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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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心樓這邊宴會不歡而散, 當差的衙役急匆匆地去追查鬧事俠客的下落,店夥計手腳麻利地把三樓重新收拾妥帖,偷偷睨了眼段荀黑如鍋底的臉色, 大氣也不敢出。

    等到眾人散盡, 段荀慢慢坐回太師椅,道:“熱鬧看夠了?”

    雅間的門咿呀一聲推開,祁振大步走出, 道:“這不是為了保住段大人的這點小秘密麽。”

    “若被祁老爺子知道,四當家往後的日子也不好過吧?”段荀睨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說。

    “所以這都是為了咱們好, 怎麽能說是看熱鬧呢。”祁振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翹著腿道:“大人,我看這薛铖還是一刀殺了來得幹脆,何必這麽彎彎繞繞。”

    “人畢竟是沙場悍將, 我原想著若能拉攏他,就能省去這麻煩事。”段荀搖搖頭,沉聲道:“今日看他的態度, 恐怕又是一個寧折不彎的死腦筋。”

    祁振一拍大腿,道:“那不正好,他不肯彎腰, 咱們就……”他比了個落刀的收拾,陰惻惻地說:“折了他!”

    段荀捏了捏內心,低聲道:“你去辦吧,將軍府裏我安插了人, 自會助你。”

    “大人就等著聽好消息吧。”

    **

    段荀那邊密謀刺殺,薛铖這裏四人在院中圍桌而坐,一邊嗑瓜子一邊閑談,並沒有把祁振這檔子事太過放在心上。

    如今薛铖到任,段荀再怎麽權勢滔天也不能越過他獨自去幹剿匪這件事,明裏拉攏可應付,暗裏陰招他也不虛,相較之下反而迅速重振兵馬營更加重要些。

    徐冉也十分讚同,道:“也就這會你單槍匹馬容易著人的道,等你的人都來了,區區一個祁振翻不出什麽水花來。”

    薛铖點頭道:“明日我就和魏狄住去兵馬營。”

    徐冉問:“溯辭也去?”

    “她留在城中,營裏還沒收拾利索,過去也不方便。”

    “這倒是,不過……”她狐疑看著薛铖,問:“你不會讓她一個人留在將軍府吧?”

    “自然不會。”薛铖將剝好的瓜子仁堆到溯辭手裏,“明天給她找個合適的宅子。”

    徐冉聞言眼前一亮,忙道:“還找什麽啊,住這兒呐!”

    三人齊齊看向徐冉,溯辭鼓著腮幫子問:“阿冉,這是你的宅子呀?”

    “是啊。”徐冉伸手戳了戳她的腮幫,“不然我這大晚上的帶你們私闖民宅?”

    “你都在黑市置辦產業啦?”魏狄嗑開一粒瓜子,將這院子打量一番,道:“瞧著不比別地的差。”

    徐冉拿瓜子殼扔他,道:“我還是山大王呢,在這兒置處寨子怎麽了。”

    “置得好置得妙!”魏狄笑著躲開,對薛铖道:“這樣也好,臨時去找地方還未地能找到比這兒更合適的。”

    “正巧我最近會暫時留在遠安城,你們盡管去營裏忙,溯辭這有我。”徐冉拍著胸脯打包票。

    薛铖看了看溯辭,點頭道:“也好,就麻煩你了。”

    徐冉擺擺手道:“都是小事。”

    溯辭終於把一大口瓜子咽了下去,端起茶碗淺抿一口,問:“你來遠安城,除了祁振外還有別的事?”

    “正要和你們說。”徐冉拍了拍手裏的瓜子屑,正色道:“這回來遠安城,主要是為了商家。”

    遠安城商家,薛铖和魏狄可能不知,但溯辭卻是門兒清,忙問:“四夫人陸嬌曾許的那戶人家?”

    徐冉點頭:“你消息倒是靈。”

    “為了摸去黑龍寨,我都打聽一圈了。”溯辭支著下巴,滿眼好奇地問:“商家怎麽了?”

    “其實還是和三月後的剿匪有關。”徐冉肅色道:“如今咱們人手夠,玄鐵礦也到手了,唯一缺的就是銀子。寨子裏有鐵匠,但是要在三個月內把這麽多的玄鐵礦打成兵器,人手實在不足,況且還需□□、藥材這些,單單靠咱們遠遠不夠。所以我就在尋思有沒有可以弄些銀子的門路。”

    “想從官府掏銀子出來是不可能了,就算薛將軍到任、拿著兵馬營做由頭,段荀也絕不會多給你半個銅子。刨開官府,這遠安城最有錢的就是那些經商的富戶。”

    “商家生意遍及西南,家財萬貫,十年前那件事讓商家和黑龍寨結了仇,要尋求銀錢上的盟友,商家最合適。”徐冉敲了敲桌麵,沉聲道:“我差人打聽過了,當年陸嬌那門親事,是商家上門提的,說是三少爺對陸姑娘一見傾心非卿不娶。出了那檔子事後,三少爺被商老爺關了足足一個月,等陸家退親之後才放出來的,從此低低調調再沒露過麵。”

    “幾年前商老爺給三少爺娶妻,結果三少爺瘋癲大鬧婚宴,也虧得那位三少奶奶出身低,否則鐵定要退親。雖然這事被商家花大力氣壓下了,但是這個三少爺估計是真瘋了。”

    聽完徐冉的話,薛铖沉吟片刻,道:“你是想從商家三少爺入手,拉攏商家出資剿匪?”

