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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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薛昭仁緩步走下車駕,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路,吵嚷的聲音霎時靜了下去,眾人低眸頷首齊齊跪下。瞿嬴麵色有些不大自然, 也梗著脖子給薛昭仁行禮。

    “太子殿下。”薛铖單膝跪地, 抱拳行禮。

    薛昭仁虛扶薛铖一把,的目光掃過哀嚎的孫二少爺,又掃過瑟瑟發抖的裴婉然, 沉聲道:“出什麽事了?”

    “回殿下。”薛铖睨了眼麵有忐忑的瞿嬴,道:“臨安王聲稱自己遇刺,指認平陽侯府二少爺為行刺的凶手。”

    薛昭仁的麵色瞬間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瞿嬴背過雙手,微微抬起下巴,目光卻飄向了別處。

    他本就隻是仗著使者身份想給薛铖難堪或者幹脆激怒他,一則以如今的局勢, 薛铖不敢拿他怎麽樣,二則就算真敢把他扭送去刑部大理寺,黎桑也能把自己撈出來, 還能順手給薛铖扣個破壞兩國邦交的帽子。誰料到半路竟遇上了太子!

    他所恃的不過是對方身份地位不及自己,但太子不是薛铖,一國儲君金口玉言, 真要細究起來,搞不好這破壞邦交的帽子就要扣到自己頭上。若被魏帝得知,他臨安王的位子可就坐不穩了!

    在瞿嬴內心忐忑之際,卻聽得薛昭仁一聲大笑:“臨安王莫不是在開玩笑吧?”

    此言一出, 薛铖愣了,瞿嬴也愣了,滿地跪著的人更是吃了一驚。

    太子這副態度,是打算就此揭過去了?

    隻聽薛昭仁笑道:“平陽侯府的二少爺,滿京皆知是個喜好風花雪月最風雅不過的人物,莫說舞刀弄棒,恐怕就連這柄劍都提不起。臨安王這種玩笑未免開得太過了些。”話到最後,隱有警告之意,同時不著痕跡地看了薛铖一眼。

    瞿嬴喜大過望,旋即笑道:“哈哈哈,本王在魏國口無遮攔慣了,初來乍到一時沒改過來,讓薛將軍誤會了。”

    薛铖目光幽暗,緊緊抿著唇看向薛昭仁,卻得到一個十分不讚成的眼神,他聽見太子道:“既是誤會,解釋清楚也就好了,弄這麽大陣仗,不知情的還以為臨安王要大鬧京城呢。”

    “不敢不敢。”瞿嬴連連擺手,瞪了眼身側的侍衛,道:“還愣著幹什麽,趕緊把人扶起來,請大夫來瞧瞧,可別傷著侯府的公子!”又向裴婉然拱手道:“令姑娘受驚,小王深感歉疚,改日定登門賠禮,還望姑娘海涵。”

    這一通樣子坐下來,輕輕巧巧把方才跋扈的行徑接了過去,而太子不置一詞,眾人心中雖有怨氣,卻無一人敢發聲。

    薛铖垂下眼瞼,握著劍柄的手緊了又緊。

    “既然無事,都散了吧。”薛昭仁擺擺手,對薛铖道:“剩下的事就交給薛將軍了。”言罷轉頭回到車駕上,趕車的侍從揮動馬鞭,車駕緩緩駛離鬧市。

    待太子遠去,圍觀的人群很快散了。孫二少爺被人抬走治傷,裴婉然被侍女攙著逃也似的遠去,唯有瞿嬴長長吐了口氣,伸手撣了撣衣擺,走近薛铖低笑道:“薛將軍,天不幫你,本王也很無奈啊。”說著大笑一聲,負手而去。

    薛铖緩緩閉了閉眼,額上青筋驟起,很快又慢慢平複下去。

    此時魏狄疾步上前,看了眼瞿嬴的背影,恨恨道:“將軍!就這麽讓他走了?!”

