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趙德楷

字數:4917   加入書籤

A+A-




    ()    這時他伸出了,忍著劇痛,有氣無力地朝我抓了一把,我稍稍退了一步,沒讓他抓著,然後又向前一步,雙將青鋼劍掄一個大圈,在他側臉上結結實實來了一下。

    我肯定是沒膽量用劍砍他的,隻是用劍身狠狠拍在他的臉上。

    青鋼劍本來就十分厚重,加上我這下又用上了一股狠勁,他當場就被我拍得昏了過去。

    師父千交代萬囑咐,讓我務必要抓活的,這一下,我應該算是圓滿完成任務了吧。

    不過想想他用五指戳向我脖子的那一幕,我心裏還是一陣陣地後怕。

    仙兒還在旁邊說風涼話:“切,這樣你就怕了?你們守正一脈的人,本來就是天天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以後這種命懸一線的情況還多著呢。也就是你命硬,要不柴爺當年也不會死皮白賴地非要收你這個徒弟。”

    我看了眼那個昏過去的人,問仙兒:“現在咋辦啊,總不能把他扔在這吧?”

    仙兒很無奈地說:“你是嚇傻了麽?柴爺不是說了讓你抓活的,知道‘抓’這個字是什麽意思嗎?”

    這時候從旁邊一家店鋪裏跑來一個人,指著我裏的青鋼劍問我和我師父是什麽關係,我說是師徒,他點點頭,到店裏給我拿了一根繩子,又樂嗬嗬地回去了。

    這一下把我弄得一頭霧水的。

    仙兒就對我說:“很快這裏的人都會知道你是柴爺的徒弟,鬼市的攤子你早晚是要接的,剛才那人是在巴結你呢,你這次得了他的恩情,以後他在這開店,你就要多給他一些方便。至於這條繩子收還是不收,你自己看著辦吧。”

    我看了眼的繩子,想了想,還是把它放在了那家店的門口,之後又將那個被我打昏的人扛在肩上,朝著門鼎腳行的方向走。

    吃人嘴軟,拿人短,我就覺得,如果我今天收了人家的實惠,以後那個店主就算把什麽禁物帶到的鬼市,我念著這次的事,也沒臉趕人家走。

    自從我爸經曆過那場破財風波之後,他就常對我說:“人這輩子啊,本來就是有撞大運的時候,也有倒大黴的時候。一般來說吧,撞大運的時候少啊,倒黴的時候多。人生十之**不如意嘛,這也是挺正常的事兒。可如果哪一天,要是有人平白地給你什麽好處,那可能就不是好處了,你覺著像是撞到大運了,可能倒黴的事還在後頭呢。”

    就算到了今天,我也覺得我爸這番話對我來說是很受用的。

    我扛著那個人,就這麽一路走著,他的個頭不算矮,身子看上去也很結實,卻沒什麽重量,大概也就是一百斤出頭的樣子,我這些年每天早上跟著師父打熬力氣,這點重量對我來說倒也不算什麽。

    來到門鼎腳行的前門口,馮師兄和梁厚載一早就在這等著我了。

    馮師兄朝我這邊看了一眼,大概是見我沒大礙,才將那個人從我肩上拖下去,又找了根指頭粗細的尼龍繩子,將那人好一頓五花大綁,我看到馮師兄還特意在那人的十根指上分別打了幾個死扣。

    梁厚載則圍著我,一雙眼睛在我身上反複打量著,似乎是想看看我身上有沒有傷。

    我就朝著梁厚載擺了擺:“我沒事。”之後又指著地上那人問我馮師兄:“這個人,到底是誰啊?”

    馮師兄打好了最後一個死結,才抬起頭來對我說:“應該是百烏山的人,自從北宋開年,寄魂莊從他們裏接管了鬼市,他們就常常到鬼市來作亂。”

    那時候的我雖然不怎麽看史書,但也知道,隋朝可是排在宋朝前頭的,剛進鬼市的時候我就聽莊師兄說過,之前我們走的那條密道,原本就是鬼市的舊址,隻不過那地方在隋朝末年被有心人發現,受到了朝廷征剿,寄魂莊門人才不得已將鬼市挪進了如今的溶洞裏。

    我心裏覺得奇怪,就問我馮師兄:“那就是說,現在這個鬼市,最早就是他們建的?”一邊說著,我還指了指那個被我馮師兄捆起來的人。

    馮師兄搖了搖頭:“在唐朝年間,鬼市原本有個,蜀南一個,黃土高原那邊有一個,長安城下還有一個。長安的那個鬼市最早就是朝廷在經營的,但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原因,在武曌時期就被廢棄了。百烏山從西漢到五代十國的千多年裏,一直經營著黃土坡的鬼市,可在唐代,黃土高原就開始大片沙化,地質變遷導致鬼市崩塌。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百烏山經營的鬼市開始沒落,到北宋開國的時候就已經不複存在了。如今的鬼市,隻剩下咱們寄魂莊這一個,可百烏山的人總覺得自己是鬼市正宗,向來把咱們寄魂莊視為眼釘。”

