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短暫的一個擁抱。

    季林深起身鬆開她時，無意識地揉了下她發頂，柔聲說著，“去喝水。”

    聽著卻像是吩咐的語氣。

    但蘇念夏像被點了穴道般愣在原地，隻知道這時候該點頭說好。至於其他的，她大腦和身體一同暫時宣告休息，紛紛不動作。

    可就是這種時候，她竟然不知道怎麽腦子一熱，對著季林深身形修長的背影，問了句，“明天……還抱抱嗎？”

    季林深背影一頓，隔了半秒轉過身來，盯著她的那雙眼睛平靜又冷漠。

    沒什麽起伏。

    蘇念夏明白他這眼神的意思，也明白他涼薄的神情裏，潛台詞是“不會抱”。

    她的表情一瞬間就垮了下來，皺了皺鼻子，挺不理解的嘟囔著，“為什麽啊……”

    但季林深很明顯沒有想要在這個問題上和她展開探討，隻用眼神給她答案。

    他摘下手表，轉身進了臥室。

    大概是習慣了他這樣淡漠的性格，蘇念夏扁著嘴踢了踢拖鞋，心情調節的可快，哼著小曲兒去倒水。

    結果剛剛被她撒過氣的拖鞋，一個沒穿好，生生把她給絆倒了。

    她是以一種跪在地上的姿態摔倒的，上身好好的哪裏也沒碰著，隻膝蓋活生生磕在了地磚上，引得驚天動地一聲巨響。

    蘇念夏驚嚇大過痛感，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

    進了臥室的季林深此時卻已經折返，兩條修長筆直的腿立在她麵前，沒半秒，單腿屈膝蹲了下來。

    像是求婚的姿勢。

    但他開口，卻和想象中浪漫的場景不符。

    季林深聲線偏冷，瞧一眼嚇到發呆的小姑娘，問她，“站得起來嗎？”

    蘇念夏愣神地點頭，“站得……”起來。

    不過下一秒。

    季林深那雙線條極美的手來到她腋下，用一種把小寶寶舉高高的方式，將她從地板上提了起來。

    蘇念夏一時不知所措，雙手攀緊他結實的小臂。

    指腹下的觸感，和她記憶裏的少年有些不同。

    情緒講不明白。

    被人安穩的放在沙發上，蘇念夏智商還沒回來，也就不懂得鬆手。

    指腹依舊很緊的扣著他的小臂，一點兒要鬆開的意思也沒。

    季林深不做提醒，放任她不知輕重的用力，甚至順著這種被抓著的姿勢，在她麵前蹲下。

    直直地盯著她的眼睛，問，“疼嗎。”

    疼。

    可疼了。

    蘇念夏扁著嘴，鬆開一隻抓著他小臂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膝蓋，聲音委屈，“……可疼了。”

    季林深視線順著她甜軟的嗓音下移，很快掠過白皙如牛奶的腿，瞥一眼泛紅的膝頭，眉頭微微蹙起。

    蘇念夏很靈敏，捕捉到他微變的表情，慌張地問著，“很嚴重嗎……”

    “不嚴重......”季林深沉聲，“……休息幾分鍾就可以了。”

    ……那可真是不怎麽嚴重。

    蘇念夏狀似很懂的點著腦袋，還剩下一隻抓著他手臂的小手，不安分的動了動。

    季林深剛好抬頭。

    視線就這麽直接撞上，蘇念夏愣了。

    像個做壞事被抓包的孩子一樣，她手足無措半秒，忙著轉移視線。

    來不及了。

    是因為季林深喊她，“蘇念念。”

    她無意識地“啊”了聲，接著垂下腦袋，低聲，“嗯……”

    季林深修長的手來到她下巴，拇指與食指一同用上，輕輕捏著她的下顎，迫使她抬起頭來。

    蘇念夏很懂得示弱，眨巴眨巴濕潤的大眼睛——

    試圖賣萌討好。

    但他聲線偏涼，複又喊她，“蘇念念。”

    說著，“……我們約法三章？”

    三……三章？

    蘇念夏不明原因，卻張口就討價還價，“一……一章就好了吧。”