    薛铖霍然睜眼,一字一頓道:“太子發話。”

    “可!”一腔子火氣憋在胸口,魏狄無從駁斥,最後隻能朝瞿嬴的背影啐了一口,罵道:“什麽玩意!”

    “回府。”薛铖沉著臉扭頭離去。

    ***

    回到驍衛府,二人換了身輕便的裝束,一頭紮進了演武場。

    這個時辰演武場上沒有旁人,薛铖與魏狄棄了刀劍,赤手空拳切磋起來。二人心裏都有火氣,出手比平時重了許多,偶有一拳紮紮實實地打在身上,那種鈍痛卻無法與今日所受的屈辱相提並論。

    二人打得難解難分,最後大汗淋漓氣喘籲籲地停下手,心頭鬱結才稍稍消了一些。

    “將軍,我想不明白。”魏狄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盯著高闊的天空發問:“他明明隻是個北魏的王爺,囂張跋扈,太子殿下為何要回護他?”

    “盟約未定,太子恐怕是不想旁生枝節。”薛铖低眸整理衣袖,聲音有些沉悶。

    “可人都到咱頭上作威作福了!派出這樣猖狂的使者,北魏定然沒有多少誠心,這樣的盟約要來何用?!”魏狄氣憤。

    薛铖的眼眸暗了暗。

    他能說什麽?朝堂上那些人早被安逸的生活磨光了骨子裏的血性,對於他們而言,內鬥似乎永遠都比攘外來得有趣。

    “我也不明白。”薛铖神色複雜地開口問:“為何在明知對方心懷不軌的情況下,還要繼續這場沒有絲毫保障可言的交易。權勢的誘惑就如此巨大,大到可以讓人罔顧天下蒼生?”

    這句話魏狄也接不了,隻能沉沉歎了口氣。

    薛铖的腦海中不其然地浮起溯辭的臉,想起她提及月桑部落時那樣哀傷的眼眸,耳畔又想起那夜東陵王的聲聲詰問——

    “若這家國與天下黎民你隻能擇其一,你選誰?”

    他不敢忘記當時的答複。

    “不能讓北魏太過肆無忌憚啊……”薛铖低語一句。

    麵色茫然的魏狄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雙眼一亮,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而起,湊上前問:“將軍,要不要給他一點教訓?”

    薛铖理好衣袖慢慢抬起頭來,“一點?”

    他的眸光幽暗,一字一頓慢慢說道:“殺雞儆猴,若不給點難忘的教訓,他們真當大晉都是軟骨頭麽?”

    魏狄摩拳擦掌地嘿嘿一笑,問:“將軍準備怎麽辦?”

    “姑且先等著吧。今日臨安王當街鬧出了這麽大的事,正好給了那些想動手的人一個絕佳的機會。”薛铖眯眼看著逐漸沉落的太陽,道:“等到這位臨安王哭著鬧著要人做主的時候,就到了我們動手的時候。”

    ***

    是夜,鬧市依舊張燈結彩熱鬧非凡。

    瞿嬴喝得滿身醉意,戀戀不舍地離開了溫柔鄉,哼著小曲兒慢慢晃回驛館。中途經過安靜幽深的巷子,搖搖晃晃地走過被燭光切成一道道明滅間隔的路麵。許是喝得太醉,或是溫柔鄉太讓人回味,他連身後跟著的侍衛被人悄無聲息抹了脖子都沒有發覺。

    直到走到巷子的岔道口,兩三個黑影從天而降,攔住了瞿嬴的去路。

    瞿嬴愣了愣,掃過黑衣人身份莫辨的裝束和手上明晃晃的刀劍,他先是一驚,卻很快又笑了起來。

    “還挺像模像樣的。”他搖搖晃晃地指著其中一個黑衣人,笑道:“這就開始了?黎桑怎麽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好有個準備啊。”

    黑衣人意義不明地看了眼同伴,顯然不知道這個人在胡言亂語些什麽。

    瞿嬴打了個酒嗝,攤開手道:“罷了,來吧。”而後又四處看了看,問:“我該怎麽配合?要不要喊兩嗓子?”說著就仰起脖子大喊道:“來人啊!有刺客啊!”