    之後我們就在門鼎腳行外麵幹等著,過了一陣子,馮師兄又對我說:“咱們寄魂莊在同行也算是有口皆碑的,唯獨百烏山總和我們過不去,你以後在外行走,碰到百烏山的人一定要防著點。尤其是當你到了陝北,那裏是百烏山的大本營,就更要小心了。”

    我衝著馮師兄點點頭,馮師兄挑了挑嘴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他的笑容裏帶著一份我看不懂的深意,好像有一點調侃的味道,又好像有那麽一點點興奮。

    也就是因為馮師兄的這一道笑容,讓我對陝北那片土地產生了一絲微妙的興趣。

    大概到了晚上十點多鍾,門鼎腳市開張四小時以後,門裏門外的人才開始漸漸散去。

    色舍利賣給了佛家,煉蠱盅被苗疆的蠱師買走,那支紫毫則不出意外地被道家人入。

    直到人流都散盡了,我師父才端著煙杆出來,先是鎖了前門,又來到我的麵前。

    我師父一邊大口大口地噴著煙,一邊圍著我轉了一圈又一圈,在我身上仔細打量著。別看從頭到尾,我師父表麵上都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其實他心裏比任何人都擔心我的安危。

    其實我師父剛走過來的時候我就告訴他我沒事了,可他還是放心不下。

    見我確實沒受傷,我師父才長長舒了口氣,之後他看看那個五花大綁的人,又很簡介地對我說了兩個字:“不錯!”

    我剛才都快把命搭上了,結果我師父隻是說“不錯”!不過我也習慣了,這幾年跟著師父,他向來是極少誇我的,別人要是說他收了個好徒弟,他也常常是擺擺,對人家說:“好什麽,看不用!”

    也不知道我是哪得罪他了。

    師父讓馮師兄背起那人,就帶著我們回到了鎮門堂。

    持續兩天兩夜的鬼市看樣子也要結束了,一路上,我就看到很多店家已經關了店門、取下了燈籠,有些店家已經背上了行囊,和大路上的人流一起朝著鬼市的出口慢慢挪動。

    回到鎮門堂的時候,夏師伯和趙師伯正在統計退回來的魂票,順便也算一算今年的鬼市賺了多少。

    我也是接了門鼎腳行之後才知道,每一個在鬼市開張的店鋪,不管是換來的東西還是賺來的錢,寄魂莊都有一成的分紅,如果他們入的東西不能分割,就由寄魂莊估算東西的價格,店家取貨價的十分之一交給寄魂莊。

    趙師伯見我們進了堂口,就放下的計算器,走了過來。

    他一眼看到馮師兄肩上扛的人,還很得意地衝我師父笑著說:“你看,我沒說錯吧?就是百烏山的人在作亂。”

    我師父悶悶地“嗯”了一聲,說道:“自從我接門鼎腳行到現在,百烏山每到大市都會來這麽一出,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一邊說著,我師父就到側屋裏拿了一捆紗布和藥水出來,讓馮師兄把那人放在椅子上,又幫那人包紮了上的傷口。

    而我夏師伯則拿了一顆黑乎乎的藥丸出來,喂那人吃了下去。

    過了一小會,那人就迷迷糊糊地醒了,一睜眼,先是看到我我師父師伯的正對著他的張老臉,又一臉陰霾地朝我這邊看了眼,最後他動了動身子,才發現自己被捆住了。

    我師父搬了一張椅子坐在他對麵,長長吐了一口煙霧,問他:“你是哪個堂口的人?”

    他就用一種十分陰沉的目光盯著我師父,也不說話。

    馮師兄這時在我師父身旁說道:“我之前翻了翻今年的邀請表,百烏山的人咱們隻請了一個,他是百煉堂的堂主趙德楷。道德的德,楷模的楷。”

    我師父笑了笑,用指著我,問那個叫趙德楷的人:“你覺得我這個還沒出師的徒弟,怎麽樣?”

    師父這麽說,明擺著也是在奚落他,他堂堂百烏山的堂主,竟然在我這麽一個寄魂莊小徒裏栽了跟頭,這種事要是傳出去,我不知道會對百烏山造成什麽影響,但他這個堂主是別想再當下去了。

    趙德楷的臉頓時紅得跟什麽似的,可他依舊盯著我師父,咬牙切齒地說了句:“你們寄魂莊的人,全都是無恥之徒!”

    我師父冷冷一笑:“說我寄魂莊無恥,你也配?你在我的商行裏行刺佛家人的時候,想過‘無恥’這兩個字嗎?佛家的人和你有什麽怨、什麽仇?你在我的地方找佛家人下,是想讓佛門與我寄魂莊為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