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藏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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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铖。”北宮政的目光落在薛铖麵上, 又看了看溯辭,低聲笑道:“你們這是打算演一出請君入甕的戲碼麽?”
他隨手甩開那截衣袖,負手而立, 麵上笑容戲謔:“你們真以為我會孤身赴會、一點準備也不做?”伴隨著他的聲音, 四周院牆上驀然躍起十數條黑影,齊齊立在牆頭。
溯辭略略掃了一眼,悄悄撓了撓薛铖的手心。
薛铖麵色如常, 沉聲道:“北宮政,你帶著殺手私自潛入大晉王城,單憑這一點我就可以立斬你於劍下!”
“薛铖, 話不要說得太滿。”北宮政道:“我本隻想先把她帶走,但既然你也在,索性一並處理了。”話音方落,隻見他輕輕一抬手, 院牆上的黑衣殺手頓時躍入院中,團團將他們圍住。
薛铖不慌不忙抬手打了響指,又有十數個黑衣人出現在院中, 各個手持刀劍向這邊迅速圍攏。正是魏狄等人。
北宮政的麵色沉了沉,眯眼看向薛铖,道:“看來薛將軍也是有備而來。”
薛铖並不接話, 隻是將溯辭拉到身後,側臉低聲道:“自己小心些。”
“你也當心。”溯辭捏了捏他的手指,依言退到了後側。
“兩年前青雲山麓一戰未有勝負,令人不無遺憾。”北宮政又道:“今日既然重逢, 何不借此良機清算清算?”說著反手抽出長劍,指向薛铖,挑眉道:“薛將軍意下如何?”
“正合我意!”薛铖一聲清叱,轉腕翻出一個劍花,直擊向北宮政。
這一刻,北宮政動了,滿院子的黑衣人也動了。
刀光劍影在月下鋪開,魏狄與溯辭等人攔住了殺手,給薛铖留下了足夠的空間。他與北宮政雙劍交錯,全然是沙場上以命相搏的殺招,凜凜殺氣在清冷的夜風中令人膽寒,但彼此眼裏無一絲懼意。
薛铖眼瞳冷定中透著怒氣,而北宮政眼裏卻是一片狂熱之色,二人出手極快,百招之內勝負難分。
溯辭不知從哪撿了把刀,招式大開大合,加上靈活的身法攪得對麵暈頭轉向。在一腳踹開一個黑衣人後,她注意到了薛铖這邊膠著的戰況,雙唇一抿,從袖底摸出一排飛鏢。
雖然不好直接插手,但搗搗亂還是可以的。
她彎了彎嘴角,飛鏢驀然離手,紮向北宮政!
北宮政雖然注意到了溯辭的偷襲,但薛铖咬得十分緊,很快抓住了他擊落飛鏢的空檔一劍刺去。鋒銳的劍芒割破他的衣襟,在胸前帶出一道血痕。
北宮政嘖了一聲,調轉身形一劍削向薛铖下盤。薛铖抽手回防,雙劍相擊的清脆聲音響起,隱有火星迸濺。
眨眼間一炷香的時間過去,雙方誰也沒能在彼此手上討到好處,而即便竹園偏僻,如此激烈的打鬥到底還是驚動了附近巡街的驍衛,不多時便有火把和腳步聲向院落靠攏。
“看來這場勝負今日是分不出來了。”北宮政不欲再暴露身份,很快抽手後退,又看向溯辭道:“溯辭,我改日再來接你。”
隨後一聲令下,院中黑衣殺手得令,很快帶著北宮政一同遁走。薛铖等人追了幾步,看見不斷逼近的火光也停住了追擊。
“撤。”薛铖沉聲發令。
眾人頷首,隨即悄然退出院子。
等巡街的驍衛推門而入時,除了滿院流轉的月華,再無旁的痕跡。
***
離開竹園後,眾人四散離去,薛铖則親自護送溯辭回家。
一身白衣太過紮眼,薛铖尋來鬥篷給她披上,也蓋去了她身上略顯淩亂的衣衫。二人並肩在巷子裏穿行,偶爾還能聽見別家院裏的動響,或其樂融融的笑鬧聲、或尖利的叫罵、或孩童稚嫩的啼哭,伴隨著徐徐的夜風,慢慢將方才緊張與殺氣逐漸吹散。
溯辭悄悄拉住了他的手,悄聲道:“放心,北宮政跑不掉,之前那會我把藥粉灑他臉上了。”
她的指尖有些涼,薛铖慢慢握住她的手,問:“你的藥粉能持續多久?”
“十天半個月的不成問題,到時候找個鼻子靈的狗,絕對能嗅到他的蹤跡。”
“不會被什麽洗掉?”
“用雲浮特製的解藥就能洗掉,不過……”溯辭輕輕一笑:“不過那藥難聞得很,就算他能拿到,估計不會也不會把那玩意在臉上敷一天。”
薛铖失笑:“你的鬼點子倒多。”
溯辭揚了揚下巴,道:“那自然,這種藥粉我還是從嬤嬤那偷拿的,就算是黎桑也未必能在短時間內調配出解藥。北宮政絕對跑不了。”
薛铖含笑睨了她一眼,拉著她朝巷子深處走去。
高高低低的院牆屋簷在路麵投下間或的陰影,溯辭走了一段路,隻覺這些巷子十分陌生,並不像是回家的路。她晃了晃薛铖的手,狐疑問道:“你這是要帶我去哪?”