    聲音帶著醉意,一絲緊張的感覺也沒,軟綿綿地飄散在夜風中。

    此舉顯然激怒了黑衣人,其中一人冷聲道:“殺!”隨後提劍刺向瞿嬴。

    直到那包含殺意的利刃到了眼前,瞿嬴才如夢初醒,連滾帶爬地避開一劍,卻又被另一人劃傷了手臂。疼痛讓酒醒了大半,他又驚又怒地看向黑衣人,道:“反了你了!你想刺殺本王麽?!”

    其中一個黑衣人冷笑道:“是,我們正是來請王爺上路的。”

    那聲音嘶啞難聽,裹著冰冷的殺氣,把瞿嬴嚇出了一聲冷汗。此時他再怎麽反應遲鈍也明白過來,眼前的黑衣人不是自己一夥的,他們真的是來刺殺他的!

    瞿嬴心裏抖了抖,舉目四望,這才發現自己的護衛早就沒了影,而黑衣人的劍卻再度向他刺來!

    “來……來人啊!”瞿嬴駭破了膽,調頭就跑,一邊跑一邊大喊道:“救命、來人救命!有人刺殺本王!”

    瞿嬴雖是紈絝子弟,但卻有些底子,一路抱頭鼠竄,雖然身上留下了許多傷痕,卻沒有受到致命傷。加上此處離街市不算太遠,最後竟被他逃了出去,撞入人群之中,狼狽跌倒在地。

    被撞的那人正要發火,扭頭卻見滿身是血的瞿嬴,頓時驚叫起來。巡街的驍衛察覺異狀,也很快趕向這裏。

    藏在巷子陰影中的黑衣人悄然止步,在被人發現之前毫不猶豫地扭頭離去。

    渾身是血的瞿嬴拉住身旁的一人,聲嘶力竭道:“請大夫!快給本王請大夫去!”

    ***

    瞿嬴被送回驛館後直奔黎桑的房間,一入屋便抓住黎桑的胳膊驚聲道:“有人要殺本王!那不是我們的人!黎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還有什麽事瞞著我!”

    黎桑十分不耐地拂開他的手,冷聲道:“王爺,我勸你最好安靜些,否則明天整個大晉都要知道你來晉國另有所圖了。”

    瞿嬴漲紅了臉,怒道:“本王差點連命都沒了!”

    “那是你蠢。”黎桑毫不客氣地諷道。

    “黎桑,我死在大晉你回去也脫不了幹係!”瞿嬴目露凶光,惡狠狠地說:“小心我把太子的事告訴晉國,你也別想全身而退!”

    “你隻要說一個字,立刻就會是具屍體。”黎桑聲音沒有絲毫溫度,“等回去我把侵吞庫銀主謀是你的事告訴陛下,你說陛下會賞我還是罰我?”

    瞿嬴頓時沒了音,有些破罐子破摔地往桌邊一坐,不小心牽動了傷口,疼得齜牙咧嘴。“那我總不能就這麽白白等死啊!”他捂著傷口狠狠瞪了黎桑一眼。

    黎桑垂眸沉吟,片刻後道:“無妨,按計劃來。雖然刺客不是我們的人,讓王爺受驚了,但結果是一樣的。”他麵上浮起一絲笑容,“明日王爺可以盡管放開膽子去鬧。堂堂北魏使者在晉國天子腳下遇刺,你說他們該不該給你、給魏國一個交代?”

    作者有話要說:  溯辭:將軍,在搞事前能不能先給我答複?

    薛铖:容、容我三思。

    溯辭:親都親了,就別害羞了。

    (魏狄:可能沒親夠?)

    溯辭:那……我們再啵一個?

    薛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