不這樣作態的話,就對不起耿師兄的那份沉穩淡雅似的。

    我甚至都覺得自己平時說話的樣子有點低俗不堪了,可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

    梁厚載大概也有同樣的感覺。別看梁厚載長得靜,可他平時喝水吃飯的樣子,比我師父也好不到哪去。可如今他卻穩穩地坐在椅子上,裏捧著茶盞,一口口地抿著,顯得不慌不忙。

    我知道,梁厚載現在的樣子,絕對是他硬逼著自己裝出來的。

    就在一分鍾之前,我還覺得耿師兄大概是個很親和的人,可現在,我卻想離開他的店鋪了,我不是討厭耿師兄,就是怕萬一我哪句話說得不合適,會讓他看不起我。

    耿師兄似乎還想問我什麽話,好在這時候店裏來了客人,耿師兄隻能放下茶盞,帶著些歉意地對我說:“有道師弟不如去西市看看,我記得那裏有一家養屍行,你肯定會感興趣。”

    其實耿師兄這就是在下逐客令了,正好我也不打算待下去,就向耿師兄道了別,由壬霜帶著去了西市。

    這就是我和耿師兄第一次見麵的全部過程,很短暫,也沒有產生什麽太大的交集。甚至在一段時間以後,我差點就把耿師兄的樣子給忘了。

    可就是這無比短暫的一次見麵,讓耿師兄記住了我,在我二十歲到二十五歲的那五年裏,耿師兄給予我的幫助和影響,一點也不比莊師兄和馮師兄少。

    當然,那些都是後話了。

    聽聞耿師兄提到了“養屍行”,我就很想去看一看。

    早在遭遇銅甲屍的時候,梁厚載就提到過養屍人,也就從那時候開始,對於養屍這個神秘而古老的行當,我心就充滿了好奇。

    我們之前路過西市的時候,這裏還沒有幾家店鋪開張,可這才過了多久,那些土房的門梁上就已經掛滿了紅色的燈籠。

    西市這裏的門頭,可以說是五花八門,做什麽生意的都有,我一邊走著,一邊走馬觀花似地掃視著燈籠上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