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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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老王妃身形略胖,臉生得有些圓潤, 一身的雍容華貴, 看上去倒是慈眉善目。
朱伊心裏清楚,這麽幾天了, 謝映也不帶她來見穆老王妃這個祖母,定然有內情。她猜測老王妃和謝映的關係也不太親近。
她又將目光投向謝映的母親。
連王妃坐在穆老王妃右方,與謝映有些掛相,她穿著雪白梭絲束腰連身裙,外罩明藍泥金纏枝花影的外袍,梳著偏墮髻,插著明珠雙絛金釵, 一雙杏仁眼如橫波流動,麵容明豔,體態婀娜,若不是已知道謝映是她兒子, 當真瞧不出年歲來。
但她眉心卻不時微揪,露出憊懶之態, 似是昨夜休息得不好。
朱伊覺得,在她接觸的人當中, 這連王妃應該是最美的一個了。
連王妃用漫不經心的目光打量朱伊,對她對視片刻後, 看向自己的兒子。
謝映發現連王妃在看自己, 瞧了對方兩眼, 便收回視線。
婢女已端了紅漆暈金的托盤過來, 朱伊便取了盤中的五蝠紅釉茶盞上前。
穆老王妃接過茶,倒是笑臉盈盈,她心中不免想到,這朱伊到底是宮裏調教出來的,步伐優美,敬茶的動作也落落大方,若說對方的臉和身段適合做小妾,但氣質和儀態倒稱得上正妻風範。
便道:“好,公主嫁到謝家,是阿映的福分。阿映年紀也不小了,我就盼著他成親了開枝散葉,等著抱嫡孫子呢。”
說著讓人賞賜了朱伊一對白玉麒麟,一雙纏枝葡萄連金柄,一套刻魚紋的文房。麒麟送子,葡萄和魚則是多子,都是好寓意。
朱伊自然向穆老王妃道謝。
魏寧王沒有多說話,直接給了朱伊見麵禮。連王妃也是如此。
朱伊卻暗中發現,連王妃與魏寧王關係似乎不好,她全程一眼也未看過魏寧王。不止是漠視,甚至還有反感。令朱伊心下頗為好奇。
接下來就沒有需要她敬茶的了,隻是打個照麵,認個臉熟。以免自家的人走出去還互不認識。
穆老王妃顯得很喜歡朱伊,向她挨個介紹家裏人,第一個就是她如今的大伯謝邵。
朱伊自然跟著謝映喊“大哥”。
謝邵點頭回禮。雖是弟妹,仍依照禮製稱公主。
他們二人交流時,穆老王妃仔細端詳謝邵的神情。她知道謝邵做過朱伊好幾年的侍衛。以前沒見過朱伊,不知她生成這樣也就罷了,如今見著了人,難免擔心謝邵對朱伊也有些想法。
謝家人口簡單,魏寧王府就得這麽幾個主子。而穆老王妃還有一個兒子平郡王,但那一家郡王兩夫婦加上兩兒一女一兒媳,也隻有六個人。且平郡王另有郡王府,逢年過節兩家人才在一起,倒是不必擔心相處問題。
認親很快結束,過程也還算輕鬆,讓朱伊鬆了口氣。
無人時,穆老王妃便朝魏寧王道了一句:“連阿映都成親了,阿邵這個做哥哥的卻落在後麵。雖說阿映是奉旨成婚,不拘這個。但阿邵年紀著實不小了,也不見他主動提出想娶哪家姑娘,你說,他會不會是心裏也對這禧貞……”
若非謝邵有時也在九翟居過夜,那邊有個隻賣藝的琴女,謝邵是唯一的入幕之賓。穆老王妃簡直要懷疑自己這大孫子是不是身體有疾,或是有龍陽之好。
魏寧王一愣,其實他這兩個兒子在他看來,在男女之事上一直都有些毛病。便道:“我有意讓邵兒娶顧南瓷。母親以為如何?”