    “不錯。”徐冉點頭,“俗話說心病還須心藥醫,若能把陸嬌從黑龍寨帶回來,不管她最後會不會留在這兒,三少爺的瘋病都算有一分解開的希望。對於這樣的人家來說,這點希望還是值得花些銀子的。”

    薛铖問:“你打算用什麽身份去拉攏商家?”

    “自然是打著你的旗號去。”徐冉伸手搓了搓下巴,“你是名正言順的征西將軍,為平匪患而來,商家定然早得到了消息。隻要商家和刺史府那邊沒有什麽牽連,咱們就可以借這個旗號暗中拉攏商家。得到他們的資助,兵器物資一事迎刃而解。”

    “不失為一計良策。”薛铖頷首應允。

    此事就這樣敲定,明日薛铖和魏狄去兵馬營,溯辭和徐冉則繼續留在城中摸一摸商家的底。這兩頭都是不可馬虎的大事,力求在段荀下死手之前紮下跟來。

    夜色漸深,三更的梆子敲過,四人分頭回屋歇息,薛铖和魏狄索性也歇在此處,以防祁振後手。

    徐冉沒有多少睡意,在床上翻滾一圈後索性爬起身出去溜達。即使是深夜,巷子裏仍有一兩家亮著燈的酒肆,徐冉打了一壺酒、包了一包鹵花生,慢悠悠踩著圍牆的影子慢慢往回走,嘴裏哼著不知名的調子,心情倒十分輕鬆。

    悠哉哉鑽回院子,一抬頭便看見魏狄揣著手坐在院子裏,見她進來驚訝道:“你也沒睡呢?”

    “睡不著。”徐冉仔細關好門,晃了晃手裏的酒壺,道:“去打了壺酒來解解悶。你怎麽也不睡,明兒還得去兵馬營忙活呢。”

    “心裏不踏實,睡不著。”魏狄撓了撓鬢角,望著她的酒壺道:“也給我勻一口唄。”

    “你有啥好不踏實的。”徐冉聳了聳鼻尖,在他對麵坐下,把酒壺上扣著的酒碗翻下來,道:“懶得再跑去拿了,將就著一塊兒喝吧。”說著滿斟一碗酒,推道魏狄跟前。

    魏狄端起酒碗一口悶了一半,將碗重新推向徐冉,皺眉道:“你說遠安城都快要成段荀的後院了,這麽多年怎麽朝廷不聞不問、也不管管?”

    “山高皇帝遠,消息遞不上去、除了匪患也沒鬧出大事,誰稀得管呢。”徐冉把剩下半碗酒飲了,又斟一碗,突然輕笑道:“估計段荀自己都沒想到,這麽多年皇帝居然還真派了征西將軍下來剿匪。”

    “我擔心的就是這個事。”魏狄伸手拿過酒碗,自顧自喝了一口,道:“段荀都和祁振搭上線了,他會不會心一橫直接越過將軍把剿匪這事給辦了?這樣一來,將軍可就真是無功而返了。”

    徐冉奪過酒碗,道:“不會。”

    “你怎麽知道?”魏狄又去伸手拿酒碗。

    徐冉半路截胡,說:“你也知道段荀把遠安城當成自家後院,憑的是什麽?是他腦袋上這頂烏紗帽。皇帝欽封的征西將軍都到任了,他區區一個刺史敢越過皇帝旨意辦事,若被薛將軍捅去京城,指不定嫌棄什麽浪,再來個欽差大人南下溜一圈,他不就什麽都露餡了麽。段荀在這種方麵慫得很,你該擔心的是他會來個殺人滅口,再順水推舟把屎盆子往匪寨頭上一扣,打著替薛將軍報仇的旗號聯手祁振把匪患平了,所有好事就都落他頭上了。”

    “想得倒美。”魏狄冷哼一聲,劈手又把酒碗給奪了。

    徐冉才喝了半口,登時就怒了,咬牙切齒道:“魏狄,你是專門來劫我的酒的吧?”

    魏狄毫不猶豫地又一口悶完,末了眉眼舒展讚一句好酒,惹徐冉拿花生摔他滿頭滿臉,這才一麵笑著一麵把酒碗還給徐冉。

    “臉皮忒厚!”徐冉嘟囔一句,撇著嘴道:“早知道在外頭喝了。”

    “好啊!”魏狄一拍大腿,道:“反正也睡不著,出去喝兩壇鬆快鬆快。”

    徐冉連連搖頭,“可別,明日還有事,要把你給喝趴了,薛铖得抓我去當苦力。改日吧。”

    “那就改日。”魏狄笑道:“說好了啊,改日請我喝個痛快。”

    徐冉嘖了一聲,抬眸盯著魏狄看了半晌,看得魏狄幾乎以為自己臉上貼花了,這才幽幽道:“魏狄,你怎麽這麽不要臉呢?你一個吃朝廷俸祿的,喊我一個山溝溝裏的請你喝酒?”

    “話可不是這麽說的,你看你坐擁整個蒼山,連遠安城都有你的房子。我呢?”魏狄一攤手,低頭瞅了瞅自己,十分無辜道:“我啥也沒有啊。”

    徐冉一口酒差點噎了,捂著嘴瞪魏狄:“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欠抽呢?”

    “我這是實話實說。”

    “皮癢了?要不要給你撓撓?”

    “可別,你這一爪子下來得刮一層肉,受不起。”

    二人在桌邊圍著一隻酒碗吵個沒完,最後惹得屋裏溯辭軟綿綿地向外喊道:“冉冉,你們大半夜打情罵俏可不可以小點聲嘛。”

    徐冉、魏狄:……完了,將軍被吵醒了!

    作者有話要說:  徐冉:有山有房等一壓寨夫婿