    “……”

    季林深神態認真，隻是稍愣了下，便進入主題，“第一，不準大意。”

    哦，這種程度的約法三章啊，小意思。

    蘇念夏輕快地點頭，“好的。”

    “第二，不準不聽話。”

    “……好的。”

    “第三……”季林深語調拖長，聲音淡漠，“不準說奇怪的話。”

    蘇念夏下意識想應好，卻在反應半秒後，疑惑地問，“……什麽是奇怪的話？”

    季林深眉眼淡淡，並不打算解釋。

    蘇念夏急了，抓著他的手臂晃了晃，試圖得到個解釋。

    但他很明顯沒有這種覺悟，甚至將小臂抽出，單手撐著沙發站起身來。

    季林深走到桌前，將水壺裏放涼的水倒入透明玻璃杯中，返身遞給沙發裏呆愣的小姑娘，聲音放緩了說，“喝水。”

    蘇念夏不為所動。

    季林深微不可聞的歎氣，複又加了句，“聽話。”

    她才肯把杯子接過來，喝個幹淨。

    晚飯後。

    蘇念夏窩在沙發裏給許臨安發短信，季林深走過來遞西瓜汁給她時，她剛好抬頭，問道，“小舅舅，你明天有空嗎。”

    把杯子安穩放在她手心裏，確認不會灑掉，他才鬆手。垂眸看她一眼，季林深點頭，“......嗯。”

    “那你能去陪我去買些生活用品嗎......”蘇念夏把手機拿給他看，“......我媽說我去學校住宿需要這些東西。”

    蘇念夏從小沒住過校，季林深知道。

    掃了眼屏幕上列表整齊的文字，季林深低聲應了好，安頓她，“今晚早點睡覺。”

    並指了指他房間對麵的門，說，“......你暫時睡在那裏。”

    誰知道蘇念夏的關注點，竟然是，“暫時？”

    季林深稍愣了下，有些困惑，“......怎麽？”

    蘇念夏眨眨眼，對答如流，“我以後不能再回來住嗎，就算我開學要住宿，周末休息時間也還是可以回來住的吧，所以那個房間......”

    蘇念夏說，“你會一直留給我的，對吧。”

    ......剛才還約法三章，不準說奇怪的話。

    轉眼她就忘了。

    季林深沒有回答，神色複雜的看了她幾秒，隻是說，“去睡覺。”

    轉身要走。

    蘇念夏輕輕“哦”了一聲，站起身跟在他身後，沒走幾步，伸出手扯了扯他衣角。

    季林深腳步停下，回過頭來，疑惑不解。

    蘇念夏笑的眉眼彎彎，嗓音甜糯地說，“你看我多聽話。”

    大概是因為季林深是她從小就很熟悉的人，蘇念夏頭一回住在陌生的地方，也沒感什麽不適。

    她這一晚睡的很好。

    甚至清早聽到客廳傳來的細微聲音時，她揉了揉眼睛，翻身爬下床去。

    她的門沒完全合上，同往常一樣留著條小縫，不用開鎖，一拉就開。

    她出來的聲音極輕，正在客廳低聲打電話的季林深，沒感覺到她的靠近。

    直到她從身側探過來一隻毛茸茸的腦袋，季林深身形一頓，對著電話說先這樣，就掛斷了。

    蘇念夏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長而密的睫毛一張一合，說著，“......我餓了。”

    少女剛蘇醒的嗓音還有些朦朧，混雜著她獨有的甜軟，發聲時就像一片羽毛，撓人心尖。

    季林深有些不自然地挪開視線，低低應了聲，“......嗯。”

    又柔聲安頓她，“去洗漱吧，等下我帶你出門。”

    蘇念夏“哦”了聲就要走，季林深卻突然喊住她，“蘇念念......”

    她不解，“怎麽啦？”

    “把衣服穿上。”

    “......”

    愣了愣，低頭瞥一眼自己粉嫩的吊帶小睡裙，蘇念夏不太明白。

    她仰頭，眼神無辜，“我穿衣服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