穆老王妃略思索,道:“好。你既有想法,就該速速去辦,否則等魏州也打起仗來,就晚了。”
魏寧王點點頭,稱是。
謝映將朱伊送回淥石院後,就出王府去了。
朱伊則為送到她手上的嫁妝單子、聘禮單子和禮單狠狠吃了一驚。嫁妝單子還好說,這聘禮則是韓允嶸非要還給mèi mèi的,成親收受的禮單也被謝映交給了朱伊。
主仆幾個看著長長的單子,都驚訝得說不出話。朱伊的第一個想法則是,她能給朱綽準備嫁妝了。
朱伊還從未打理過這樣多財富,不止物件,還有鋪子和田莊,都需要管理。她以前吃穿不愁,也有公主俸祿,真正需要她操心的不多。但現在……謝映專門給她單開了個大庫房,找了幾個能幹管事直接聽她安排和差遣,還請賬房先生過來教她如何看賬。
朱伊與那女先生在書房裏磨了一下午,學習得很認真,送走先生後,她想著今天一整日都沒能陪朱綽,便去了趟月過居。
誰料朱綽晚餐獨酌時一個不小心,竟把自己灌醉了,這才傍晚就入了夢。
“笨家夥。”朱伊坐到朱綽床邊,看著睡得小豬似的朱綽,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臉。
她回到正堂,謝映還沒回來。因謝映早就與她說過,若是到了吃飯的時辰他沒有回來,不必等她。朱伊便自己用了膳。
她今日也累,昨晚就被折騰大半宿,至今沒空補眠,便也打算早早歇下。
走進謝映為她設的更衣花櫥,朱伊一看到那麵鏡子,就有些不自在,她覺得那麵鏡子有魔力般,似是還能看到昨夜映入鏡中的場景……
美人榻上的男女相互交纏,她不知被謝映擺了多少可他心意的姿勢,男人卻還嫌不夠,後來又將她抱到鏡子前麵。
激烈的程度令朱伊生怕將鏡子弄碎,他卻逼著她看鏡中男女親密的畫麵,還有她自己在那種時候shēn yín的羞恥神情。朱伊覺得,謝映在隻有他們兩個的時候,用禽獸形容簡直絲毫不為過。
溫顏就奇怪地發現,坐在榻上等綿風取中衣的公主居然默默在臉紅。
等謝映回到淥石院,看到的就是已換了裏衣躺到床上的朱伊。
但朱伊也隻是在假寐,她還是想等謝映回家,才能睡得安心,便極自然地道:“你回來了?”
謝映答嗯。他撩起袍擺坐到床沿,側身看著她笑道:“天色才這樣早,伊伊就迫不及待上床等著夫君,可見我昨晚的表現讓伊伊特別滿意?”
“你胡說。”見他傾身壓過來,朱伊伸手抵住他的胸膛,道:“我今日要早睡,你也早些睡。”
謝映將她的手握入掌心,也不再逗她,而是問起朱伊今天見管事和賬房的情況。朱伊一一答了謝映的問題,又聽他囑咐幾句後,心中動容,卻沒有向他表達謝意。因為她已知他很不喜歡她對他說感謝之詞。
朱伊便問起朱凝和容霆。
謝映道:“阮諭借朝廷名義,稱容家亂臣賊子,不尊新帝,命齊王並保定總兵領軍征討遼西容家軍。容霆天天都在戰場上,至於朱凝,應該是與容霆在一起。”
他又道:“我明日去信給你再問清楚些。”
朱伊一聽這樣的消息,心就揪起來:“那大姐和大姐夫不會有事吧?”
謝映安慰道:“伊伊放心,齊王府和保定總兵不可能跟容家來真的,頂多就是做做樣子罷。怕的是阮諭勾結韃靼,讓容家腹背受敵。”阮諭派兵攻打容家軍,可不是全因朱凝,而且因為容家本身就是除謝家、顏家之外的大威脅。
而如果真的韃靼南侵,他與容霆則早有約定。
自姐妹三人從京城分開,北上鹿嶺的朱伊和朱綽,如今都與心上人算得上花好月圓,而留在京城的朱凝卻並非如此。
如今,朱凝等容家女眷都住在遼西的容氏大宅裏,男人們忙碌於軍情,尤其容霆作為容家新生的領軍人,更是在前鋒大營抽不住身,朱凝也已有好幾日沒見過他。
“四弟妹,你可知道永安公主的事啊?”
朱凝正坐在園子裏的溪水邊曬太陽,便聽到花架後麵傳來兩個說話的女聲,是朱凝的兩個妯娌,一個是樂平縣主,一個是容家得力部將賀鬆將軍的嫡女賀思玟。
從前朱凝住在公主府,自成一方天地,從無與妯娌打交道的煩惱,而現在容家女眷都在一個大園子裏,難免經常碰見。
賀思玟便道:“大嫂的什麽事?”
聽到兩個弟妹提起自己,朱凝便不做聲地聽對方說什麽。
就聽樂平縣主道:“聽說,永安公主這次被攝政王給帶進宮裏,已經失貞了。”
朱凝聞言,腦中嗡嗡作響,賀思玟則驚訝道:“不會吧?二嫂你說的是真?攝政王這樣大的膽子?大嫂好歹也是公主,他敢欺君犯上?”