“今夜北宮政失手,難保不會再有動作。”薛铖解釋:“你的小院子恐怕不太安全,帶你去另一處暫住。”
早在黎桑現身之時他就有了給溯辭換房子的打算,然而諸事繁雜,也是這兩天才尋得另一合適的院子,還未來得及跟她說。恰巧趕上今日這事,正好親自帶她去一趟。
穿過七彎八繞的巷子,薛铖最終在一個平平無奇的院外駐足,利落地取鑰匙開門,拉著她走入院內。深夜院子並未掌燈,溯辭還沒來得及細看院子的模樣就直接被薛铖拉進了屋內。
明亮的月光被隔絕門外,室內似乎早被打掃過,還熏了香,鼻尖縈繞著清淡的味道,十分舒服。薛铖鬆開溯辭就要去點燈,卻被她重新拽住了手。
黑暗裏有女子特有的香味拂麵而來,手臂勾上他的脖頸,溫軟的軀體帖上他的胸膛。薛铖頓時一僵。
“既然確認了北宮政的確在京城,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溯辭仰起臉看他,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何不妥,反而十分認真地探討起接下來的對策。
“栽贓。”被話題分去部分注意力,薛铖緩了緩,開始試圖把溯辭從身上扒下去,“既然臨安王的姬妾與北宮政接頭,那就從她入手,讓她領著大理寺去找北宮政吧。”
溯辭不依不饒地摟緊他的脖子,又問:“可目前兩樁案子都和那個姬妾扯不上關係。”
“那就再製造一樁。”薛铖沒能把她扒下去,反而被摟得更緊,隻得放棄,伸手搭在她的腰側,說:“臨安王遇刺僥幸逃脫,那凶手再卷土重來一回也不足為奇。”
溯辭的眼睛瞬間亮了亮,問:“把他誆出來揍一頓?”
薛铖搖搖頭。此時眼睛已經習慣屋內的黑暗,甚至能看清溯辭臉上十分興奮的表情,他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道:“就在驛館裏動手,必須要給他們一個深刻的教訓。”
聽出他言語間的殺機,溯辭眨了眨眼,問:“但如此一來,盟約……”
“隻要北宮政還活著,這一紙盟約根本沒有任何作用。”薛铖微喟,“這種夢上頭那些人還是早些醒了為好。”
“那就好。”溯辭這下徹底放下心來,“我還擔心你會不會夾在中間陷入兩難之境。”
薛铖笑著搖搖頭。
若是以前,或許他會按捺下心中種種不滿,聽從承光帝的旨意。但經曆過渭水城那一戰、看過這京中肮髒的爭奪之後,又怎會輕易把這一切交由這些人決斷,何況他身邊還多了一人。
“將軍。”出神之際,溯辭湊近他輕聲問:“既然現在忙完了正事,那今天你半途而廢的那件事,是不是該好好收個尾了?”
薛铖眼皮一跳,看著溯辭滿是期待的眼,頓時覺得自己又踩進她的圈套了。
見他半天沒動靜,溯辭撇撇嘴嘟噥道:“將軍,每次都讓女孩子家主動,多不好呀。”她伸手點了點他的下巴,輕輕勾過他臉頰的輪廓,而後閉上眼仰起臉道:“我閉好眼睛啦,薛將軍你……”
雙唇被輕輕吻住,吞沒了她接下來的話語。這個吻很淺,不像那夜的情迷意亂,十分純粹地輕輕相貼,有青澀和細微顫栗的感覺。
很快,薛铖結束這個淺吻,低聲道:“夜深了,你該睡了。”
這句話太過耳熟,以至於溯辭瞪眼瞧他,質問:“薛铖你又要跑!”
薛铖一噎,無奈道:“我不走,我在外間守著,以防萬一。”
溯辭盛情相邀:“天這麽涼,進屋睡吧!”
薛铖默默推開她的臉,沉聲道:“快去睡!”
溯辭十分委屈地嘟了嘟嘴,還是慢慢蹭去了裏屋。薛铖鬆了口氣,點起屋裏的燈,正準備和衣倒向軟塌時就聽見裏屋溯辭啊呀了一聲。他心頭一緊,立即衝進屋內,道:“怎麽了?”
然而一抬眼就看見外袍脫到一半的溯辭正背對著自己,後背衣裳露出老大一個豁口。溯辭扭過臉,問:“衣服破了,怎麽辦?”
薛铖一時無言,半晌後才道:“我去找找有沒有備好的衣服。”
等他翻出合適的衣服返回裏屋時,溯辭已經縮到了屏風後。裏屋不知何時點了燈,那屏風本就不甚嚴實,燈光一照更映出屏風後那玲瓏的曲線,令薛铖微微別開眼。
“找到衣服了?”聽到薛铖的腳步聲,溯辭從屏風後伸出一隻雪白的臂膀,揮舞兩下,道:“給我呀。”
薛铖的目光凝在她如雪的腕上,忍住心頭的異樣,快步上前將衣服往她手裏一塞,立即背過身去。
身後衣料的摩挲聲響起,不多時溯辭換好衣服轉出屏風,輕聲喚他:“薛將軍。”
薛铖回頭,隻見溯辭一頭烏發披下,穿著一身淺藍的綢衣,許是尺寸大了許多,廣袖低垂,露出細長的鎖骨。她問:“你真不打算進屋睡麽?”
薛铖扭頭奪門而出,聲音有些發顫:“早點休息。”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次被放鴿子的溯辭:薛將軍你這樣是會失去本寶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