“是真的。朱家如今一個小兒被當成攝政王的傀儡,大嫂哪還算什麽公主。而且,四弟妹,你年紀小,你不知攝政王當年本是打算求娶大嫂的,結果大嫂摔傻了,人家就不再要她。但大嫂和攝政王的情分還在呢,你怎知……不是經她允許的?”
賀思玟震驚地張大眼,為聽到這種八卦而興奮,道:“那大、大伯居然還冒著危險將她找回來?”
賀思玟才不怕朱凝,就像樂平縣主所說,朱凝過去是尊貴,但現在,她們兩家的家人都是正在為容家賣命,朱凝卻沒有可倚仗的。
而樂平縣主,她早就向家裏提出想嫁給容霆,誰知容霆居然寧願娶個傻子也不娶她,她便隻能退而求次嫁給容家二郎容岩。從前朱凝是公主,她不敢編排,如今落地的鳳凰不如雞,而且容霆也已厭了朱凝,難道她還不乘機踩兩腳?
樂平縣主故作高深地笑:“她畢竟還是容家媳啊,名分在呢。”
她的話剛落,卻見朱凝已站在她們麵前。賀思玟為突然多出的人影嚇得一跳,樂平縣主卻隻是笑容凝固,她就是看到朱凝在這兒,才故意說來蹧蹋她,但可她沒想到朱凝聽到這樣難聽的話,居然還敢站出來。
朱凝盯著兩人,道:“樂平,你也知我還是容家媳,名分在呢。就這般信口誣陷於我?你也不怕叫容霆知道,損了大房與二房的和睦?”
樂平縣主正想說就說你這麽兩句,就能損了大房二房的和睦?
朱凝卻已又道:“如今正是戰事吃緊的時候,容霆與容岩在前方各有職責,若是他們生了嫌隙,讓戰事生變,你承擔得起後果麽?”
也許是朱凝的語氣太沉肅,也許是朱凝身為公主長久的威壓所致,當著她的麵,先前趾高氣昂的樂平縣主和賀思玟沒有敢多作聲。
朱凝說完便轉身走了。賀思玟這時才有些擔心:“二嫂,你說大嫂她不會把我們說的告訴大伯吧?”
樂平縣主沒說話。
朱凝回到自己屋裏,便再也沒有方才的聲勢,隻靠坐在椅子裏發呆。
容霆當時負責運送護衛皇帝的遺體回京,雖早早命人保護藏在天寶寺的朱凝,卻還是叫阮諭的人先找到她。
阮諭不顧還在佛門清淨地,就要強行玷汙朱凝。朱凝至今忘不了那場噩夢,幸虧最後小皇帝貿然闖入,叫她躲過一劫。
緊接著她的小日子又來了,好歹沒叫阮諭得逞。隨後容霆抵京,救出她,便帶著她率軍北上了。哪怕過去數日之久,她依舊一想起那天就惡心和恐懼。
容霆這時卻正在看部下呈上的書信,其中一封,正是出自阮諭之手,其中寫道:“容霆,陛下寬宥,靜候容家歸降,你隻需獻上永安公主,本王便賜你榮華。……公主可有告訴你,她與本王早已共赴鴛夢。阿凝玉峰上的小紅痣,本王實在喜愛。”
容霆身邊的副將就見對方陡然色變,是一種怒至極點的征兆,案上壓著信函的黃石鎮紙被摔斷在帳角,容霆將信紙抓在手掌中撕揉粉碎,起身出了帳,抽出兵器架上的長槍揮得如雷動風鳴,依舊不解心中邪火之後,拉過自己的馬躍身而上……
容霆回到容家大宅時,朱凝已睡下。屋裏依舊按朱凝的習慣點著一盞小油燈,他坐到床邊端詳她的睡顏。男人撐在朱凝臉頰旁的手漸漸握成拳,他俯下身,含住對方的唇瓣輕柔品嚐,很快不滿足地將舌頭也伸進去抵弄。
朱凝在睡夢中發出輕哼,容霆趕緊退開一些。看她在夢裏為他展露的嬌態,心中一動。
“阿凝。”他輕輕喚她,將她睡得有些淩亂的額發拂開,自從她被顧南瓷治好後,就再也不是他的小乖了。但他反而更加著迷,因為,這是被當成神女一般供奉在他心裏多年的永安公主。
他知道朱凝睡熟便很難弄醒。跟著了魔似的,將手從她的中衣衣擺伸進去,覆上他許久沒有觸碰過的柔軟,不舍得離開。容霆看著自己的手在朱凝中衣裏撐起的形狀,喘氣變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